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02 ...
-
闻淮坐上副驾还在恍惚。
暖气打得很足，他被温热的暖风包裹住，腾生的异样感消失，仿佛刚刚的一切未曾发生。
他将一切归结于外面的空气太冷。
那是人类的本能，趋于温暖的本能。
长时间未好好休息，这会儿坐在稍微舒适点的环境里，闻淮止不住地打盹儿。
起先还能忍，闭上眼还能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抬头，像只为了陪伴加班的主人，而坚持的小猫。
如此往复几次，就变成了上课打瞌睡的高中生，贪婪地享受片刻睡眠。闻淮低垂脑袋，鸭舌帽已经摘下。摘的时候潦草，有几缕头发不老实地翘起。
闻淮睡着的时候很乖，没有平日的嚣张，也不设防，睫毛不安地颤动，勾的人想要顺毛。
夏知衍趁着红灯，侧头瞧了眼闻淮，嘴角勾起，他自己没有察觉，抬头看前视镜时才发现挂着笑。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下不来的嘴角，调低了导航的声音。
再抬眼已是绿灯，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呼出的热气将四周的玻璃熏出白雾，雨丝与街景不停向后倒退，整个世界只剩下雨滴打在车身的声音，以及身边人清浅的呼吸。
闻淮睡得不安稳，夏知衍开车却很稳，他开得不快。导航显示前方红了一片，这片刻的拥堵，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
他想让时间拉长些，再长一些。
漫长的车流缓慢行驶，夏知衍轻敲方向盘。
身边人忽地一颤，猛地抬起头，闻淮在梦中踏上了大片虚无，脚下踏空，从梦中惊醒。
喘着粗气，惊魂未定，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左顾右盼，看到夏知衍才有丁点儿安心。
那种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安心。
“醒了？”夏知衍目视前方说道。
闻淮刚醒过来少爷性子不减，浑身上下只有嘴最硬，“没睡着。”
夏知衍也不跟他争辩，“还有20来分钟左右到舒舒家。”
“介意我放点歌吗？”夏知衍问道。
闻淮摇摇头，“都可以。”
夏知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是首闻淮没听过的粤语歌。
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心热爱重金属摇滚，就连夏知衍的手机也被他下了不少。
那时夏知衍只是摸着他的头，宠溺地看他霸占自己的音乐软件。
其实这才是夏知衍。
闻淮听不大懂粤语，只能分辨出几个字。
“全凭你带领我回转。”
这几个字加上情意缠绵的旋律，闻淮隐约能听出这是首情歌。他侧着脑袋打量，看了眼身后的粉色抱枕，有了答案。
像是尝了口不应季的橘子，又酸又涩。
橘络包裹住整颗心脏，不断收缩。
之后的几首是钢琴曲，那首粤语歌像是水果种子误入了鲜花种子中，待到生根发芽，长出果蔬，才发现如此格格不入。
大约是有恋爱，总有那么几首歌能代表自身情谊。
“你恋爱了？”闻淮问出这话，就有些后悔。
但又真心想知道，恋爱了到底为什么还能接前任。
闻淮的脑子昏昏沉沉，刚刚的小憩并没有缓解，反而让他的头更痛。
他揉了揉突突乱跳的太阳穴，音乐已经停了，车厢内是两人的呼吸，温热的暖气逼得他快要喘不上气。
夏知衍终于开口，“闻淮，这和你有关系吗？”
下一刻，“闻淮，来接你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是否有新的恋情，都和你没关系了。”
“八年前，就没关系了。”
闻淮死死咬住嘴唇，偏过头，不愿再看他。
夏知衍叹了口气，无能为力地轻声说：“但我没有。”
“闻淮，我没有。”
橘络终于被扒去，闻淮感觉到呼吸一点点地回归。
车子驶入地下车库，稳稳停在车位上，闻淮逃似的钻出副驾，大口地呼吸。
翻身上岸的鱼，终于被人放生回了水中，却感觉还是不够。
怎么都不够。
被窒息感包裹住，他多看夏知衍一眼，就要不能呼吸了。
两人拿上行李后，一路无言。
夏知衍走在前方带路，来到夏舒意家门口。
小区里大多是一梯两户的格局，夏舒意家在顶楼，视野好，还有个露台。
她喜欢叫一大帮人回家玩，她跟闻淮的人生信条相似，两人也算臭味相投。
夏舒意是绝对的极繁主义，家里堆放各种摆件、盲盒，可见各类动漫的周边，倒也归置得整齐，勉强算是乱中有序。
闻淮回国前跟夏舒意一拍即合，一个家道中落，一个追星女的身份被家里发现，停了副卡，经济上捉襟见肘。
极力邀请闻淮来家住。
闻淮还记得两人电话讨论这件事的过程。
“我说这位大小姐，你家除了你的房间，剩下的不都放你那爱豆的周边？我住哪？我和你哪个爱豆睡一间屋？你舍得？”
夏舒意撇着嘴说：“那我肯定是不舍得你沾染到我宝了～”
闻淮冷哼两声，“我还以为你真舍不得我受苦呢？原来是舍不得你的简铭哥哥～”
夏舒意：“我家楼上的阁楼还是空的，在楼上，我懒得爬楼梯，一直没放东西，你要是不嫌弃可以住哪里。”
她想起什么似的补了句，“就是我哥有时候会来给我做饭，不过你也不认识他，应该问题不大。”
说到这，闻淮陷入沉默，徒留夏舒意在对面，“喂喂喂？信号不好吗？”
当时他跟夏知衍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搞的地下恋，从恋爱到分手，谁也不知道。
因此，夏舒意不知道那些过往。
闻淮盘算了下手中的钱，生活已经剥夺了他任性的权利。
再说，鉴于和夏舒意的关系，他和夏知衍不可能不见面。
最终闻淮还是答应下来。
亲兄弟明算账，定价比市场价低些，他俩倒是都认为自己赚了。
回国前两年，他父亲被小三骗去投资，等发现这是诈骗，已经来不及了，家里已经没剩什么积蓄。
好在家里的房一直是在闻淮母亲名下，叶言真结婚前是女强人，靠自己的打拼走到今天，婚姻的挫败没有影响她。
闻淮冲回家时，母亲已经雷厉风行地卖掉了住了多年的别墅，留下他下年的学费，在别的城市另置房产，计划重新开始。
一夕返贫，比闻淮还不能接受的是闻建成，在家里大闹了一通，能砸的都砸得稀碎。
闻淮从出生开始就被人追捧，走到哪都是被大家簇拥，就是个含着金汤匙的大少爷，哪里见过这鸡飞狗跳，撕破脸的场景。
被母亲推着离开家，他拖着箱子居然不知道去哪里，只好买了机票飞回英国。
等落地打开手机，才知道父亲中风的消息。
卡里的钱不足以支撑他来回折腾，他只能整日抱着手机，等待消息。
好在送医及时，没什么大不了。
那年冬天的英国可真冷，冷到回想起都被寒意裹挟。
*
鉴于先前已经和夏舒意沟通过，夏知衍从鞋柜中取出男式拖鞋，放在闻淮面前。
闻淮低声说：“谢谢。”
“不用客气。”夏知衍说道。
夏知衍自行在客厅沙发处落座，看了眼，站在玄关处的闻淮，“你自便。”
闻淮看了眼窗外，冬日的海城天黑得格外早，不到六点钟就黑了大片。万家灯火被隔绝在玻璃外，这些统统都不属于他。
回过神再看向夏知衍，似乎这几个小时都是他的幻想，那人没有去接他，从一开始，他就坐在那儿，穿着家居服，翻看小说。
那种看不懂的情绪如同气球，不知何处漏气，四处外泄。
闻淮太疲倦了，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他和夏知衍打了声招呼，就上了二楼。
许是夏舒意提前说过，夏知衍也没阻拦，只是从冰箱里拿了瓶水递给他。
闻淮打开房间门，里面的东西很少，床、书桌，以及衣柜，这对比他刚去英国床垫开局已经好很多。
床品已经铺好，他是个跳脱的人，绝对受不了沉闷的色彩，姜黄色的被子倒是让着房间温馨起来。
他拿着洗漱工具下楼，夏知衍正端着本书坐在沙发前，双腿交叠，低着头，看似很认真，见到闻淮，又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
“洗澡？”
闻淮点点头，“想洗漱下，倒时差。”
夏知衍给他指了指客卫的方向。
闻淮却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夏知衍歪了下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有事吗？”
闻淮吞了吞口水，在前男友面前去洗澡，他是真没有这本事。
“那个你是在等舒舒吗？”
夏知衍玩味地笑道：“怎么你害怕我啊？”
“怎么会？”闻淮被戳穿，心里紧张，手一滑，洗漱物品挨个往下掉。
他急忙蹲下拾起。
低着头，却见到一双脚落在前方。
他抬起头，夏知衍刚好蹲下。
愣怔的瞬间，夏知衍已经将东西捡起，仔细研究。
是瓶洗发水，闻淮从高中就用惯的牌子。
夏知衍暧昧地瞧了眼闻淮，随后递到他面前，“这么多年，口味一直没变啊。”
闻淮迅速接过，没接他的话，快步走进卫生间。
他关上门，放下洗漱用品。
面对镜子，打开水龙头，捧起水，狠狠地扑在脸上。
直到领口湿了一大片，他才缓过劲儿。
作者有话说第2章 chapter0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