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赎罪》冰箱里的腌肉

6、有一件重要的事

　　看着太后的样子，忽然，柳依依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她想起来了，这个画面似曾相识，太后朦胧的影子似乎让她回到了十三年前。
　　她撑着瘦弱的胳膊，慢腾腾…
　　不，也不算慢腾腾，她心里很急，可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她脑子一沉，身子直直的栽倒下去。
　　这可把太后和梧桐吓坏了。
　　幸好梧桐身手矫健，忙伸手去扶才稳住了她。
　　“你要什么，吩咐梧桐就行，太医让你好好养着。”太后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柳依依心里一暖，有气无力的倒在梧桐怀里，说：“我想见大王，有很重要的事。”
　　太后听了，把头偏向一边，神色有些落寞。
　　大寿王宫中谁都知道，大王与太后不和，除去祖宗规定的早晚请安，大王几乎从不与太后多说一句。
　　其余时间，大王根本不会踏足长寿宫。
　　柳依依了解太后的为难之处，也知道太后和大王的心结难以解开，她便挣扎着坐了起来，气若游丝：“母后，我累了，想休息。”
　　“好，母后走了，你好好休息，大王的事，母后尽力，另外，顾将军的事，母后也会给你处理干净。”
　　太后说完，便走了。
　　看着太后的背影，柳依依的眼泪控制不住的聚在眼眶。
　　她没让眼泪流下来，而是问梧桐：“梧桐，我这病…能好吗？”
　　梧桐立刻说：“公主不要多想，太医说公主的病只要好好修养，一定能好的。”
　　是吗？
　　柳依依没再问，在梧桐的搀扶帮助下躺在床上。
　　一觉睡醒，已是深夜，梧桐坐在床边，一手撑着额头，不停的打着瞌睡。
　　“梧桐，梧桐。”
　　梧桐惊醒，连忙问：“公主，可是哪里痛？”
　　梧桐的样子太过紧张了，让人无端起疑。
　　柳依依压下心中的不安，只摇了摇头：“大王可来过？”
　　“没有。”
　　柳依依已预料到了，说：“梧桐，去睡吧。”
　　“别人照看奴婢不放心。”
　　“为什么？难道我的病很严重？”柳依依紧紧盯着梧桐的眼睛。
　　梧桐把眼睛别开，说：“没有，公主不要多想。”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非要守着我？”
　　梧桐起身，语速很快：“奴婢不紧张，奴婢去睡了，小环儿，你来照看公主。”
　　一个半大的孩子趋步过来。
　　梧桐走后，柳依依让叫小环儿的宫女带她去大王的宫中。
　　小环儿左右为难，又怕太后，又怕柳依依，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是个孩子，在柳依依一番保证下，小环儿为难的点了点头，扶着柳依依去了大王宫中。
　　到大正宫时，已是夜半时分，大正宫中依旧灯火通明。
　　听了宫人禀报，孟之归几乎是狂奔着出来的。
　　见了柳依依，孟之归眉心皱成一个“川”字，他脸色一沉，想教训，一瞬后又强压下去。
　　她的样子太脆弱了，他怕他一不小心，再次让她离开这个世界。
　　“你怎么来了？”
　　“奴家有事要说。”
　　孟之归要去搀扶柳依依，被她默默躲开。
　　孟之归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一众宫人，虽个个低眉顺眼，但其中有几个是值得相信的？
　　他知道她在顾虑什么。
　　他袖子一卷，手背在身后，转身进了室内。
　　坐定后，柳依依还没开口，孟之归说：“太后已下了诏令，和离一事你不用担心。”
　　柳依依摇头，说：“奴家不是为这事而来。”
　　“哦？”
　　“奴家今日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非常重要。”
　　“嗯。”
　　“十三年前，太后捡了奴家并收养奴家，奴家一直以为太后是在雪地里把奴家捡回家的，今日忽然想起来，奴家记错了，太后是在山洞里救了奴家，不是雪地。”
　　孟之归一怔。
　　“那山洞是王上带奴家去的，本是王上的居处，那日，太后想来救的是王上。”
　　“那又如何？”
　　“奴家想说，太后她并非不爱王上，这些年您是误会太后了。”
　　“哼。”孟之归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太后既能救弱小的奴家，便不会是王上口中心恶之人，奴家望王上好好想想。”
　　见孟之归不再说话，柳依依便也没说了，只用期许的目光直直的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之归叹息一声：“她这辈子就只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救了你。”
　　柳依依一愣，忽然，胸口一阵钝痛，接着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晕倒之际，她感受到自己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模糊的视线中，她好像回到了十三年前。
　　她又做梦了，这个梦很长。
　　女闾（福国妓院名称）里觥筹交错，两排茅草屋下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狭廊里充斥着男人的狂笑声和女人的惨叫声。
　　今日，女闾掌事，人称“艳姬”的女人尤其高兴。
　　因为就在今日，是她跟人牙子交易的日子，她要买来一批干净的小姑娘。
　　听说这批货不错，都是十岁左右的女娃子，过个两三年就能接客，给她赚钱，正好能接替下一帮老姑娘。
　　矮房子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姑娘，噗的一声倒在她的脚下：“艳姬阿娘，求你救救我。”
　　姑娘是个年近二十八的老姑娘了，今年就要被处理掉了，在艳姬眼里，她就是个没用的人，所以把她安排在最底层的狭廊里。
　　姑娘半裸着身子，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鞭痕，脸上更是肿得看不清原本的五官，眼角还有几滴□□的液体。
　　艳姬把裙子抽出来，冷眼撇了她一眼。
　　身后人会意，拖着姑娘进了矮房子。
　　矮房子里的男人探出头来，拱了拱手：“艳姬，再给我找个姑娘过来。”
　　“等会儿再说，你先玩着。”
　　十岁的柳依依只看见男人的侧脸，他张开嘴巴一笑，露出恶心的黄牙齿。
　　男人的脸退回了矮房子，接着，没过多久，矮房子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再之后，那间房子里就没了声音。
　　她瑟缩在角落，身边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都吓得往后退，全都往她这个方向挤过来。
　　艳姬闲庭信步一般的走到了人牙子们面前，说：“久等了吧，有个不长眼的挡了一下路。”
　　人牙子老大嘿嘿一笑，摆手说：“不久不久，不过，那些姑娘可是好不容易养大的，这样折磨我都有些怜惜了。”
　　“没用的人养着也是浪费粮食。”艳姬说完，亲切的笑了，然后弯腰看着一群惊恐的女孩：“你们别担心，只要不犯错，我不会把你们送这里来。”
　　“哈哈哈哈。”人牙子笑得发狂。
　　艳姬优雅的伸出手，挨个抬起每个女孩的脸，说：“今年这批货不错，每个都清秀可人，上了妆怕是要迷死人，不错不错。”
　　“那是，知道艳姬你眼光挑剔，我哪敢不用心，只是这价钱？”人牙子老大摩擦着手，一脸贪婪。
　　艳姬眼神一冷，挑眉：“你觉得呢？”
　　人牙子老大僵住，价钱之事就没再提起。
　　夜晚，柳依依等人被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女孩们低低的哭泣着，有些哭累了的已经倒下睡了。
　　“阿娘，阿娘，我不想走。”有个小女孩在梦里喊出了声音。
　　柳依依认得她，是被父母卖给人牙子的。
　　女孩的哭声更为原本就悲惨的屋子笼罩上一层浓浓的愁。
　　除了几个是人牙子买来的，其中大多是人牙子拐来的。
　　柳依依就是被拐来的，人牙子骗她说带她去陈家做下人，没想到竟把她拉来妓院。
　　忽然，门口传来铁链声，有人正在打开门。
　　只一瞬间，清醒着的女孩们止住了哭声，如同惊弓之鸟一样紧紧的盯着门口的方向。
　　门一打开，看见一个半大的人牙子。
　　女孩们瞬间聚成一团，个个汗毛倒立的看着那人。
　　柳依依愤怒的盯着他，这人就是把她骗来的人牙子，一个爱说谎的骗子。
　　她恨他。
　　他说他叫石头，石头长得很好，笑起来能把人迷惑，让人忍不住想要跟他亲近，就是这样一张和善的脸欺骗了她，让她以为他是好人。
　　“嘘。”本以为石头是来害她们的，没想到石头竟然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走到她们面前：“悄悄的，他们都去跟别人玩了，你们快走。”
　　艳姬留了人牙子们一晚，现在人牙子们大概是沉浸在温柔乡里。
　　柳依依警惕的看着石头，因为石头真的太会骗人了，她不敢相信他。
　　除了柳依依在犹豫，其他女孩子一听，立马跑了出去。
　　柳依依仔细听着，外面没有惨叫声，也没有其他声音，她才疑惑的看着这个叫石头的人牙子。
　　石头皱着眉头：“还不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