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发神经》金早烨

2、第 2 章

　　楚理拿下眼镜，手指揉着眉眼，声音沙哑说：“去公司。”

　　前排司机小张试探着说：“楚总，要不要先去医院挂水，您烧没退就来学校作论坛报告，身体要紧。”

　　楚理闭目养神，声音冷淡，“不要紧，直接去公司。”他身上是裁减得体的西装，布料笔挺，架着腿靠在白色座椅上，小腿位置的西裤没有一丝褶皱，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小张吞咽口水，启动车子，地下车库复杂，指示标记模糊不清，还有学生在车库里举行活动，司机一时找不到出口。

　　小张在楚家开车多年，后来跟着楚少进入科思当他的专职司机，熟知这位少爷的鬼脾气，他冷汗直流，如果做不好本职工作，楚少不会当面骂你，冷冷瞟你那么一眼，那滋味真是受不住。

　　小张观察着后视镜楚理的状态，一边找出口，楚理狭眸微张，眯着眼看。

　　小张视线中突然出现熟悉的身影，是闪家的三小姐，欣喜地说：“楚总，是晶晶小姐，要不要请她上车。”她是这里的大学生，肯定知道出口在哪。

　　楚理重新戴上无框眼镜，车辆逐渐靠近女孩，“为什么要她上车，别告诉我你迷路了。”
　　小张闭嘴静默，有些人表面上还活着，其实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女孩背着帆布包，见着身旁的车辆过来，小心翼翼的弯腰，面目表情慌张。
　　“停车。”楚理看向女孩。

　　闪晶晶见到车上坐的人，大脑嗡嗡响，比看到班长更加慌张，结结巴巴说道：“楚、楚理。”

　　她还没做好准备和他见面，她才让楚理见识到她被批评的场景。

　　耳边回响学院教授批评她的话，说她是中学生思维，不会独立思考，老教授就是老教授，说话一针见血又毒辣，她认可这个批评，所以更加难过。

　　每次她伤心时，希望一个人消化情绪，不想给其他人造成困扰，别人劝慰她，她都觉得不值当浪费别人时间。
　　更何况是见证她被批的是楚理，唯独不想在他面前难堪的。

　　一个人去图书馆的路真是坎坷。

　　她还是乖乖坐上了楚理的车，她蜷起身子，雨伞的水滴落在车底白色毯子上，急忙将伞收起来，放在帆布包里。

　　小张打声招呼：“晶晶小姐您好。”

　　她礼貌回：“您好。”目光清澈，看着后视镜中司机，接着说：“这停车场出口很难找，指示牌前几天掉落，工作人员还没来得及安装，你顺着这条路往前行驶50米，然后左拐100米，就可以看到出口标志了。”

　　小张内心感动，“好勒，谢谢晶晶小姐。”不但给他指路，还为他解释原因了，楚总，你一定要听清楚。

　　闪晶晶斜着看了一眼楚理，然后迅速收回视线。鼻尖是楚理身上的清苦微涩的味道，她缩了缩鼻翼，细细分辨是哪种茶叶的味道，再看他一眼，余光发觉他也在看她，她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

　　楚理单手支头，见闪晶晶一脸迷茫不敢和他说话，想起她的二姐闪亮对她的评价，“小妹易碎得树上落叶飘下来都能砸倒她。”

　　他忍着头痛，叹口气，“晶晶，知道我刚才为什么没有理会你的回答吗？”

　　女孩瑟缩了下，先是摇头，然后点头，她让他失望了。

　　楚理不喜欢拖沓和模棱两可地猜女孩复杂敏感的心思，直接说道，“我如果直接说你，怕是会得罪你父母。”

　　闪晶晶愣了一下，手指抓紧了帆布袋子。爸爸是做地板生意的，楚理成为那家房企的第一股东，稳赚不赔的精装房地板合约是否延续他有很大的决定权，他根本不怕得罪闪耀，相反闪耀有求于他呢。

　　“晶晶，你被家人保护的太好，已经失去思考能力，你永远不会长大，先想想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张口，无言以对，瓮声说：“我知道了。”

　　“晶晶。”

　　她正沉浸在愁绪中，听到楚理沙哑的声音问，“你回宿舍还是回家？”

　　她往窗外看，外面又下起了雨，车已经行驶到校门口，“回家吧。”

　　楚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又要哭了？”

　　她下意识否认，抬头看一旁的男人，“我没哭。”透着倔强的意味。

　　楚理拿了瓶水，润了润嗓子，“本科考上华大高考全市排名在500名之前，你读的又是金融类热门专业，高考排名是前300，嗯，你高考680多？”

　　“698分。”她低声回，失落心情还没恢复。

　　楚理点头，“嗯，比我差了那么一点，考得不错。”

　　小张直视前方，此时正是下班晚高峰，加上下雨，路上堵得一塌糊涂，听见后排两人谈论高考分数，心想要是他2岁的女儿将来能考这么高分，他能在家族亲戚里横着走。

　　他猛地察觉，楚总这是在安慰晶晶小姐？

　　闪晶晶扶着架在鼻梁上红色塑料镜框眼镜，“二姐说，花费在我身上补课的钱摞起来比我还高，A市最好的名师团队高中三年全程跟着我，如果再考不上就是笨蛋了。”

　　这种需要外在力量介入的高强度高精准度的学习方式一旦到了大学，就失效了，也暴露出她本来应该有的水平。

　　旁观同学课程和校外活动兼顾，轻而易举的出色完成任务，她羡慕又自卑。

　　楚理不是这样的，他高中组乐队，和二姐一样打比赛获二级击剑运动员，却不像二姐那样用体育成绩报考大学，只要他喜欢，不管对他有用无用，他都做得好。

　　楚理笑了一声，声音嘶哑，“比那些我养的研究员有自知之明。”

　　闪晶晶一时不知男人是夸她还是损他，疑惑地瞧他。

　　楚理随意坐着，长腿在显得后座空间狭窄，眼底发红，眉眼耷下来，脸部不正常的潮红。

　　她有些急，“楚理，你身体不舒服？小张，直接去医院吧。”

　　他看她一眼，“不碍事，先送你回家，我之后回公司，有个紧急会议要开。”

　　她无法改变楚理决定好的事情，从帆布袋里面翻出来一个冰凉贴，是军训的时候准备预防中暑的，她拂去上面沾染的水滴，撕开包装，“你用这个吧，能舒服一些。”

　　楚理不喜别人接触他身体，想要手臂格开女孩的动作。
　　瞥她一眼，动作停住了。
　　皱着眉等她将清凉贴在额头上，女孩的指尖更凉。
　　楚理开口：“小张，空调调高下温度。”
　　额头的凉意丝丝浸入他的脑海，逐渐清明像是迷雾消散，脑中一刻不停分析着一会儿开会时的工作事项。
　　时而注视着旁边一动不动安静坐着的女孩，不玩手机也不多话，闪晶晶感受到视线，温声问，“是晕车了吗？”

　　她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介于少女和少男之间的音色，很能抚慰人心。

　　他顿了一下，点头。

　　闪晶晶握住他的手，拇指用力按压他的合谷穴，纤长的指尖泛白，他对女孩直白的身体接触不反感。

　　“你大学的专业怎么选的？”

　　“爸妈决定的。”她的头又低下去了，“我不喜欢，成绩达不到转专业要求，我爸妈也不会让我转的，你说的对，我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没有能力追求自己想要的。”

　　果然如此，其实很正常，大部分人不知道擅长所在，或者说只有经历了，才知道自己不擅长什么。一心只知道读书的学生高考后选择专业更是这样，糊里糊涂地混个文凭比比皆是。

　　翡翠湾到了，车辆停靠。

　　闪晶晶起身，“你不先回爷爷家吗？”

　　楚老爷子和闪家是邻居，楚理读书期间都住在爷爷家，工作后在公司附近买了平层居住。

　　楚理摇头，叹了一句，“忙—”

　　他拉长声音的无奈，闪晶晶的心微微一动，像是开出了花来，他这种如平常男人一般的抱怨，好似拉近了和她的距离，仿佛她点点脚就能够到。

　　楚理又说：“替我向你家人问好，还有、”他指了指额头上的冰凉贴，配上清严的脸略微有些滑稽，笑着说，“谢谢。”
　　她点头转身，下次见面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后。

　　楚理接起来助理的电话，回复，“嗯、急什么！我马上就到。”
　　小张立即掉头，楚理透过车窗看着女孩纤瘦的身影。
　　她缓缓走在鹅卵石小径上，经过她家的秋千架，甩着手腕。
　　他低头看着手背虎口附近的指痕，靠在椅背合上眼睛，心想她的手应该很酸。

　　闪家居住在地上四层地下两层的豪华别墅。

　　她的爷爷奶奶在农村种了一辈子地，土里刨食艰辛供爸爸闪耀读书，闪耀成绩不好没考上大学，来到A市打工，靠着时代红利和自己能放低身段，从一户人家到小型装修商再到大型房地产公司，不断做大地板生意。

　　来自同村的妈妈王琴芳女士不甘示弱，在郊区开办化妆品代工厂，从微商品牌再到低端品牌再到各大国际品牌合作，大姐闪明盯着国产化妆品牌的市场，近些年在妈妈事业的基础上不断开拓自己品牌，二姐体大毕业后，开连锁高端健身房店，现在A市已经开了三家。

　　得亏干劲满满的一家人，勉强挤上了A市上流圈子，因为富的时间短没有沉淀，获提A市富豪圈守门员的称号。

　　周四的家里很寂静，若不是明天大家庆祝星星的生日，家里人一个月可能都碰不到一次。
　　家里的阿姨们看见她，惊喜问：“晶晶回来了？还没吃晚饭吧，我给你准备准备。”
　　她制止住阿姨们的动作，“不用麻烦了，我累了，先回卧室了。”现在她急需要睡眠充电。

　　楚理开完会，顾乔遇在他办公室踱步，斜笑着说，“楚魔王不愧是铁打的身子，发烧39度依旧硬控员工半小时。”
　　“一个月六位数的工资，做出来的报告狗屁不通，纸上谈兵丝毫不具有现实意义，我雇他们干什么！”
　　顾乔遇叹道，心疼地埋怨，“有些脸皮薄的女同事都哭了。”
　　“关我何干？要不然顾总你去送温暖？”
　　顾乔遇知道此人冷心冷血的德性，转移话题：“周天我定了个包厢，和发小们聚聚，庆祝我们对赌胜利，特么的耗了两年才终于拿下，你必须得来啊。”
　　楚理没回，顾乔遇又补充一句，“我叫了咱高中同学闪亮，闪亮要向你要签名，你给她一个。”
　　楚理浏览着项目书，随口问，“她是不是威胁你了？你看上去很勉强。”

　　顾乔遇静默了2秒，举双手坦白：“要是我不同意，闪亮就将高中我1000米没跑过她告诉其他人，你说那女的，体力怎么恐怖成那个样子，楚总，你救救我，我现在单身，被打上‘虚’的标签，哪个妹子敢跟我。”

　　他嘴巴叭叭个不停，接着说：“她带着妹妹过来，你还记不记得，高一时闪亮带她来过我们班，白嫩的跟奶油小蛋糕似的，你还抱过她呢。”

　　楚理难得从电脑屏幕上移开眼：“我记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