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界》余回

3、第3章 相见

　　詹翔死了，意味着案件也结束了，但林怀青对于詹翔提到的那个A哥和相机内存卡始终有些在意。

　　当林怀青上去检查詹翔的尸体时，发现他兜里的内存卡也随大火一起焚灭了。

　　至于詹翔的家人，背景调查下来，发现他父母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现在有一个妻子和儿子，儿子患有癌症，所以才会为了钱铤而走险。

　　还有他用来杀陈鹏一家的凶器——那把刻着花的匕首也成了谜题，光是查生产厂家也一无所获。

　　下班后，杨进邀请专案组的同事一起去单位附近吃个火锅，一方面庆祝案件告破，一方面也给举办林怀青欢迎会，没想到人才调来溯城一个星期，同事的脸都还没认全，就遇到了这样的大案。

　　林怀青其实不喜欢人太多的聚餐，但初来乍到，她礼貌客套着，敬酒一圈后，终于结束了饭局。

　　从饭店出来后，大家各回各家，林怀青目前是安顿在单位的备勤室里，她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往公安局附近一条热闹的街道走去。

　　今年的天气很怪，3月份了还大幅度降温，她双手插在棉衣兜里，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溯城市公安局位于中心城区，周边很热闹，有商场和美食街，还有一个很大的人民广场。

　　路过一家奶茶店，林怀青按照习惯点了一杯标准糖的，甜甜的热奶茶被她捧在手里，一种温暖和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继续走着，又在路上买了几块糕点。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人民广场，广场中央有一个喷水池，但由于天气寒冷并没有开，周围缺乏遮挡物，寒风肆意的呼啸着，她嘴里呼着白雾，缩着脖子，打算往回走了。

　　当林怀青转过身时，突然看见一个黑影，猝不及防吓了一大跳，不知什么时候，她身后竟然站了个人。

　　对方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带了条浅灰色的围巾，比林怀青稍微高一些，大约有一米七五，看见林怀青被吓了一跳，嘴角还不自觉地轻轻勾起。

　　定睛一看，这人不就是那个死神吗？！

　　林怀青后退半步，深呼吸了一口气，认真盯着她，发现她的身子居然不是半透明了，而是实实在在地站在她面前，林怀青无比惊讶道：“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林怀青甚至怀疑是不是几杯啤酒就把自己喝醉了。

　　龙然说：“这里风大，不如边走边聊？”

　　两人往回走着，林怀青瞥了眼身旁的人，越发觉得不可思议。

　　龙然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我想，我们可能需要谈谈，所以我就来了。”

　　林怀青思索着，承认道：“昨晚和今天发生事情，我确实都看到了。我从小就能看见鬼魂，但是那个怪物，我还是第一次见。”

　　“其实那个怪物，才是属于人们认知里的鬼，是被怨气侵蚀之后鬼变的灵魂，詹翔怨气的源头除了他自身原因，还受到陈鹏一家人的诅咒，杀了人就要承担被报复的后果。你以前看见的应该都是普通灵魂，不是哪个城市都经常发生这样重大恶劣的故意杀人案。”

　　“原来如此……”

　　林怀青慢慢停下脚步，看向龙然的眼睛，却发现根本看不透，眼神深处像无尽深渊，又像空无一物。

　　林怀青还是决定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特地关注那把凶器？那凶器是A哥给詹翔的，现在詹翔死了，A哥和内存卡的内容也无从得知了。”

　　龙然也盯着她，语气没有什么起伏，“我告诉你知道了又能如何呢，你通过阴阳眼得知的事情，就算了解之后，你又能做些什么呢，还不如好好过好现在的生活，把看到的一切都忘掉。”

　　林怀青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但她依然对视着，“我也宁愿看不见这些，你们死神和鬼魂之间的事，我也管不着。”

　　龙然纠正道：“准确来说，是叫引魂人，死神这个词只不过比较通俗易懂罢了。”

　　林怀青继续说着：“但是如果我发现你真的与实际案件有关联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龙然无奈耸了耸肩，“好吧。”

　　林怀青没想到龙然并没有辩解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那么，龙小姐，我们阴阳相隔，互不干涉，我就先走了。”

　　听见林怀青叫出了她的姓氏，龙然语气上扬道：“虽然林警官嘴上说着和自己没关系，但是白天你竖着耳朵偷听的样子，还挺可爱的。”

　　“……”林怀青一时语塞，她尴尬地扭过头，装作没听见地大步离去。

　　龙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己低声琢磨道：“阴阳相隔，互不干涉……”她苦笑着拉了拉自己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挡住寒风侵袭，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了。

　　夜渐渐深了，平静的街道，一道急促的刹车声和碰撞声突然划破了天空。

　　一辆黑色汽车撞到了正在过斑马线的女孩，恐怕那女孩也从未想到，自己美好的青春年华就以这样的方式消逝，身体在地上滚了一段距离后，静静地横躺在地上，血从她身下蔓延出来。

　　路边的三两群众懵住了，其中有个男子快速反应了过来，一边跑过去一边呼喊着打120，其他有的远处观望、也有的害怕的走开了。

　　而龙然知道，那个女孩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她飘在空中，看着女孩的灵魂逐渐脱离自己的□□。

　　她惊恐地看着躺在地上的自己，挣扎着，但身体却很轻的一直往上飘，无论怎么哭喊，那些人却像看不见她一样，毫无反应。

　　手腕突然被一个人握住，女孩如惊鸟般回头，那是一个五官端正、肤色白皙的女人，短发，干净利落，脖子上带了一条造型独特的项链，半透明的身躯飘浮在空中。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跟我走吧。”龙然看着女孩，熟练的语言脱口而出，没有包含什么感情，就像例行公事。

　　“你是谁？”女孩非常警觉，她本来想挣脱对方的手，却没想到轻轻一动手腕就被放开了。

　　“我是引魂人，你也可以叫我死神。”说完，龙然手一挥，眼前的空间被撕裂出一道裂缝，然后随之扩大，形成了一扇门的大小，引魂门里泛着白光，看不透里面的模样。

　　龙然看着对方一脸震惊的模样，继续道：“普通人死了在阳界是呆不久的，这里没有生存所需要的灵气，再过不久，你就会呼吸困难，甚至是消亡。”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启我的人生，我今年正要高考了，为什么会这样？”女孩开始哭了，不愿意往前走一步。

　　龙然抬起左手轻轻放在了女孩的头上，微微弯下身子看她：“人生世事无常，节哀吧。”

　　女孩抬起头，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渐渐涌入了身体，情绪也因此逐渐平和了下来，慢慢停止了哭泣。

　　龙然将她自己的灵力缓缓注入女孩体内，能使女孩感觉舒适一些。

　　女孩看着白色的雾门，问：“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灵界，也可以称之为阴界。”

　　女孩闭着眼跟着龙然走了进去，睁眼后，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十分广阔的大厅，周围有无数道引魂门，大厅中央有一个圆桌，上方漂浮着一个牌匾——灵魂登记处，登记员则坐在圆桌中间，桌上摆放着各种材料，女孩不明所以地跟着龙然，走了进去。

　　见到有人来了，登记员抬起头，打起精神登记好女孩的姓名和死因等身份信息后，会让女孩继续通过登记员身后的一个门，进入下一个地方。

　　女孩在填信息，龙然跟登记员示意了下后，转身准备先行离去时，却听见登记员在身后急忙叫住了她：“对了，龙姐，昨晚你让关注的那个叫陈鹏的一家人，现在暂时住在生活区的临时安置点。”

　　龙然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

　　女孩突然听到龙然要走了，慌忙地跑到她面前，求助道：“姐姐，我有点害怕……”

　　龙然低头看着女孩，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尽量还是温柔道：“不用害怕，穿过那个门之后会有其他的引导员帮助你的。”

　　说完继续往前走，在穿越引魂门即将离开的那一刻，她回头看见女孩还是慢慢进入了那扇门……

　　回到阳界，围观人群早就散了，女孩的尸体和肇事车辆也得到了相应的处置，只有地上的那滩血无言地述说着这里所发生的事故。

　　龙然飘到附近的一处角落，化为实体后走了出来，为了方便引魂人这类需要在阳界工作的人员，他们允许使用灵力给自己塑造一个□□，看着与常人无异，但实际上没有体温，也没有新陈代谢。

　　她继续围上自己的围巾，路过一个公交站台，许多人还站在那等，能感受到夜晚每个人归家的心切，她的脚步也不自觉停了下来，与旁人一同站在那望着远处的车流，观察自己要坐的公交什么时候才到。

　　公交一辆接着一辆来，有的上车离开了，有的还在等待，站台上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自己等待的那辆却始终未来，龙然抬头看向天空，夜色如墨，没有一颗星星。

　　不一会儿，一辆公交车进入了视野，缓慢地停靠在了站台前，人们陆陆续续上了车，她也排着队，在车上找到一个位置坐下，随着车辆的行驶回到了家中。

　　回到家，她站在阳台边，从窗子斜着望过去便是市医院，此时口袋里的探测器也滴滴滴的响了起来，她关掉这个提示音，随便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方位，也正显示的是斜对面的方向。

　　其实这探测器对于龙然来说很鸡肋，它能发现的，龙然发现的更快，她发现不了的，探测器也无法察觉。

　　脚一蹬，穿透玻璃往医院飞去，走进医院的抢救室，医生们拼命地为台上的病人争取生还的机会，与站在一旁的龙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个是给予他人希望的白衣天使。

　　一个是等待他人死亡的地狱使者。

　　真是讽刺。

　　她暗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