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妾记》妖陌花

69、蚂蚱

　　韦继回宫了。

　　和亲的仪式按部就班进行，他的脸上也是无喜无悲。

　　朝中大臣们的脸色都不太好：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皇后的到来，是皇上的耻辱。早晚有一天，皇上一定会废后。虽然不是现在，但他们相信那一天一定不会远。

　　晚上，韦继掀开了贾孤烟的盖头。

　　贾孤烟长的本来就是美的，虽然不及齐梦，但绝对也算是美人儿。再加上今天认真打扮，任凭谁都会多看一眼的。

　　但韦继没有多看。

　　他倒不是和别人审美不一样觉得贾孤烟不好看，而是贾孤烟好不好看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晚上，当一切仪式完成，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韦继更沉默了。

　　贾孤烟虽然性格外向，经常有惊世之举，到了这种时候，也希望韦继可以主导。

　　看韦继没有要主动做什么事情的样子，她感觉自己的心凉了半截。也正是因为这样的状态，她才有能力开口。

　　“皇上，我们总要圆房吧？”

　　韦继没有说话，只是开始伸手解自己的衣服——他说不出什么话来，现在，他只觉得自己的嗓子眼堵得慌。

　　他并不是非得只有齐梦一个女人。对后宫女子，他是宠幸的。但贾孤烟的存在，让他觉得耻辱，他对她根本提不起一丝兴趣，也产生不了一丝尊重。

　　“来吧。”

　　这个晚上，韦继把需要自己做的事情都做了，但其他的什么都没做。

　　贾孤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在今天之前，她知道的无非都是母后告诉她的，她并不能把这种感觉具体说出来。

　　等到第二天身边跟着的姑姑和她聊过之后，她才发现问题出现在哪儿。

　　她虽然无奈，但并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马上就扬起高傲的脖颈：“我早就料到他会这样。他就算是不愿意，不还是要做吗？他那个前皇后到底有多好我不知道，但我总是能比过一个死人的，不过是时间早晚得问题罢了！”

　　她向来自傲，周围的人根本就不敢说什么，只能附和。

　　在这一点上，她和齐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齐梦知道，一个活人，无论如何是不能和一个死去的人对比的。本来，金蓉就是她心目中最好的人没有之一。再加上她死了，她那些本就微不足道的缺点就会慢慢被淡忘。被人们记住的，只有她的优点。

　　这个道理，贾孤烟没想明白。

　　第二天，韦继果然如约前来了。

　　他给齐凡送了一个很大的草编蚂蚱，比齐梦给的那只整整大了三倍，而且有更多细节，栩栩如生。

　　齐凡本来因为他昨天的忽然离去而难过，看到这个草编蚂蚱，难过瞬间被兴奋取代了。

　　看着孩子开心，齐梦也就开心。

　　她开口打趣：“你这么送礼物，我昨天那礼物显得就拿不出手了啊，以后可不许这么送礼物了。”

　　她话中带笑。

　　齐凡也被她的好心情感染了。他一把把这两个蚂蚱都搂到自己怀中：“我都喜欢，娘送给的是蚂蚱宝宝，爹送我的是蚂蚱爹。爹，你再送我一个蚂蚱娘吧，让他们三个在一起。”

　　孩子的话总是那么单纯可爱。

　　一家三口在一起，对别人家来说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啊，然而却成了他心中的执念。

　　对于齐凡来说，这是他小小生命的一种幸福。

　　虽然现在还没有实现，但是他相信总有一天会实现的。

　　韦继摸着孩子的头：“好，爹答应你。”

　　“爹昨天早走了，欠凡儿一个愿望。”

　　“你有什么愿望？你说出来，爹给你实现。”

　　“我要我们一家三口生活在一起。”

　　孩子的心愿简单纯粹。

　　韦继的手顿了顿，下意识看向齐梦。

　　对于韦继又娶妻这件事，齐梦虽然心里难过，但也知道这是自己无法改变的现实。况且是她自己主动不嫁给他的，他是一国之君，就算没有贾孤烟的存在，也早晚有一天会有其他皇后的。

　　齐梦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现在这样不好吗？别人嘲笑你，是他自己有问题，不是你有问题。爹娘不成亲，也一样爱你。”

　　齐凡撇撇嘴，没有继续说话，继续低头玩自己的蚂蚱去了。

　　韦继从小受到的教育，不能在和长辈交流还没结束的时候就不出声了。齐凡现在的举动，要是他以前在他父皇面前做了，那一定是要被强硬教育很久的。

　　但是现在，齐梦不要求孩子这么多，他对孩子也就没有了这么多要求。

　　知道孩子心中难过，韦继只好看着齐梦换了话题：“你昨天晚上没睡好？”

　　齐梦确实是没睡好。

　　她点点头。

　　韦继心里堵得慌：他知道，齐梦是因为贾孤烟才睡不着的。

　　他本应该宽慰她，但是在孩子面前，很多话又没办法开口。

　　他只得拐弯抹角开口：“因为我没在这儿？”

　　“不是。”齐梦本能地摇头。

　　韦继注视着她。

　　迎着这样的目光，她又补充了一句：“我昨天晚上感觉浑身疼痛。”

　　“第一次？”他皱眉。

　　齐梦摇头：“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每年都要有那么一两次。”

　　韦继第一次知道这个情况。

　　他紧张起来：“怎么我从不知道？”

　　他们好歹在一起生活了五年。按理说她要是有病，他不可能一无所知——怎么会那么巧，她每年有一两次，五年了，他一次都没遇到？

　　齐梦不说话，只是抬脚到了门口。

　　韦继知道这是要躲着孩子的意思，便小声说：“凡儿，自己玩，爹娘去门口说两句话。”

　　齐凡点点头，继续摆弄着自己面前的蚂蚱。

　　韦继也跟着齐梦走到门口，把门轻轻关上，只留了一条缝：能看到齐凡在干什么，但齐凡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

　　齐梦开口：“从小就有这个毛病，但是疼痛不厉害，忍忍就过去了。因为疼，入睡困难，但是也是能睡着的。昨天晚上是最厉害的一次，所以我疼的根本就没有睡着。”

　　韦继皱眉，压低声音问到：“你在我身边五年，我怎么一次也不知道？”

　　“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不想让你担心，不想麻烦你。所以我每次犯病的时候，都说是自己来月事不舒服。”

　　韦继这才想起来，好像确实有过那么几次这样的情况。他虽然关心齐梦，但对女子的这种事情也不深究，只知道这种时候需要好好休息，因此也就没多想。

　　现在想起来，他才发觉自己对她的关心实在是浮于表面了。

　　“你没让太医看过？”

　　齐梦摇摇头：“我毕竟用的是蓉姐姐的身份，我怕因为这件事，被人发现端倪，所以就一直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