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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正视听 ...

  •   南枝需要一个由头,再回案发现场看看。

      可这个由头从哪里来呢?

      眼前绣服正回答了南枝这个问题。这便是绣衣使之所以叫做绣衣使的来历了。

      绣衣使创立之初,仅仅用作监察百官,于是这朝服设计的秀美华丽,色彩夺目,更是有头似驼、眼似鬼、项似蛇、腹似蛰、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独角独足的夔龙纹腾云驾雾,跃然其上!

      “这是?”

      “你的官服。从今天开始你便加入绣衣使,与我一同查办樊承渊案。”,这便是沈厝给南枝找来的机会。

      这之前从没有女子前朝为官的记录。

      宫中女官也只领以阴礼教六宫,以阴礼教九嫔,以妇职之法教九御之职,可从未有过插手朝政要事之例!

      “殿下,认真的?”,南枝咽了咽唾沫,也知道自己胆小的样子不好看。

      “认真的。”

      南枝退一步,沈厝就追一步。

      她并未有自己想象之中没用。

      连借棺出城逃婚的事情这种大胆的事情都能做出来,南枝可不再缺这半分勇气了。

      “你试一试。”

      虽然被人信任的感觉很不错,但南枝也知道这和自己与小果打翻灶台不一样,若是闯祸了,必是弥天大祸!

      “我当真能试一试?”

      试一试!

      案发现场无人敢再靠近,灭火的木盆被随意打翻在地,眼瞧着天空已积云,肃穆的考场已经变为肃杀。

      黑云压城城欲摧。

      “这就是你力保的那个傻丫头?”

      少师年少即成名,都中才女大家皆评价其为亦狂亦侠亦温文。可惜,身为诸皇子之师时,少师并非这般郎艳独绝的模样。

      活脱脱一个毒舌怪,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是没有的,眼烂烂如岩下电倒是贴切的。

      傻丫头?

      春试三日,那傻丫头从头到尾都如同个老鼠一般探头探脑,还要假意缩头缩尾,让他多长了个心眼,去查明了身份。

      牵连魏家后,这丫头凭空在宫中消失,尸体最终在偏院发现,已是腐烂生蛆之事,他也已知晓。

      他不笨的。

      想得明白前因后果。

      也懒得管。

      “其父之过,不该牵连她。”,这便是沈厝的回复。

      在他看来食君之禄,一人之过,全家受累是王法不错。但据实说来,南枝也并非在其父兄手下讨到什么好处,自然也不该一
      起受过。

      “哼!”,少师冷哼一声,头也不回。

      在他看来,陛下这几子,都天赋不显,但要论真龙之相,他只在沈厝身上摸出了三分。就说他喜怒不显于色,不妄加评议,不依附攀比,每一项都让他还觉得自己身在其职,有些用处。

      因此,格外对这位殿下上心。

      这种上心并非闲来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而是当真在学堂中用心教导,只有对“听话”的他,才当真做到了时教必有正业,
      退息必有居学。

      陛下青睐谁,与他全然无关,他只教自己觉得有用的,也只教肯学之人。

      南枝套上这不合身夔龙服后,心情愈发奇妙起来,松垮垮的布料不贴着腰线,她左思右想找了夹子别起来,可一头秀发该如何藏呢?

      沈厝是如此叮咛她的。

      女子之身,不必刻意隐藏。

      可她是去当值,是去断案的。既已应承下了,就更应严肃对待,这一头乱发堆在脑后实在叫人恼火。

      南枝伸手鼓捣了几下失败了,眼看天色欲坠,大叫不好。

      今日这雨必下,若是真有线索残留,一场倾盆大雨,也都不作数了。

      于是只得随手将全部头发勉强挽了个满月,用木簪固定了,当即奔赴现场。

      绣衣使当然知晓沈厝身份,料定了这家伙办不成实事,不出三月,绣衣使又要变天,整队出动时多了个“关系户”也无伤大雅。

      可若是这“关系户”是名豆蔻女子?

      试场之中已肃清,沈厝高居台上,宣告了南枝的加入:“她是南枝,从今天起加入绣衣使。”

      诸人无一发声,但眼神皆不善。

      绣衣使不属六部三司,进退晋升皆另有法度,南枝瞧着是个弱女子就不必说了,可若还是个升迁路上得拦路虎呢?

      “诸位安心,她也和你们一样,不可欺辱良民,不可监守自盗,不可作恶霸凌,不可以权谋私。同样,也要参加绣衣使得季度考核,考核不合格者,立刻离开,绣衣使不养闲人。”

      这一番话,乃是老生常谈。

      自曹操开始设立校事,其职能史载“上察百官,下摄群司,官无局业,职无分限,随愈任情,唯心所造,法造于笔端,不依科诏,狱成于门下,不服复讯”。

      他们这一行就没留下过什么好名声。

      原因无他,皆是由于以上几条。

      可由沈厝之嘴,高而徐引的道出,反倒以正视听。

      没错,南枝这个保命的大树,也还没抱紧呢!

      不是无人捉其中错漏,无非是贵人事忙,南枝一届孤女还不值得多费心思。

      接下来该做什么,众人皆知晓,凡是可疑的线索全部带回去查验留证。

      南枝也振奋精神,用小手使劲在脸蛋上来回搓了三把后,理清了思绪。

      要从案发现场开始。

      樊承渊所在狭小单间的两壁已然焦黑,烛台侧翻在地,距离书案一步远,显然是慌乱之中被踢至角落。

      南枝蹲地俯身的动作稍显笨拙,身上的衣服也有些许碍事了。眼看就要伸头去嗅那铜烛台。

      若说是被人做了手脚,从烛台下手一定是首选。

      “不必如此。”

      沈厝递来一方手绢至南枝眼前,一方市集买的粗麻布手绢而已,充盈着他衣料的龙脑香。

      她身量很小,窝在地上撅起屁股的样子,似是幼犬抓痒。

      南枝没缘由的思量了几下,才谨小慎微的绕过沈厝的手指,道了多谢,接过帕子,捏起了地上的烛台观摩。

      这样的烛台都是统一的制式,要说不同,那就是被明火灼烧过的铜台通体焦黑。

      可见火势之旺。

      “蜡烛可有何异常?”

      蜡烛乃是贡品,寻常百姓家常用的都是豆油灯,而蜡烛则是用牛脂制成,本朝律法,为粮重农,不可随意宰杀牛羊之类的牲畜,因此这蜡烛才格外珍贵。

      要说异常,蜡烛早就化作一滩白脂,唯留灯芯也是焦黑一片。

      “带回去叫造物司查。”,在场众人怎能得知贡品做工,沈厝只得如此吩咐。“看来此间之中也再难有其他证物留存
      了。”

      连同樊承渊的策论答卷,都已经化作黑灰。

      想来有些遗憾。

      “死者在策论考试开考之后可有如厕?”,南枝忽然发问。

      樊承渊的监考本就诚惶诚恐,见南枝问,自然照实说:“去过!当然去过!去过几次!”

      “几次?”,沈厝他平日里不这样尖锐,但此人已知事大,还含糊其辞,实在难堪大用。

      此人哆哆嗦嗦,掰着指头纠结片刻,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答案:“三次!他去了三次!”

      考试时间持久,去三次茅厕不算奇怪。就算是为了减少时间的浪费,不少考生都选择少饮水,但连日宿于逼仄单间之内,强压之下又紧张,不少人都会频繁上厕所,无论真是解手还是放风。

      “不过这三次相隔时间都不久!”

      那,这就有些奇怪了!

      只能说明不是为了解手。

      不必提醒,这也引起了南枝的注意。二人留其余人等继续搜查所有单间,是否有异样物品滞留,另带一队人前往了茅厕。

      茅厕共有临时搭建的五间,总不能让这些临时入内的举子与宫中贵人们同用,也不能将这茅厕设置的过分隐秘,让他们能够得空舞弊,只好用木板装模作样的屏蔽三周,门户用娟布遮挡。

      不至于太难堪即可。

      “你全程跟着他,可还记得他去了哪几间?”,连临时茅厕都拆不得,可见陛下对此事的重视。

      “记得记得!一、二、四间!”,难得果断了一些。

      搜!

      南枝不觉得茅厕是什么污秽之地,径直就往就近的茅厕里面迈。少师并未离开,则是立于十步开外睥睨。

      他倒是要看看这一对儿能翻腾出什么名堂。

      茅厕内部皆是黄白之物。干沤几日,倒接连让好几个绣衣使夺门而出,恶心作呕,而南枝心急,下意识用沈厝的方帕捂住了口鼻,入内查看。

      瞧着一切正常不假,但线索怎么可能就平铺在那里等着人发现呢?

      南枝深信此道,依旧愿意俯身细细察看每个角落,终于在茅坑后侧的钉帽出发现了一丝线索。

      “这是?衣物上的绢丝?”,绢平实纤薄,易起球勾断,实在不是制衣首选。“我记得那日,樊承渊所着就是绢衣。”
      南枝小心从钉帽上把线索取下,靠在鼻尖闻了闻。

      除了骚臭味儿,其他味道很难辨认了。

      可是现下的情况就是这样,一点线索都让南枝如数家珍。

      在领穿柳堂侍奉樊承渊的书童来辨认的中途,绣衣使又有了其余线索。

      在第五间茅厕的地板缝内,发现了有人舞弊留下的纸条。

      最为震怒的乃是少师,要不是此次考试的答卷已经全部作废,有人在眼皮子底下耍如此把戏,少师只怕是很难冷静,必要使出雷霆手段了。

      纸条被他夺入手中细细端详许久,眼看着他的面色愈发凌厉。

      “查!这纸条上的内容,我并未在试卷中见过!”

      此言一出,沈厝与南枝心中暗叫不好,怕是与樊承渊有关了。

      原因很简单,考试临近结束才出祸端,大部分考生的试卷都已有了眉目,少师多余说这一句,想必也是惜才,私下阅过了大家所作残章,并无能对上的内容。

      只有樊承渊的试卷化作云烟,很难不叫人多想。

      沈厝心里对少师多有敬畏,吩咐绣衣使,当务之急是找出舞弊字条对应的字迹,樊承渊若当真舞弊,那他的死因也算有了一些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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