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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两日后,泛舟湖上。

      “这就是你邀我来的游湖?”

      难得得空出来的林清熙正满头黑线地划着船桨。他难得被允许出来玩耍。昨日便央求碧云给他拿了两瓶果酿,此时正放在身旁。他原本以为会是游船画舫、翩翩少年郎,却没想到是一艘破船,两个划船莽夫。两个人划得满身是汗,也才刚刚离开岸边。

      “本来已经定了昨天的船,谁知道你今天才能出门。等我今天早上再来订船的时候,就只有这种小船了,你就将就将就吧。要不是我家小厮起的早,咱俩就只能真的游湖了。”

      林清熙恨恨地喝了一大口果酿,放下船桨趴在船边大口喘气。没想到就停下的这一会,就跟旁边一艘小船撞上了,这一撞就把他手上的小壶直接撞进了湖里。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找苦命人。林清熙连气都懒得生了,就那样趴在船边可惜那一壶果酿。

      只是不多时,这艘小船确是又被撞了一下,然后跟着的是一下又一下,倒像个顽童。只是林清熙病才刚好,又划了这么一会子的船,被这么撞了几下人更是难受得很,正要起身时。

      “你做甚盯着我们的船不放,就是这满湖的游船也没见着像你这样一个劲得往别人船上撞的。”

      左逸章愤愤出声。

      “你家这样的虚伪迂腐之流,我想撞便撞。”那边船上的人语气不屑,“这满京城的律法里也没写着我不能撞你的船,你不如同你父亲一般,去圣上面前参我一本如何?”

      左逸章的父亲左元正担任御史之职,监察百官乃是分内之责。听到这话,左逸章便同这人开口争吵。

      “你若是不满,倒不如去圣上面前分辨。私底下嘴碎,难道这是君子行径吗?”

      “君子?什么君子?这些不过你们这些酸腐的文人虚伪的托词而已,前方将士在流血牺牲,你们呢?除了在背后嚼舌根还能做些什么?要我说,当年陈将军就不该去守城,就应该让你们这些人去守城,毕竟论起背后放冷箭的本事,谁能敌的过你们,没准你们站在城墙门口嘴皮子一闭一张,笔杆子挥舞几下,我们就能大胜敌方呢?”

      左逸章被这样的嘲讽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也被气的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你们倒是有一身蛮力,可是还不是不中用,不然又怎会被女人接连拿下两座城池?”

      因为左逸章父亲的原因,这也不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情。林清熙原本并不打算开口,一直趴在船边默默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时不时用手指轻点湖面,将湖下的另一个自己变得斑驳折皱。

      但听到左逸章这么说,他还是直起身来:“女人?”

      “你难道不知道?”左逸章转头,然后拍了下脑门:“险些忘了,你病了这么些时日,今日才出来。这些事情你尚且还不知道。”

      “□□将军的妻子,陈吴氏,就是这次反叛军的头领。”

      林清熙惊讶地睁大眼睛:“一个女人?”

      “就是一个女人。”左逸章同他说,“就是一个女人,在你养病的这些天轻而易举便拿下了两座城池。”

      林清熙想起前两天兄长同他的谈话,只说是陈将军的家眷反叛,拿下了两座城池。他原以为是陈将军的父叔兄弟,想着胜败兵家常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有想到是陈将军的妻子。

      “那可真是了不得。”林清熙感慨道。

      “什么了不得,她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浪。拿下城池不过是因为大家念着陈将军往日的恩情,对她不设防才被趁虚而入。也是她阴险狡诈,污了陈将军的忠君爱国之名。”那边船上的少年忍不住开口。

      左逸章忍不住反唇相讥:“那又如何,输给一个女人难道不是事实吗?说别人虚伪之前也不知道低头照照湖面。大胆承认自己不行还能让人高看你一眼。”

      那少年受了刺激,脸色涨得通红,却不知为何眼眶通红:“你凭什么空口白牙的侮辱人!是我不想到前线去上阵杀敌吗?是我愿意龟缩在京城里吗,我的父亲在前线同陈将军一同战死,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我父亲一辈子忠君爱国,却被一纸文书,说成是叛军逃兵,我们家想立个衣冠冢都不行…”

      少年说着说着泣不成声。

      “你是常乐?”林清熙按住了左逸章。

      少年不说话,他身旁原先一直沉默的好友替他开口:“正是,不知这位公子又有何指教?”

      言语之间也是难以忽视的火药味。

      林清熙没有在意,而是把剩下的一瓶果酿递了过去。

      “听闻常副官是和安人。和安的果酿最出名,这瓶果酿也是我府上的和安人士所做,算是我们的一点歉意。逸章的话并非有意,还望不要放在心上。”

      常乐接过了果酿,抹了抹眼泪,然后抱拳。

      “抱歉,一时失态,也请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常乐的小舟慢慢划走了。

      见他们远走,左逸章才闷闷地说:“你那瓶果酿不是给我的吗?怎么又给他了。”

      “你刚才为何不说?”

      左逸章挠了挠头,又叹了口气:“我本意不是这样的,早知道他父亲…我就不作声了。现在倒像是我一个父母双全地人欺负一个孤儿。”

      长辈之间的纠纷往往会牵扯到后辈的身上。长辈之间顾及着颜面,尚且还能虚与委蛇,但小辈之间可没再在意这些。左逸章总会遇到这种为自家长辈鸣不平的人,每每也不服输。

      却没有想到今天竟是在同一个年幼失怙的人争辩,一时之间不由十分懊恼。最后叹了口气:“算了,这种事情说不清道不明的。再有下次争执我让着他些便是了。”

      两人就继续划船,顺带着左逸章给他讲一些他离开学院的趣事。两人说说笑笑,不多时就到了中午。

      两人慢慢把船划向岸边时,却突然听到有人呼救。转头看去时,却是刚刚同他们争吵的常乐不知何时落入了湖中,正在水里沉沉浮浮,呼救时还呛了几口水。而他的船和刚刚同他一同乘船的好友,却在慢慢远去。

      周围的船只也没有搭救的意思。仿佛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划船。

      “怎么可以这样。”林清熙正要划船过去,却被拦住。

      “你划不过去的。”

      且不说他们二人力气较小,划船速度慢,等他们二人划到常乐处时,常乐早就溺水而亡。且今日游湖船只众多,重重障碍下,他们也未必能划过去。

      可是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溺毙在湖中吗?

      时间慢慢过去,就在常乐露出水面的时间越来越少时,只听得‘扑通’一声,有人跳下水了。

      跳下水的人显然极熟水性,不一会就游到了常乐附近。他从背后一手搂住常乐,一手带着他往岸上游。

      常乐原本拼命挣扎,但不一会就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在救自己,竭力按下心里的恐惧,和想要按着搂着他的那只手、不停的往上浮动欲望,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又好像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们二人终于到了岸边。

      “咳咳咳—”常乐咳出一口水,大口呼吸着空气。随后转身,向着救他的人不停道谢。

      “常乐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报答,还请问公子名讳。”

      此时,林清熙与左逸章的船只也已经到了岸边。翰墨和左逸章的书童明时急忙上前给二人拭汗。

      左逸章挥手拒绝了明时。只是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有些意味不明地说道:“竟是他救了人。”

      林清熙不明所以,也转头望去。等看清远处湿漉漉的二人时,也不由暗叹一声冤孽。

      常乐的父亲深陷投敌叛国的流言中,圣上更是下旨彻查,查到真相前不许立冢。可怜常家失了长子,常乐失了父亲,等了整整三年,真相也没有到来。

      可是今天,将他从水中救起来的,却是雍国的郁桢。

      郁桢一时没有开口,过了片刻,才开口说:“我是雍国的郁桢。”

      常乐的脸上变得苍白。父亲背负着通敌的污名还没洗清,他今日又被雍国的人给救了。今日湖中这么多人,甚至不需明日,只要今晚,那些流言就能把常家整个压垮。

      许久,他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你不如不救我。”

      “不救你,难道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湖里吗?”郁桢不解,“难道就因为我是雍国人,我就不能救你吗?”

      “是,这里谁都能救我,就你不能救。”

      郁桢气笑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比你的命还重要?那你现在跳下去,你现在跳下去我绝不救你。”

      常乐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衣袍,也不再理他转身就走。

      左逸章拉了拉林清熙的衣袖,吸引回他的注意力。

      “别看了,走吧。再晚些回去恐怕就赶不上午饭的时辰了。出来前我哥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照顾你。要是耽搁了你吃午饭,回去又要说我一顿的。”

      林清熙只得跟着他上了马车,上了马车后,左逸章整理衣袖做好后,才叹口气同他说:“我真是后悔刚才在湖上同常乐争吵。”

      “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不是才说下次同他争吵时不再出声了吗?”

      “没有下次了,”左逸章小心掀开帘子一角,看着常乐在马车面前顿了顿,好一会才上车。

      “常乐今夜,怕是活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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