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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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穿山越岭，没经过那个岔口，就到了安州城。
尚且未看到安州城雄伟，就被城外流民数量之巨而震惊。
漫山遍野的流民在寻食，麻木缓慢的蠕动着，随地可见一堆白骨，这样的天气，尸体不容易腐败，不见坟茔，不见死尸，裸露在外的白骨如何而来，可想而知。
天上盘旋着黑鹰飞的很低，黑压压一片，这些畜生跟人一般等不及，看到有人跌倒在地，便会俯冲而下，开始啄食。
骨瘦如柴的人还有一口气，却无力驱赶这些黑鹰，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皮肉被撕扯，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
紧接着，饿急的人群一拥而上，开始跟黑鹰抢夺食物。
本以为自己的心足够硬，可是看到这大地上的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方桥还是心颤不已。
好似看出他的不忍，梁岳突然道：“城门早已封了，我们要走别的路。”
方桥点头，他这般说，定然是有办法进去。
就这样，他们没走大道，城外地上早就流民挖过一遍，一寸草木都没有，穿过光秃秃的山坡，安州城黑色高大的城墙映入眼帘。
城门和城墙附近反而不见流民，看到地上那一片片中箭的尸体，也就明白为何流民为何不敢靠近。
他们一行几个人向着城门以西而去，这边有个深深的土坑，不断有人推着木车往这里运送尸体。
尸体上血迹斑斑，正是被射杀的流民。
运尸的人穿着也很破烂，不过看上去跟普通的流民还是不同，他们面上有辛苦，少了几分麻木和绝望。
远处有手持兵器的士兵把守，他们却没有靠近这个埋坑之地，方桥他们在这里等了片刻，便有一个身穿麻衣的中年汉子过来。
“梁大哥，有两条道可以进城，排水道那边偷偷进了许多人，这两日查的严……”这个人是自己人，见面也不废话。
很快，方桥他们得了木轮车，加入到运尸队中。
因为这个身份，他们可以轻易靠近城墙，这时候方桥才发现，原来这些弃尸也有不少是城里拉出来的，数量不少，看来安州城里面日子也不好过。
乱世人如草芥，吃人都在眼前，运尸的人更没有忌讳，在向坑里抛尸前，都会将上下都摸过一遍，大都一无所获，只能啐口唾沫，将人重重踹下去。
堆积如山的尸体前，方桥搬动的很是小心，死去的人自然是不怕痛的，他担心动作太大，上面的尸体砸落下来。
大多数尸身骨瘦如柴，几个摞在一起也不太重，跑几趟就熟络了。
接应的人应是个管事的，特意给他们分配了饿死的，倒不是为了轻快，而是病死的容易沾染脏东西。
梁岳就在方桥身边，突然停下来。
方桥也停下来，就看到梁岳把石头边一个干瘦的尸体抱上了木车。
“这人还活着。”梁岳说道。
方桥盯着木板上的人看，许久不见胸口有半点起伏，就听梁岳继续道：“方才他喊了你的名字。”
浑身一个激灵，什么也没听到的方桥将目光转到这人的脸上，瘦的已经没了样子，看不出一点熟悉。
他还没认出来，梁岳伸手将这个人的嘴巴掰开，另外一只手将一个丸子捏碎，扔到他的嘴里。
很快，这人喉咙处有了微弱的动作。
在原地停太久会被士兵注意到，俩人推着车往回走。
吃了糖，濒临油尽灯枯的人缓缓恢复，方桥他们又拉了一趟尸体，他终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干裂的嘴巴动了动，方桥没听到什么，不过却认出了他，“阿桂，是你吗？”
阿桂就是方桥在棋盘镇认识的那个小孩，帮着他们寻到了范宝业，本来方桥想要谢谢他的，只是棋盘镇晚上被胡人袭击，大家伙都忙着逃命，没想到还会再见面。
听到方桥的声音，阿桂脸动了动，他虚弱的做不出多余的动作，面上的神情比哭还要悲伤。
天黑的快，梁岳又捏了一个药丸给阿桂。
运尸队就要回城，高明早就安排好梁岳他们顶替自己的人混进城，没想到多了个人，还是个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
“这孩子不进城求医难活。”李恩给阿桂摸了脉，“咱们在城外的点大都被王晋给端了，没剩下多少辎重。”
远处，着盔戴甲的士兵正在搜查进城的运尸人，为防疫病和奸细，城中严禁流民入城，违令者斩。
如果阿桂能站起来走路，高明能糊弄过去，可是这样动都难动的，想要避开士兵的检查很难。
“想要活命就忍一忍。”
说着，梁岳将木车倒翻在地，车轮朝上，把阿桂放在车底，用几根布带将他绑在上面，然后把车翻正。
“差不多。”高明围着木车转了几圈，一点都看不到藏人的痕迹，道：“试试。”
梁岳给了他一锭银子和一包药粉，“还记得怎么用？”
“记得，记得。”高明更轻松了几分，“咱们走。”
排在运尸车队里面，一行人离城门越来越近，听到官兵呼喝的声音，方桥紧张的嗓子发干。
前面的运尸人被搜出了几十个铜板，士兵用刀砍了砍他的车子，不相信他钱都放在身上。
也不知道他的刀戳到了什么，鼻子一痒，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好像会传染一样，他旁边的士兵也都摸着鼻子，忍了片刻，接二连三的打了起来。
这喷嚏打完，身子好像变轻了。
没再寻到铜钱，官兵放人进城，接下来就轮到了梁岳。
为了不让身量惹眼，梁岳佝偻着身体，火把照耀下，官兵看梁岳的脸有些生，眼睛模糊一下，再看，又好像见过，搜身之后，粗声喝道：“过去！”
然后轮到方桥，官兵看了一眼在身边弯腰赔笑的高明，“放着那么多身强力壮的不要，安插这种小鸡仔，你以为这钱是这么好领的。”
“他家穷，吃不上饭，一直求我……”高明说着，偷偷给官兵塞了钱。
“你倒是心善。”官兵摸着手里的碎银，看手下搜身完，侧了侧头，示意他过去。
几个人顺利进城，没有立刻散开，在黑暗处将阿桂解下来，跟着高明去了城南。
城南是贫民区，街道上却没有乞丐，因为他们和流民早就被官兵抓起来，扔到了城外。
也有运气好的躲藏在窝棚之间，不敢再向从前那般上街要饭。
城墙内侧几丈之地原来都是房子，此时全被推平，这里正修建工事。
带着几个人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房子里头，里面有人等着，已经备好了吃食。
“先去抓药。”李恩念了一堆药名，不用吩咐，屋里有人立刻跑了出去。
方桥将阿桂放在木板床上，有人端来温水，他便坐下给阿桂擦洗。
“几日前有胡人穿过古道。”众人落座后，高明便道：“王晋派出的探子没回来，走漏了风声，城中逃了不少人。”
“梁州那边已经同胡人打过一场，刘多兰拒守城中，胡人死伤不小……”
他快速的介绍城里的情况，十分的详细，方桥有些惊讶，梁岳他们一直在山上，对安州城了解颇多。
不久前，朱茂他们打了渭城，商量时方桥也听了，明显不如安州城和梁州这两地查探的详尽。
雍州北部关口失守，广袤土地注定沦丧，渭城无险可守，无法跟梁州和安州这种南下要地相比。
一边商谈一边吃饭，药买回来，放在瓦罐里熬煮，苦涩的味道很快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 2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