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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书楼 ...

  •   宣止盈住在应常怀院子里,走过来不过几步路的事。
      书房角落铜兽吐香,幽兰点缀,不过二三书架,放着的书也多是公文杂书一流,没有别的。
      她收回视线,淡淡地朝他行礼。

      应常怀抽出空来,指着书案旁的位置。
      “磨墨。”

      她微微愣神,随后称是,提着裙子跪坐一旁。
      在王府时,她也曾替逢青卓做过这些,做起来并不手生。
      砚滴注水,墨块斜磨,墨与水在砚台中混和,浓稠的化不开。

      应常怀取了张空白的奏折,拿笔挽袖。
      宣止盈撇了一眼,写的正是蛊师案最新的调查。

      奏折上写着,胡琦接到了一封书信才出的府,信件落款只有一个‘谷’字。据白歌坊的客人回忆,他与一个穿戴斗篷的青年在天悦阁角落交谈过,胡琦脸上毫不掩饰对青年的厌恶。
      一本写完,应常怀放在一旁等墨干,没有一点预兆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
      宣止盈垂下头,掩饰偷看的事实。

      “浓了。”
      应常怀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响起。

      哦、哦!
      砚台里的墨汁黑的化不开,她又滴了清水进去,慢慢地磨。

      应常怀收回视线:“你是什么时候重生的?”
      宣止盈猜测是应遥祝之祸解决了,否则按他的性子,一句也不会多问。
      她扯了谎:“就在台狱中。”

      应常怀‘唔’了一声。
      “怎么死的?”
      “被蛊师杀死了。”

      翟山意三个字呼之欲出,她猛地顿住。
      宣默……是翟家人。
      他还会改容……
      自己从没见过他的蛊……

      心跳如鼓点,她隐隐感觉自己触及了什么秘密。她捏着黑布一角,只要再用一点力,就能窥见真相。
      她轻轻地颤抖:“古茶村的人走了吗?”
      应常怀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个刹那:“没有。她们在找人。”

      宣止盈不自觉地咬了下唇畔,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大人能以大理寺的身份,让他们去信给翟家吗?问他们翟家的蛊虫长什么样。”

      她在台狱中受尽折磨,又昏睡多日,脸瘦了一圈,下巴尖地可以戳破纸。
      应常怀没有拂去她的手,冷冷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宣止盈问:“大人还记得宣默吗?”
      他意会了这句话下更深的内涵:“你想说他是那个蛊师?”

      宣止盈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他淡淡道:“第一具尸体附近有九寸长的脚印,仵作说——若是女子,身长约五尺六,年纪在二十左右;若是男子五尺四左右,年纪约莫十五。他明显不止十五。”

      宣止盈并未亲眼见到宣默眨眼间长大的样子,不清楚他还有这番变故,此时只能无言以对。
      应常怀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说起来,他们找你干什么?”

      没想到他猜到了,宣止盈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继而扬唇一笑。
      “我想来姚京找阿爹,村长不同意,就偷跑出来了。”

      应常怀轻笑一声,没说信还是不信,把袖子从她手心拽出,正想再说什么,视线落在衣料上,眉毛一沉。
      宣止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咯噔一下。

      雪白的衣袖,留下了两个指印,约莫是被拽出来的缘故,指印拖出一截。
      宣止盈咽了咽口水,笑也挂不住了:“你……应该不差这一件衣服吧?”

      应常怀看了她一眼。
      她放弃了挣扎,试图和他商量:“我给你洗干净。”

      “不用。”
      他忍受不了脏污,转到后面去换衣服。

      宣止盈原本真是不小心,他反应这样激烈,反倒让她生出点别的的心思了。
      她早就惦记彭旭的日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间房里。

      她轻声站起,朝里道:“大人,我来伺候你换衣裳吧?”
      “滚。”

      好的,还在里面没换完。
      她迅速翻动书架上的书,几乎快翻完整个书架,一无所获。

      应常怀换好了衣裳,往这边走,她不甘地坐回去,待人回来时,她依旧端坐在旁,手里还拿着墨块。
      “大人这身也好看。”

      这种程度的拍马屁跟敷衍没有区别。
      应常怀接话的兴致都没有了。

      宣止盈怕他注意到书架上偏移了位置的书,找话道:“说起来,大人怎么知道地道的出口在哪儿?”
      应常怀嫌她话多:“不如你先告诉我,今年还有什么事会发生?”

      宣止盈笑:“大人在东宫有内应吗?”
      应常怀扫她一眼:“就这一件大事,对吧。”

      宣止盈:“……果然有内应。”
      两相交手,平分秋色。

      应常怀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心中满意。
      “今夜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宣止盈把人糊弄住了,她也很满意。
      临走的时候,她想到什么,转身指向里面。
      “公子那件衣裳能给我吗?”

      她要他衣裳干什么?
      应常怀微微皱眉,忽而明白了,闭着眼睛呼出一口气:“你还有伤,能不能别折腾?”
      “她先告我黑状的,不给她找点事做,我别想要清净了。”

      见他不应,宣止盈蹲下来,撑着书案,往他那边压过来。
      应常怀岿然不动,只盯着她。

      她堪堪地停在了两指外。
      这个位置,就算是呼吸都清晰可闻。

      她微微勾起红唇,凤眼含着点哀怨。
      “难不成大人要站她那边?”

      应常怀:“……”
      那一瞬间,他忽然对家里十房妻妾的严高唐生出了一点敬意。

      报仇不过夜。
      宣止盈从书房出来,立刻捧着折好的衣服去找宛曲。

      听她说完来意,宛曲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
      “我是公子的掌衣婢女,为什么我不知道!”

      “大人日理万机,这么点小事,由我转达便是。”
      她的笑漂亮又扎眼,落在宛曲眼睛里,她送的就不是衣服,是成亲的喜帖。

      宛曲红了眼睛,还是不肯松口。
      “我不信,定是你这个狐……女人无中生有,让公子亲自跟我说!”

      宣止盈收敛了笑,淡淡道:“宛曲姑娘,你要认清自己身份,大人才是主家,哪儿有奴婢让主家亲自来说话的道理?”

      宛曲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我可不是普通奴婢!”
      她指着恨不得消失的小婢们:“我是大小姐亲自带回来的,她疼惜我不舍得带我上战场,特意留我在府中照顾公子,跟她们一群人才不一样!”

      小婢们生怕被战火波及,一个个找借口排队钻出门。
      屋子顿时空下来,只剩她们两个。

      宣止盈含蓄地提点:“应大将军的意思是她的意思,跟大人的意思是两码事。”
      宛曲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想说什么又生生忍住了,只道:“定然是你!你偷了公子的衣裳!”

      偷男子衣裳,放官府里可是要论刑的罪状。
      就因为她拿应常怀刺激她,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宣止盈眼眸稍冷,笑意越发甜:“宛曲姑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这是公子亲自脱给我的,来你试试……”
      她牵着宛曲的手往衣裳里面塞。
      “还有公子的体温呢~”

      最后一句带着勾子的尾音彻底击碎了宛曲的心防,她把衣服往床上一扔,推着宣止盈出去。
      “你走!”

      门嘭的关上,差点夹到宣止盈的鼻子。
      她学着应常怀抖抖袖子,隔着门高声道:“那就拜托宛曲姑娘了。”

      “滚啊!”
      宛曲带着哭腔大喊。

      经此一役,应府上下都知道新来的狐媚子很是得宠,不仅能拿到公子的贴身衣物,还把素来稳重得体的宛曲姑娘气得哭肿了眼睛。
      非但如此,还给公子吹了枕头风,让尹征拦着宛曲不让她进院。

      一时间,对宣止盈示好的人如过江之鲫,连出去买盒新胭脂都特地问她要不要带什么。
      杀鸡儆猴,她最初的谋划成了现实。

      她借机同几个小婢打听应府的几位长辈。
      可惜,应府没有家生子,她们也不清楚。

      宣止盈点了点下巴:“我学问有限,想找些书看。府中藏书的地方,除了公子的书房,还有哪儿吗?”
      有个脸圆些的抬头:“西院有座书楼,那里一整栋楼都是书,可高了。”

      有个脸长的推了脸圆的一把:“你别乱跟姑娘说,那楼都锁了,只有公子有钥匙。姐姐们去洒扫都要先与公子请示。”
      宣止盈捏捏她脸,把碟子点心给她们分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修养,她身上的伤好了不少,不过痂还没脱落,运气时胸口也总是滞涩难滑。
      她总疑心是蛊王离体的缘故。

      想夜探书楼,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她琢磨着起来踩个点,晚上就去看看。

      冷风掠过墙头,冷不丁地灌进了肺里,宣止盈摁着胸口,干咳了两声。
      待抬头时,发觉廊下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他披了件狐狸毛大裘,内里穿着件海蓝色绣雪浪袍,眼眸一点如漆。

      宣止盈掩唇又咳两声:“大人。”
      应常怀手里提着灯笼,对她淡淡吩咐:“跟上。”

      他带着她穿行在府内,不少还没做完活的仆从和婢女都看见了,眼里是掩藏不住的震惊。
      宣止盈回头看了眼,有腿脚快的活也不干了,赶紧跑回去。

      估计去给宛曲报信。
      对于某人来说,今夜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她上前两步,和应常怀并肩。
      “大人,天都黑了,你要带我去哪儿?”

      应常怀没应声。
      正当宣止盈以为他不会回答,他却忽然开了口。
      “你怕吗?”

      宣止盈觉得有些好笑:“我有什么好怕的?”
      他侧眸,眸子映着温暖的烛光,好似人也温柔了起来。
      “那就闭嘴。”

      宣止盈:“……”
      方才她绝对是眼瞎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临湖的三层书楼。

      宣止盈仰望着它,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跟着他进了门。
      楼内三层楼全是书籍,有竹简,也有夹着竹舌的纸本,就这样浩浩汤汤地摆在她眼前,浩如烟海。

      宣止盈控制自己的呼吸,装作随意地扫视书架上的书。
      没有……
      没有……
      这一排也没有……

      应常怀早点起烛台,吹灭了灯笼,转身轻轻皱眉。
      “你找什么?”
      宣止盈收回视线:“春|宫图。”

      应常怀:“……”
      她的回答太出人意料,他一时都沉默了,良久才道:“姐姐房里有。”

      宣止盈往他那边走,随口道:“那你给我拿啊。”
      应常怀:“……”

      他有点想掐死她。
      “跟上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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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最近早八晚十,这本改为隔日更,随机日更。抱歉各位真的忙不过来,但是一定不会坑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