《梨花残》全糖奶茶并不甜

3、少年梦启

　　一滴滴雨水落下，路上行人纷纷往别处躲雨，直到雨停了才出来。

　　京城的街道尚来繁华热闹，鲜少冷清。白雾正在悄悄然地离去，天宫仙阙似的京城才慢慢有了几分烟火味儿。

　　譬如，李渡此时吃的这碗牛肉阳春面。

　　这热气腾腾地，香呀！

　　他馋了好久，这次一定得吃个够！

　　李渡边爬边说：“老板娘，再来一碗。”

　　“好嘞。”江娘子满脸带笑地回应。

　　这“小娘面铺”坐落于梨花街，听坐在李渡的对面小伙计说，这儿的生意经四代而不衰，是因为占了地利人和。

　　单看“江”这一姓氏，看就知道她是潇湘人士了，做出来的面食自是与京城别处的不同。而且直走不远处就是四扇门了，李娘子为人热情，他们那些刑探肯定更加乐意来关顾她这门生意的。

　　李渡他这个非常讨厌梨花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千里迢迢而来就为了讨一碗面吃吧。

　　当然，也有顺道看看自己梦想之地的小小私心啦。

　　江娘子一边下面，一边道：“嘿哟，哪有四代那么夸张。”她闻声知晓客人逐渐开始多了，便催促道，“小六，别说了，快干活。”

　　小六肩上就搭上白汗巾，活动活动筋骨：“好嘞，待会儿再跟你聊。”虽是客套话，李渡听到心里还是开了花。

　　我们的二皇子殿下对于朝政之事，那可是十分不感兴趣的。要是太子殿下知道李渡此时的积极性，肯定会说：“你呀，要是把这心思放在云上学堂的功课上，也不至于连丙等都没有。”而李渡总是一笑了之：“差一点，差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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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溜吸溜。

　　李渡放下筷子，摸了摸撑大到像个西瓜的肚子。唉，一碗的分量就已经够多了，李渡这个贪心鬼这么快遭到报应了，没几口就饱了。

　　那，是倒呢？太子哥哥说浪费粮食；还是不倒呢？太子哥哥又不在。

　　正愁这面该怎么处理时，李渡左耳察觉到一丝动静。

　　他的双眼顿时犀利起来，小乞丐见状并没有害怕，反而先一把抓住李渡包袱。

　　“小子！怎么偷东西呢！”李渡起身，边跑边呵斥道。

　　在众人的目光里，他们一大一小，一高一低，你追我，我追你，似乎对这种场面早己司空见惯。

　　这种事情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其他地方都并不算少见。

　　李渡肚子里的东西翻山倒海，一晃一晃的。快要赶上时，那小乞丐居然单脚一跪倒下了。他心中放下一担担子，缓下脚步来，想：咦？有什么东西飞来了？

　　倏忽之间，李渡后头有人开口：“小孩儿，这儿可是在四扇门随近，窃取他物会被捉走的噢。”

　　这姑娘一瞧，年龄同李渡不差多少，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她的眼睛亭亭玉立，在玉女桃花妆粉的点缀下，好似两轮害羞的弯月。听声音也觉得如此，总之就是一副娇滴小娘子的形象。

　　她端着面走过来，不曾想竟与李渡同肩。两人同时蹲下，李渡在这个小乞丐的衣服的破洞处，瞧见了一块淤青。

　　“别哭了，给你面吃。”这少女连哄小孩都很有一套。

　　她哄她的，李渡捡李渡的石头。他很惊讶，因为这淤青无论是力度和准度都是上乘的，而自己在弓弩一块总是最差的。

　　他突然有了想和苏小棉结拜的冲动，不过山高水远，是不是萍水相逢还不一定呢。

　　“噢，对了。兄台，这是你的面，瞧着你好像不要了就给这小孩吃了。”苏小棉解释道，“看在这小孩饿坏了的面子上，就恕我先斩后奏之错罢。”

　　说完，苏小棉就一只手包住另一只手再次表示歉意。李渡见状，连忙摇手道“不必，不必，我还得向你学习呢。”他看着小乞丐饿到不用筷子直接上手狼吞虎咽的凄惨模样，心里开始唾弃方才自己想倒掉的念头。

　　“谢谢。”一顿面之后，小乞丐现在的声音比刚刚的哭声，显得更加有力气了。

　　苏小棉告诉小乞丐一个隔壁街的饭馆地点，让他去那边亮出她的名字就可以留下了，不过饭馆老板也不是收闲人的，能不能一直留下就靠他自己了。

　　看着他那么瘦弱，苏小棉目送他离开时不禁叹了口气：“兄台……，唉。”她转身，瞄见李渡的身影，便追了上去。

　　李渡也看到了她，止步问苏小棉有什么事。

　　“兄台，你知道四扇门怎么走吗？”苏小棉从包袱掏出了一张地图，“这个，我死活都瞧不懂，这么一路过来都是问别人的，也不知道又迷路了没有。”

　　李渡讶然，没想到居然会有人同他一样丝毫看不懂这发臭发烂的地图。苏小棉更离谱，四扇门这么近了还不知道在哪，能走到这实属不容易。还好李渡对于梨花街这条路熟，可以同行，要不然苏小棉再次迷路都说不定。

　　“直走就行。”李渡一边指着四扇门的方向，一边说，“我同你一起吧。”

　　“你也是去四扇门当刑探的，对吗？”苏小棉眼前一亮，激动到干脆把“兄台”这个称呼去掉了。

　　李渡嗯了一声，问：“你是想去刑侦部的吗？”

　　苏小棉摇头：“不是，我只是丢石子厉害而已，肯定过不了武术考核的。”她话锋一转，拍拍肩头是满满的骄傲：“但，我验尸能力尚可，所以我去的是仵作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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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去往四扇门的路上，李渡和苏小棉一直在说话。

　　然，李渡一直在说江娘子的面有多好吃呀，而苏小棉一直在说她家伯母的手艺有多好，根本聊不到一块去。

　　他们谁也不让谁，最后实在绷不住了，笑了起来。李渡眼角都溢出眼泪了，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两个好像小孩吵架，太幼稚了，哈哈哈哈哈……

　　笑完后，苏小棉想起了什么，便道：“兄台，我们聊了这么久，我好像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李渡被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嗯？”苏小棉扯着噪子，发出了一个音。

　　李渡噪子略略发痛。

　　肖，厌离。

　　肖为母姓，而厌离乃是小时自取的字。这字啊，从母后带他第一次出宫就取了。

　　那时候，母后面容很白，只有唇上的那一抹红色，是鲜艳的。即使是这般模样，小李渡依旧觉得自己的母后很美，很温柔。

　　因为他梦了很多遍了，真的很美。

　　连声音也是如此清淅……

　　“渡儿，你知道什么是‘离开’吗？”

　　“不知道。”小孩茫然。

　　母亲哽咽，一直反复：“就是——”

　　小孩用手擦擦母亲掉下的几珠泪水，慢慢地也被母亲的情绪感染了，开始瘪起嘴，道：

　　“母后是不是不喜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