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蟠游戏》四草夕夕

1、第1章 选D-沐汐

　　一个温暖的午后，沐汐独自练习北苍冬舞时，心中不禁想起母亲已经太久未与她联系。她边想边跳，跳到第十九节时，脑海里突然出现母亲急切的声音：“选D，沐汐！”
　　她猛然停下舞姿，焦急呼唤道：“母亲，你在哪里？”
　　“选D，沐汐！”母亲再次在她脑海里急切道，声音仿佛来自一个遥远空间。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沐汐朝空荡荡的舞蹈室喊道。但再没有任何回应。她看着落地墙镜中的自己，心中充满困惑。
　　母亲让她选D是什么意思？母亲人在哪里？发生了什么？
　　这夜，沐汐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母亲在一个宏大宫殿内与一团绿影交战，最后被绿影击成三块碎片……
　　惊醒后的沐汐冲向书柜，从那匹翡翠骏马雕像底座的小匣子里，摸出一张已经泛黄的纸条，上面手写着一个手机号。那是母亲离开时交代一旦有紧急事可以联系这个号码。她急切拨过去，却只听到冰冷的电子音告知对方已关机。
　　紧急联系人，也紧急联系不上啊。母亲一定出事了！沐汐感觉自己急得快要发疯。
　　做事需要冷静，母亲不知多少次这么提醒沐汐。每次沐汐都比较敷衍，有一次她不耐烦了，反问说：“我怎么做事不冷静了？你又不在我身边，你自从我七岁时离开，十三年来一次都没来看我。”
　　“我不是经常在梦里看你吗？”
　　“梦里能一样吗？”
　　“傻孩子，你我不是地球人，我们之间的联系，通过梦境就如真实一样，而且可以避免被人监听。”
　　“还是不一样，好不好？你不要忘了，我是地球人，不过是多一缕岷幽人的灵魂罢了。”
　　“有了那一道灵魂，你就算半个岷幽人啦。你的特殊力量源自那缕灵魂。”
　　是的，沐汐从小就知道她算半个岷幽人，因为她拥有地球人没有的超能力。她能启动一种特殊力量，母亲管它叫元力。她曾用这力量在一次学校旅行中救下了一车人，那次经历让她对这力量开始充满自豪。那时他们乘坐的大巴车正通过一段山崖路，上面突然滚落一块巨石。就在巨石即将砸中车子的千钧一发之际，她从身体里调集元力，无形之力如一只手钻出窗户，向上托住了巨石。巨石很重，她用尽所有元力，只托住两秒钟，但已经够了。在老师和同学们尖叫声中，狂奔的大巴车刚驶过去，那巨石在车后砸出一个大坑。老师和同学们因为惊吓脸色惨白，她则是因为耗费太多元力而脸色苍白。
　　这段经历深刻烙印在她记忆里。那时她只有十岁，读小学四年级。当晚，母亲在梦里联系她时，她兴奋讲述这段惊险经历。自那以后，母亲开始有意训练她。训练内容包括一套名为北苍冬舞的奇异舞蹈，以及一些修炼和操控元力的心法。
　　令沐汐感到愉悦的是，母亲偶尔会在梦里带她进入那个奇妙的异界——岷幽，她如同置身于一个充满奇幻生物的博物馆。在那里，她见识到奇异的动植物，以及那些额头上长着小巧圆角的岷幽人。印象比较深的一次是，她们撑着油纸伞，漫步在一个连续下了五千年雨的古老小镇，后来她们踏入一座壮丽的宫殿，在那里，一位身着白色长裙、闭目盘坐的女子映入眼帘。
　　“妈，这位圣洁美丽的女子是谁呀？”沐汐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那就是我，我的岷幽之身。”母亲微笑着回答。
　　“真的好美，比你在地球上的模样还要美。”沐汐赞叹不已，随后提出了一个长久以来困扰她的问题，“妈，你的灵魂降临地球，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这个嘛，暂时还不能告诉你，这是我的秘密。”母亲神秘地回答。
　　“哼，不告诉我就算了。”沐汐嘟囔着，转而又问道，“你之前提到过‘地球游戏’和‘乌蟠基地’，难道你是想占领地球？”
　　“你这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些什么？”母亲用一根指头轻戳她的额头，笑着说，“我没有那样的野心，但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你是说黑谷组织吧？你曾说过，正是因为他们，你才不得不离开我。”沐汐有些不满道。
　　“沐汐，如果黑谷人发现了你，那将非常危险。所以我必须离开你。我一直提醒你，要时刻小心，不要暴露你的元力。”
　　“我知道了，你都说无数次了。”沐汐有些不耐烦道。
　　每当母亲提起黑谷人时，总是神情严肃，显然对他们颇为忌惮。沐汐不禁猜测，这次母亲的失踪是否与黑谷人有关？她决定首先要弄清楚状况。既然无法主动联系乌蟠基地，那就让他们来找她。沐汐想到了一个简单的办法：直接暴露元力，这是岷幽人的标志。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引来黑谷人的注意，但别无选择。她希望乌蟠基地的人能更迅速察觉并赶来。
　　既然决定暴露，沐汐便开始为可能的离开做准备。在吃过几片面包作为早餐后，她开始整理行李。今晚是公元2100年的元旦，地球人将热烈庆祝这个跨世纪的时刻。她计划在庆典活动中制造一些动静，通过视频传播，她的行为定会引起乌蟠基地的关注。
　　敲门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沐汐立刻警觉起来，她拿起铁剑，悄悄地躲在门后，通过猫眼向外张望。门外站着两女一男，是她的小伙伴们。沐汐松了一口气，打开门，让他们进了屋。
　　“老大，你这么急匆匆地叫我们来，有什么事吗？”瘦小的萧子月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她的目光落在了地上的行李箱上，“老大，你要出远门吗？”
　　“没错。以后你们要自己照顾自己了，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保护你们。莫妲，他们就交给你了。”沐汐平静地说。
　　“交给我？”莫妲，一个与沐汐身高相仿的女孩，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那我呢？老大，你怎么突然要离开我们？没有你，那些街霸又会找我们的麻烦。”
　　“老大，你不能丢下我们！” 比沐汐高出一个头的大胖子黄璋璋惊慌叫道。他身材魁梧，却性格软弱，被称做璋宝。萧子月也睁着可怜巴巴的眼睛看着她。
　　“别这么婆婆妈妈的！”沐汐扬起眉毛，呵斥道，“我不是抛弃你们，我要去找我妈。你们跟着我会有危险。”
　　“我们不怕危险！”三人异口同声，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房顶。
　　“你们小声点，行不行？”沐汐道，“这事没得商量，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如果那些街霸再来找麻烦，告诉他们，等我回来，我会让他们好看。”沐汐一边说，一边将他们推向门外。
　　“老大，我会想你的。我能抱抱你吗？”璋宝在门口哽咽着说。
　　“璋宝，你在想什么呢？老大也是你能抱的？”莫妲开始展现出大姐大的风范，然后笑着对沐汐说，“老大，我们拥抱一下吧。我知道你已经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会改变。我们会很想你的，找到你妈就快点回来。”
　　“真是受不了你们。”沐汐笑着，上前拥抱了莫妲和萧子月，两人的眼眶都红了。沐汐轻轻拍了拍她们的肩膀，然后转向璋宝，张开双臂。璋宝激动地流着泪，紧紧拥抱了她。
　　“对了，老大，你要小心。我发现有人在网上试图追踪你。”璋宝在离开前突然说道，“不过我已经保护了你的信息，只要你使用我给你的电子设备，他们就找不到你。”
　　“你知道是什么人吗？”沐汐警觉地问。
　　“我反向追踪了，他们身份很隐蔽，但我发现了一些线索，他们来自一个叫黑谷的神秘组织。”璋宝回答道。
　　“果然是他们。”沐汐握紧拳头，轻击手掌，“谢谢你的提醒，璋宝。”
　　“老大，我有点担心……”莫妲担忧地说。
　　“放心吧，我能应付。”沐汐打断她，给了她一个自信的微笑。
　　送走这三个“手下”，自己这老大也算卸任了。三年前，她刚入住这里时，看到有一群街头混混欺负这三人，自己忍不住打抱不平，好好教训这帮小混混，自此这三个人就缠着她，捧她为老大。她这个老大，可不一般，身藏岷幽元力，身怀风雷剑术，也是位不怕事大的人。这周边都是混混出没之地，那天惊动一大群前来堵她，后果自然是混混们满地找牙，被她打得服服帖帖，退避三舍。
　　夜幕降临，沐汐化妆为蒙面女侠，混入奇装异服的游行队伍中，行走在人潮汹涌的街道上。她被周围的热闹气氛所感染，也为人类跨世纪的庆典感到激动。当队伍游行到菠萝广场时，天空中噼里啪啦闪耀起光彩夺目的烟花，两个仙女装扮的女子推着四个巨型立体阿拉伯数字“2099”在天上飞翔，就像真人真物在空中盘旋，那末尾数字9在不断如沙漏掉沙，标志着倒计时已开始。这是最先进的3D全息影像投影技术，沐汐没想到投影在高空视觉如此逼真震撼。
　　沐汐的表演时间到了。她离开队伍，来到中央广场，那里有许多年轻人正在用手机直播。她走到一个正朝手机屏幕展示肌肉的红发男子面前，递给他一把老虎钳，挑战道：“如果你能用手扭开这把钳子，我给你十万元。”那哥们愣了五秒，然后疯狂地尝试，虽然肌肉发达，如何掰得动钢铁？
　　沐汐向四周大声宣布，谁能扭开这把钳子，就能得到十万元的奖励。广场上的人们纷纷围观，几个壮汉尝试后都无功而返。沐汐冷眼旁观，等到时机成熟，她走上前，从手掌中逼出元力，轻松将钳子扭成麻花状。四周响起了惊呼声，直播屏幕上满是惊叹号、疑问号，还有拇指赞号、惊讶头像。她朝镜头耸耸肩，将钳子丢在地上。
　　突然，一个戴着哭脸头盔的女子冲进人群，紧紧抓住沐汐的手。
　　沐汐试图挣脱，但对方抓得更紧。她不由动用元力，对方的手依然紧紧抓着不放——这人也会元力！
　　沐汐吃惊盯着这张流着眼泪的面具脸，只听里面传来一个低低的熟悉声音。
　　“快跟我走，有黑谷徒在附近。”
　　是西时，那位教授她剑术的女剑师，也是乌蟠基地成员。沐汐还在发愣，被西时拽着挤出人群。她回头看见有两三个男子快速朝她们追来。西时脚步很快，拉着她躲进密集的人群，然后低身钻进一辆游行大花车，花车上面三个人偶小松鼠在欢乐跳舞。
　　西时将哭脸头盔摘下，露出那张从不露笑的脸，精明的眼睛，短发，身穿黑T恤和蓝色牛仔裤，显得身材修长挺拔。
　　三年前的一个周末早晨，沐汐沿着公园跑步，在湖边看到一位女子在舞剑，身姿飘逸，剑法刚猛，比之前看到的大爷大妈舞剑大不一样，不觉站住观看。等女子舞剑结束，她忍不住拍手。女子就问她想不想学。她问难不难。女子说当然难，一千个人只有一个能学会。激起沐汐的好胜好奇心，看着女子手里在晨光中反光的剑身，心道，自己身为半个岷幽人，将来还希望能帮助母亲干掉黑谷呢，怎么能不学点武术？后来她才知道西时是母亲派来专门给她传授剑术的。
　　这套剑术果真难，西时称它为风雷剑术，自岷幽世界的一套上乘剑法简化而来。女剑师相当冷酷孤傲，从未看过她的笑容，对学剑要求异常严苛，命令式的传授，不讲情面，今天要求学的剑招必须掌握才能下课。有一次沐汐特别想放弃，被女剑师冷言讥讽道：“你果然不是千人中的那个。”
　　西时的激将法起到作用，她鼓劲继续学。九个月后，她终于通过了考核。西时将剑唰的一声插回剑鞘，泼冷水道：“得意什么？路还远着，这不过是初级考核，真正的高手是达到人、剑、意合一。要继续勤加练习。”第二天西时就不见了。
　　消失三年，西时的容貌依旧未变，神情依旧冷酷。她拿起手机接通一个电话。
　　“老孟，我们被黑谷人盯上了。现躲在一部巨象造型花车里，我们需要两套衣服更换。”西时简洁说完，放下手机，冷冷对沐汐说道：“你为什么要暴露元力？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知道危险，但为了找到你们，不得不冒险啊。我真没想到你们就在我身边，我还以为你们远在天涯海角呢。”
　　“你找我们要干什么？没特殊情况，你母亲要求我们不得暴露身份。”
　　“当然是为找我母亲，她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西时露出一丝惊讶。
　　“我梦见她被撕碎了。我和她有灵魂感应。”
　　西时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正要说话。车门敲响，西时打开一道缝，一个包裹塞进来。西时快速打开，取出一条蓝色长裙，皱皱眉，丢给沐汐。“你穿裙子。”接着拿出第二件，还是裙子。
　　“这老孟，故意整我，明明知道我不喜欢穿裙子。”西时阴着脸道。
　　沐汐只是尴尬地笑了笑。两人换上裙子，戴上墨镜，下了车。西时手提一个黑色手提袋，叫她跟着走。沐汐发现西时带着她，在街道左逛右逛，不觉走进她的住房小区，最后很熟悉带着她来到家门口，10号楼1502房。
　　“我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住哪里吧？”沐汐狐疑道。
　　西时没有回答，而是在楼道里迅速搜查了一遍。确认安全后，她站在门口，看着沐汐说：“不请我进去坐坐？”
　　“当然欢迎……”沐汐笑道，开了门锁，请字还未说完，西时猛地冲进去，吓了她一跳。只听里面哐啷几声，她急忙进去开灯。
　　一把飞刀直射过来，沐汐身子急忙一侧，没想到那飞刀飞过去，突然折返回来，她操起门边的剑，风雷剑术劈砍过去，剑术力道完美迸发，将飞刀断成两截，原来是一把自带动力的机械飞刀。扭头看向客厅，正见西时扔出一把雪花型飞镖，击中一只正想爬出窗户的黑色机械蜘蛛，啪啪几声，机械蜘蛛身上火花闪烁，冒着烟从墙壁上掉落。沐汐注意到，客厅地板上还趴着另外一只损毁的机械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