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6、第6章 侯府-坤圭

　　彗星的尾迹在西边山脉渐渐消失，夜风带着寒意轻拂过天台。众人围在方台上，沉默如同凝固的空气。西时跪在阵法线条旁，目光紧紧锁定在沉睡的沐汐身上，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耶邡大人猛地转身，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守门人老马，声音中带着难以抑制的怒火：“老马，这是怎么回事？这颗竟然是魂珠？”
　　老马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双瘦骨嶙峋的肩膀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出。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在为自己的失误感到自责：“我……我可能记错了。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从前。哎，我怎么搞错了……” 他自言自语说着，缓缓转身，脚步沉重地走下楼梯。
　　“老马的为人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内疚。但事实已经发生，现在怎么办？”老孟冷静看着他们问道，“魂珠至少需要真法境级别的灵魂之力才能驱动……前期有彗星助力，圣女之女的灵魂将迅速朝岷幽穿越，后面若只依靠她自身的灵魂之力驱动，力量相差太远，根本抵达不了岷幽主星。”
　　西时看向白先生，只见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光深邃地凝视着沉睡的圣女之女，没有说话。
　　耶邡大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愤怒和失望：“你们口口声声说会竭尽全力，现在呢？圣女之女的穿越出了这么大的问题，你们怎么解释？”
　　“若她的灵魂之力不够，她会到哪？”西时问道。
　　“我不知道……或许降落在其他界域，或者直接陷入空间缝隙，被空间漩涡吞噬……”老孟残酷道。
　　西时仰头凝望夜空，想看透这个时空，沐汐怎么样了，但除了静穆的看不见底的天空，什么也看不见。
　　“但也有可能，她能安然抵达岷幽主星，因为毕竟……她拥有圣魂！”白先生平静看向耶邡大人道，“现在多虑也无益，我们已经无法干预，只能静观其变，我相信圣女之女。”
　　“希望如此！不然，我跟你们没完！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忽悠她去岷幽！”耶邡大人眼神犀利扫过白先生、孟浩和西时三人。
　　“可是，耶邡大人，最后圣女之女穿越去岷幽是圣女的安排……”老孟撇嘴说道。
　　耶邡大人立即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抱起陷入沉睡的沐汐，下了楼，先带回刚才睡觉的密室。
　　耶邡大人坐在床边，其他人围在床前。
　　“她在发寒，手脚非常冰冷。”耶邡大人握着沐汐的手皱眉道，“她的灵魂一定是落入超低温的地方。”
　　“不会是掉入沌界的虺溟域或者是冥界的溟河吧？”孟浩沉吟道。
　　密室里陷入可怕的死寂，谁也没有说话，大家只是屏住呼吸，目光紧紧锁定在沐汐身上——她的脸越来越苍白，浑身冰凉。若沐汐真掉入虺溟域或者溟河，那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大家的心悬着，现在对于圣女之女是最关键时刻，大家期待奇迹的发生。西时听见耶邡大人口中喃喃低语向乌蟠神祈祷。
　　或许，乌蟠神真听到她的祷告。大概五分钟后，沐汐的体温开始回升，苍白的脸上出现血色。后来一直维持在比较稳定的状态。众人悬着的心落下来，至少说明圣女之女暂时渡过死亡之关。白先生坐在靠墙的书桌前，打开台灯，拿起一本古书翻看。孟浩改不了打发时间的习惯，从口袋拿出游戏机，开始玩游戏，砰砰砰发出打斗音响，被耶邡大人瞪了一眼后，他才将声音关闭。西时拿了一罐咖啡喝，站在老孟身后看他玩攻打城堡的游戏，不时抬头看沐汐的状态。四人默默守着过了将近一个小时。
　　“快看！是芒角！”一直守在床边的耶邡大人突然惊喜喊道。西时忙抬头，只见两道紫光从沐汐额头两侧冒出，如岷幽人长出两只小小的角，一会儿就消失了。
　　“太好啦，幸运的小家伙。”老孟眼睛盯着手中的游戏机，一边笑道。
　　那是他们期待的征兆，说明圣女之女已经安全降临到岷幽人身上。西时看见耶邡大人的眼角不由流下一滴泪。
　　“西时，孟浩，立刻动身返回岷幽，率领白叶府卫前往圣墓，确保圣女之女的安全归来！”白先生的声音在密室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守护圣墓的那些人阻拦怎么办？”老孟看向白先生道。
　　“那就强攻进去。西时为总指挥，孟浩为副总指挥。你们动作一定要快，务必接到圣女之女，天权城的护卫军两个时辰就能赶到。”
　　“你怎么不去现场指挥迎接圣女？”耶邡大人问白先生道。
　　“我的白叶府主之身现在不在天权城，我会尽快赶回。”
　　“你的白叶府主之身为何不在天权城？”耶邡大人疑惑道。
　　“我的白叶府主身还在我那位隐世高人朋友家里，封印圣魂的封印术和破解之道，应该被我的朋友解出来了。我回去后会立即赶回天权城。你们迎接到圣女之女，不可送入神圣宫，要接到白叶府邸，严加保护。一切待我回府后再做决定。”

　　回到这具充满力量的冰凉身躯，成为高扬王之孙，也变成冷鳞人，坤圭总是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地球游戏西时的女性之身给他轻灵、柔弱与温暖的体验，战蟒侯之身则充斥着粗犷、冰冷与孤傲。坤圭知道岷幽之身的这种冰冷霸道来自祖父高扬王的天麟战甲。自传承这套可以融入血脉的战甲以来，他变得孤傲与冷酷，渐渐失去热情奔放的本性，越来越冷漠。进入地球游戏成为西时，正是圣女的特意安排。
　　“让你降临在女性，是为了中和天麟甲给你带来的孤傲与冷酷，这是一个好机会，相信我，女性对你有大帮助。”圣女这样说。
　　成为一个女人，坤圭自然很抗拒，但天鳞甲对他的侵蚀日益严重，他的能量太弱，无法抵御强大的天鳞甲的寒冷真性。他明白，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或许真的能改变他的命运。
　　事实证明，确实有作用，天麟战甲带来的孤傲冷漠得到根本的遏制，他最终没有彻底沦为冷血的冷鳞人，还有渐渐暖化天鳞的趋势，虽然改变很慢。
　　适应了半刻钟，坤圭终于睁开眼，朝石洞巡视一遍，顶上数十颗夜明珠灿如星辰，照得洞内清静明亮。这里是他的密修之地。这次滞留地球游戏的时间只有三天，但岷幽已是两个月过去。
　　坤圭推开石门，盘坐在门前大石墩上的得力护卫柯二立即跳起身，满脸惊喜道：“公子，你回来了！”
　　“柯二，你速去叫管家到议事厅。”
　　柯二领命即去。坤圭的贴身丫头茗彤发现他出来，忙跟着他，来到议事厅，老管家已经等在那里。坤圭询问他闭关期间有什么大事发生。
　　“半个月前，有人行刺大祭司。”管家道。
　　“谁行刺？结果怎么样？”坤圭关切问道。
　　“发生在神圣宫内，消息不是很确切。据说是一名联盟官员，在面见大祭司时，突然行刺，一把祖传匕首刺中大祭司右臂，武器上淬了毒，但没想到大祭司已经达到真法境，没有危及性命。”
　　“那他真是幸运。”坤圭冷笑道。
　　“自从行刺之后，大祭司震怒，将行刺人的全族抓捕拷问，立即撤换神圣宫的所有宫卫，更换背景不明的奴仆，还撤换负责整个天权城保卫的九门总督……同时，大祭司领导的旭圣会以抓捕弑圣徒、维护联盟统一为由，对军机处进行立案调查，搞得人心惶惶……”
　　“他的真面目要开始显露。”坤圭恨道，“那些长老都不反对吗？”
　　“四位长老，除了失踪的南风长老，其他三位长老都明确支持大祭司。”
　　“可恶！长老院都是一群傻子。我们向长老院密告大祭司就是弑圣者的信，他们一个也不相信？”
　　“哎，目前来看，如同石投大海，也是因为我们没有证据支撑。”老管家叹道。
　　“不说这个了。最近联盟五霸的南屿国、黑魔教、北凰门、光明山他们有什么动向？还有莽西三蛮那边情况如何？”
　　“据密报，现在南方局势复杂。一个月前，南屿国主亲自来天权城，为的是南屿国北境防线问题，南屿国主想派兵北进墨玉山脉，以增强那里对莽西的防护，但大祭司坚决不同意，认定这是违背圣女旨意。听闻两人在议事殿大吵，最后南屿国主盛怒之下离开天权城，后来传出他在南方有大规模集结军队的迹象。在南屿国东面的黑魔教也紧张起来，也有军队集结的征兆。北方局势目前倒是没有什么大变化。莽西方面，三个蛮族部落之间冲突有所扩大，动作比较多的还是那位息烽部落的胖王，此人一统莽西的野心正在慢慢显露。”
　　“管家，马上有大事发生，府卫要加强警戒，进入一级戒备。我现在要出趟门。”坤圭说着，站起身。
　　“侯主，黑兹大人要求您……”
　　“我知道。”坤圭抬手阻止他说道，“这次我必须出门。”说着，踏步出来。只见前面的长廊尽头背手站着一个老人，白发苍苍，略微佝偻着背，身穿简朴的灰褐色仆人衣服，一动不动站在中央，板着脸等他。
　　坤圭冷着脸上前道：“黑伯，你好。”
　　“好什么好！”那老人瞪目道，“公子你要去哪里？你曾立誓，只有风雷剑法达到第五重，你才会踏出这扇门……”
　　“我已经达到了。”坤圭冷冷道，话音未落，一道银光朝他袭来。坤圭急忙后退半步，手里黑光一闪，一把通体乌黑、由鳞片组成的长剑出现在手里，朝前一击，铛的一声，击中那柄匕首。
　　黑兹将匕首一收，摇摇头道：“勉强达到第五重，但攻击力不够。因为公子你的功法境界还停留在金石境。”
　　“黑兹大人，您应该明白，从金石境突破到真法境，绝非易事。”跟在旁边的茗彤忍不住插嘴道。黑兹目光如刀，冷冷地扫过茗彤，然后落在坤圭身上。
　　“算起来，公子已经在金石境两百年了。大祭司上庭延珑那小子只比公子大十岁，听闻他已经突破到真法境，而且还赐封为护圣大高王……”
　　“护圣大高王不过是他自封的而已。”坤圭冷言反驳道。
　　“但他的真法境却是实实在在达到了，否则这次刺杀就已毙命。老奴知道你很不爽我这个多嘴佬……但公子你要知道，你既然继承了大坤家族的镇族之宝——天鳞战甲，老奴受你祖父高扬王亲口嘱托，一定要好好敦促你修炼，不可枉费你极佳的天赋。你作为这个家族当前唯一能启动天鳞甲的后裔，望有朝一日封王，重新光宗耀祖。你天资聪颖，近些年又得到圣女的赏识，破格赐封你为战蟒侯，已经衰落的大坤家族终于迎来希望，你一定要珍惜机会，加倍努力，早日突破真法境……”
　　“我现在要出去。”坤圭再听不下去直接打断道，不等黑兹再说话便往前走。等拐过一个弯，茗彤跟着他，一边气呼呼道：“这个黑大人真是倚老卖老！公子如此勤学苦练，一见面他必说加倍努力，光宗耀祖，早日突破真法境这些话。我看天权城就找不到比公子更勤奋的人了，那大祭司不过仰仗他老子爹刺幽王留下的大量资源硬拔成真法境罢了。”
　　坤圭等她说完这一大串，便站住回头道：“茗彤，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公子有什么事，只管叫我就是。”茗彤睁着一双光光的眼睛道。
　　“茗彤，今日你务必散布消息，让所有人都知道圣女即将复活，我们要在圣墓迎接她的归来。”坤圭声音低沉而有力道。
　　“圣女复活？圣女不是已经转世了吗？”茗彤疑惑道。
　　“不，我得到消息，圣女在今天复活。此事不会假。你快去办吧。”
　　坤圭骑上那匹装饰着青花的白色战马，如一阵风冲出侯府。他故意让所有人看到他沿着北城门大道疾驰而去，目标直指圣墓所在的大帽山。坤圭心中暗想，茗彤以其机智和口才，必定能煽动起民众的热情，吸引他们涌向圣墓，大祭司想必也不会错过这场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