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33、第33章 魔甲-沐汐

　　一阵铁链的哐当哐当声吵醒了她，沐汐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一阵寒风吹来，她立即打了一个寒颤，微微睁开眼，发现自己的手脚被铁链锁住，正被两个兵卒架着拖走。这是一条昏黑潮湿的隧道，脚步声和铁链撞击声回荡在狭小空间，一支火把的火光在洞壁上调皮玩耍他们的影子，将他们三人的影子在洞壁上拉长，缩短，扭曲，变形，狰狞可怖如三只黑影怪兽。沐汐此时头昏脑涨，感觉正被拉入阴曹地府。
　　刚开始只有一条隧道，过不久进入一个洞穴，身前身后各有五个岔口，他们进入其中一个岔口，行不多时又出现一个洞穴，一样前后五个岔口，进入其中一个，过不久又进入一个一模一样的洞穴前后五个岔口……如此这般循环。沐汐由此产生一种错觉，他们似乎重复在前后五个岔口的洞穴之间轮回。就在不断进岔道，不断出岔道的似乎无限游戏的枯燥中，前方忽然出现明亮火光，传来嬉笑喊叫之声。他们经过最后一个五岔口洞穴，接着转过一道弯，眼前豁然开朗，来到一个大溶洞内，洞内高悬八盏燃油大灯，灯火不甚明亮，但对比隧道来说，简直明亮如白日。
　　沐汐发现洞中央设三只大铁笼，中间一个空着，两边的笼子中各关押一人，一个背对着盘腿而坐，一个卧倒在地，也背对着。牢笼之前摆一张大石桌，有六个兵卒围坐着在喝酒打牌，玩得汗流浃背，口中不断吆喝。
　　等兵卒架着她走进洞穴，来到桌子前时，围桌而坐的其中一人扭头时才看见他们。
　　“头儿，您瞧，今晚又来了一个！”那人神情慵懒道。
　　“你们自己去收笼，我们可没空。”那头目嘴里嚼着一条草根，手里抓着牌，头也不抬，眼睛也不看他们一眼就说道。
　　那两个兵卒瞪了他们一眼，老老实实押着沐汐关进空笼内，又走到那头目跟前。那头目还在吆喝着打牌。
　　“金大人交代，你们要好生看管这名女子，不得任何伤害她！”沐汐听见其中一名兵卒沉着脸道，将文书和钥匙递给他。
　　那头目显然很不高兴，用力抓过钥匙别在腰上，看了一眼文书，接着扭头朝沐汐这边懒懒的看了一眼。
　　“放心吧，我知道了。”那头目很不耐烦扬扬手。两个兵卒转身出去，那头目便朝他们的背影，用力吐了一口痰。
　　沐汐躺在铁笼里好一会儿，耳中听着他们的吵闹声，渐渐头脑清醒，慢慢爬起身。从这个角度，她能清楚看见另外两个铁笼所关押的人。她发现左边铁笼里关押的不是别人，正是玳殊，没想到他也关到这里。只见他面壁盘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左眼还有残留的血渍。另外一个铁笼内躺在地上的是一个青年，身穿灰衣，脸色苍白，闭着眼，皱着眉，沉睡着。她感觉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笼罩一层怪异的黑气。
　　她先轻轻敲打朝玳殊方向的铁栏杆，一下一下，但玳殊没有任何反应，盘坐一动不动。反而是另外一个铁笼内的青年醒了，坐起身，看过来，愣住了。那眼神告诉沐汐，这个人似乎认识她。
　　这个人是谁？沐汐询问牧诗公主。后者立马尖叫起来：“是我的未婚夫，战蟒侯！我们找到他了！”
　　原来战蟒侯冷鳞人长这个模样，果然非常冷漠。沐汐淡定凝望着。沐汐与他对视，发觉这双眼睛一定在岷幽的什么地方见过。
　　战蟒侯朝空气吸了吸鼻子，低声道：“紫链派你来的？”
　　沐汐听到这个名字，气不打一处来，愤愤骂道：“那个恶毒女！”
　　她的声音引起了那边石桌上头目的注意。这人刀疤脸，将那些玩牌的人丢下，朝他们走来。他先慢悠悠转到青年的铁笼前，一踢铁笼，眯着眼，咧嘴笑道：“战蟒侯，你在瞪我？爷今日没打你，你又骨头痒了吧？”又转到沐汐面前，隔着铁笼，一脸□□，道：“啧啧，南屿国的牧诗公主，你好啊，即便穿着麻衣，也掩盖不住高贵的气质啊……”
　　沐汐全身绷紧，愤怒的眼神盯住他。战蟒侯站起身，冲到铁笼边，双手抓住铁杆，怒喝道：“大胆狱卒，你敢侮辱公主！”将身上锁链晃地铛铛作响。那头目越发哈哈大笑。这时，玳殊睁开了双眼，一只血狼之眼，一只宝蓝之眼，暴戾之气从铁笼内散开。那头目脸色大变，吓得连忙倒退几步，远远指着骂道：“你这疯狼，别嚣张，明日将你提到惩戒寺，扒皮戳眼，有你好受的！”
　　石桌上有两个人忙走来，笑道：“头儿，不要理会他。这个人疯了。我们还是喝酒赌钱乐吧，何必看着他们生闷气？”说着，拉了头目离开，继续在桌上赌牌大喊大叫。
　　沐汐关切看着玳殊，直到他将身上的魔性收敛，双目恢复正常，连左边的血狼眼也恢复成正常的黑眼珠。
　　“你没事吧，你怎么进来了？”玳殊看着她道。
　　“我是来救你的，哎，没想到被人陷害……”
　　“你不该来……”玳殊轻轻摇头道。但沐汐看到他的眼神后面闪着感动之光。
　　“紫链在哪里？”战蟒侯冷冷又问道。
　　“我哪里知道？”沐汐转过身道，“是她故意害我被抓的。她是一个阴险女人。”
　　“我想你误会了。我闻到你身上有股特殊香气。”坤圭声音低沉道，“那是只有紫链才会炼制的香气。这里是团雾山迷宫地牢，设置重重迷宫岔道，没有人引路，根本找不到这里，也走不出去。所以那些牢役才会如此大胆肆意饮酒赌博，因为从没有人能擅自进来，也不可能擅自出去。我想紫链是有意让你被捕，想利用香气破解迷宫之困。”
　　“真是这样？她怎么不提前说？”沐汐道。她想起刚才进来时，那些复杂多变的岔道套岔道，绕得她头晕。
　　“紫链从来不多说自己的计划。”
　　“香气是会飘散的，她有多大把握能找到我们？”沐汐气消了一些道。
　　“路上的香气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若一个时辰之内她没有出现，就表示失败了。”
　　铁笼里陷入沉默。那些狱卒似乎不知疲倦，尽情玩乐，喧闹不止。战蟒侯躺在地上，双手抱胸似乎睡着了。玳殊盘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沐汐越等越焦虑，在铁笼内左右踱步。洞穴内不知时间，时间成了一个捉摸不定的东西，不知道它的快慢，也不知道它到了哪里。她不知道紫链还没有出现，是因为还未到时间，还是因为已经过了时间。
　　沐汐感觉早已过去一个时辰，开始不抱希望之际，只见战蟒侯突然睁开了眼，坐起身，看着那边。沐汐跟着看过去，发现洞口处悄悄站着一人，一身紧身黑衣，脖子上戴着一串紫链。正是那个女杀手紫链，依然背着那个包袱。她一出现，双手飞出八枚飞镖。石桌上八名赌徒还未反应过来，飞镖入喉，想说的最后一句话也被自己的血液吞没。仅剩下那个头目，急忙飞身去拉壁上的绳索，那是警报系统，连接洞外。紫链袖子里甩出一条紫色细链，卷住他的脚，拉过来一卷，细链紧紧缠绕他的脖子，在窒息的挣扎中结束他各种贪念的一生。紫链动作诡异而快速，神不知鬼不觉完成战斗，接着从头目身上搜出一串钥匙，抛给战蟒侯。
　　三人打开枷锁和笼门，从铁笼里出来，沐汐有些气愤朝那冷面女道：“你应该提前跟我说你的计划。”
　　“你不需要知道计划。”紫链瞪了她一眼答道。玳殊在洞中找到他的铁棍，沐汐的冷寒剑却不在洞内。
　　正当他们转身出洞时，一阵叮叮当当响彻洞穴。有个被飞镖刺中的牢役不知什么时候爬到警报处，在吐出最后一口气之前单手拉动警报。沐汐和玳殊大惊失色，紫链和坤圭保持一贯冷酷，两人同时亮出武器，准备强攻出去。
　　“死拼一定会死，但用计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沐汐冷静下来，立马拦住他们道。她转身走向那些死人。
　　过了一会儿，他们扮做四名牢役走出洞穴。紫链在前领路，沐汐在中间，战蟒侯和玳殊在后。沐汐听见战蟒侯向玳殊说道：“兄台体内的双魔真不凡！”
　　“你的天鳞战甲也不凡！”玳殊板着脸道。
　　沐汐感觉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火药味。
　　行不久，进入前后五个岔口的洞穴，紫链毫不迟疑，领着钻入其中一个，接着又遇见同样的岔口洞穴，紫链依然果断选择一个，如此不断往外退出。沐汐感觉五个岔口的轮回再次发生，她已经彻底不知方向。
　　四人脚步匆匆，突然遇上涌入进来的一伙兵卒，一见了他们，便问里面情况怎么样。沐汐粗着嗓子，道：“那三人已经逃出铁笼，正在迷宫内乱转，大家快找。”那些兵卒只知道情况紧急，不辨眼前人的真假，丢下他们霍霍奔前去。他们匆忙赶路，路上又遇见三波人，都如此混过去，直到遇见一个精明的队长，在疑心盘问之下，身份暴露。在狭窄的通道内一场厮杀暴发。
　　沐汐见识到战蟒侯身上的天鳞战甲。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碗口大的鳞片组成的长剑，露出衣服外的双手及头脸脖子都长出了暗黑色的鱼鳞，可见他全身都覆盖了这种鳞甲护身，连双目也覆盖鳞甲，变成铜色，十分奇特。但见他的动作勇猛，战甲刀剑不入，奇怪的是他身上似有若无散发出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她不知道这是否是战甲自身所带的。他们匆忙再钻过两个岔口洞穴，微弱的天光出现在眼前，是洞口到了。
　　踏出沉闷晦暗的迷宫隧道的那一刻，沐汐以为脱离了危险，但四周突然燃起许多火盆，令她的心往下一沉。上百名兵卒密密麻麻静静围在四周。沐汐发现那名将她抓捕的紫袍军官也站在其中，旁边站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手拿一把长剑，正是奈狼赠送给她的冷寒剑。
　　“真是你！美人殿主紫链，”紫袍军官笑道，“厉害，复杂多变的迷宫地牢竟被你轻易破解。即便如此，你们也走不出团雾山……”这人话还未说完，异变突发。
　　沐汐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嘶吼，急忙扭头，只见战蟒侯身体猛然暴涨数倍，身上那股似有若无的邪恶气息这时猛烈涌动出来，全身笼罩一层淡淡紫气，天鳞战甲之前是暗黑色鳞片，此刻鳞片上带着诡异的紫色斑点，变得又大又长又锋利，外面那一层每一片皆朝外张开直立。战蟒侯宛如插着上万刀片的怪物，疾风骤雨般卷向刚才还在说话的紫袍军官。现场众人早吓呆。紫袍军官脸色大变，急忙往后撤退，被大怪物的刀片风暴刮过，碎成一地。看得沐汐哇的一口呕吐。刀片怪物朝周边兵卒卷去，兵卒吓得四散而逃，碰上即割碎成渣。眨眼间，全场只剩下沐汐、玳殊、紫链三人，刀片怪物转过头，双目发出可怕的紫光，杀气腾腾冲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