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苏子安迅

21、第二十一章

　　（袁天河篇）

　　我走了好远的路，终于走到广平国。
　　我穿越了，回到金周叛国的那一年。
　　她还是和我记忆里的一样好看，认真，可爱。我默默跟了她好几次，皇天不负有心人，她理我了。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她的眼睛是红的，我想一定是刚哭过，这么多年，真的辛苦她了。
　　我好想抱抱她，对她说我特别特别想念她，可我不能说话，我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于是我打着手语，告诉她我是哑巴，而且面具不能摘，我长得很丑。
　　她应该是明白我的意思，也就不再阻拦我当她的跟屁虫。
　　每天，我会为她做好一日三餐，虽然她几乎忙得一天只能吃一顿。还好她的胃口没有变，仍旧很能吃。
　　为了让她晚上睡得更踏实，我会守在她身边一整宿，有时能睡着，有时睡不着。我很珍惜与她相处的时光，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我曾经梦寐以求的。
　　我不想追悔莫及，我只想在她最需要人的时候好好陪着她。
　　金周很少和我说话，但有天，她刚下战场，浑身都是泥土和血。我着急地帮她脱着战甲，小心地擦拭她的伤口。
　　突然，她用力将我纳入怀中，泣声道：“我叫你阿鸢好吗？我以前最喜欢放纸鸢了，它们好自由，我很羡慕……很喜欢……”
　　至此，我这才明白，原来她口中一直念叨的阿鸢，就是我自己。
　　我错怪她了，真的好对不起。
　　感觉到我点头，她笑着抚摸我的面具，道：“我不怕你丑，我想看看你。”
　　这话把我吓了一跳，一个激灵蹦开老远，然后连连摆手。或许是我拒绝的动作太大，她有些不高兴，脸色立马掉下去。
　　我知道怎么哄她开心，却又不能太明显。
　　小时候的金周最喜欢大白兔，能抱着它好几天不撒手。于是帮她清理好伤口后，我出门了。
　　广平国风沙很大，植被也少，我跑了大半个城中心才瞧见一家卖兔子的，那老板贼黑心了，一只兔子收我五两银子，要是在元安国，都够我买二十只兔子了。
　　不过只要能让她开心，五两银子就五两银子吧。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领情。
　　“谁让你买这些东西的？谁给你说我喜欢这些东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懂我？臭哑巴，少自作主张！”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生气，包括以前，金周都只是生闷气，或者一言不发地扔东西。我理解她，我看得出她眼睛里的委屈。
　　她只是不想回忆起过去罢了，是我考虑不周，让她难过了。
　　我只好将小白兔还给那位商贩，钱是要不回来了，他说送我两根胡萝卜吧，炒出来挺好吃的。
　　我说谢谢他，不用了。
　　金周不爱吃蔬菜，她喜欢吃肉。
　　这样平淡的日子过得很快，马上就要到金周被送回国的时间了。
　　我自然也知道，机会只有这一次。
　　那天晚上，金周拿到了药，回到家就喝了我给她熬的骨头汤，里面放了整整一包蒙汗药，药效能让一头牛都昏睡三天三夜。
　　果不其然，一炷香的时间，金周就呼呼大睡。
　　我摸到那小瓷瓶，里面的药臭不可闻。
　　金周曾经在信里写到，这药可以让一片人肉长成一个完整的人。只要主体活着，复制体就能永远不死。
　　但只要主体死亡，复制体便活不过三天。
　　要我割她的肉，我真的比她还疼，可没有办法，这份苦我不能替她受。
　　“对不起了金周。”这是我在她面前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曾经说过最多的话。
　　我将那片肉和那瓶药放到了地窖中，要等燕子卿他们察觉并找到她，最少也得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足够复制品的成形了，而那时候，我早已同金周远走高飞。
　　清醒过来的金周沉默了好几天，一直愣愣地看着天。我也不放弃，每天同她说话，告诉她只是做了很长一个梦。
　　她偶尔会问起我，“我的脑袋真的忘记了好多，相公，我还记得一个叫长舒的人，她是谁？”
　　看来真的是用药过猛，竟是接近失忆了。
　　不过也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就当我和她再次认识吧。
　　“长舒是我妹妹，你要是想她，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带你去找她。”
　　听了这话她兴奋不已，“好啊好啊，”转而又捂着肚子，“相公我饿了。”
　　我笑她傻得可爱，真想同她一辈子这样简简单单。
　　还好，她没有离开我，她还在我身边。
　　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