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是神仙》津禾欢

11、第 11 章

　　扎格尔信醒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努立正垫在自己身下，惊得一骨碌爬起来，呆愣了好久。
　　他没死，努立后脑着地，还呼吸着，也没死。
　　他回过神来，摸了上下，身上无一处伤，又检查了努立，竟然也是毫发无损。
　　“不可能啊，别说这高度，就是平地摔一跤，就这把老骨头也得有个折的。”他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怕不是做梦，捏了自己两把，虽冻得知觉不是那么灵敏，但还是能觉着疼的。
　　“不是梦。为什么会这样？”他观察着周围，除了头顶一点微弱的光漏下来，真是三米之外一片漆黑。
　　“我不会是已经死了吧，这里怕不是阴曹地府？”他越想越害怕，又冷得哆嗦起来，忙缩回努立躺着地方蹲着，从地上捞回火铳踹在手里。
　　努立头发花白，胡子稀疏，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呼吸越来越微弱，脸色逐渐发白。扎格尔信见状，即使在讨厌他，也本着尊老的本能，忙把老人拖起来移到墙边靠着，试着弄醒他。
　　这一挪，先前被扎格尔信忽视的东西就漏了出来，在稀碎的光照下凸显，白骨森森直击双眼，看到东西的那刻他瞬间汗毛倒立，涌起一阵恶寒。
　　自己方才躺的地方，全都是白骨！
　　“啊——”
　　后退几步，他脚下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低头一看，胃里翻涌，嗷一嗓子吐了出来。
　　一摊血肉模糊的肉就在他脚下，随着力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臭气入脑，熏得他干呕了好久，胃都险些吐出来。
　　“我去，呕——他妈，这什么东西，呕！”
　　他摸了上下，没找到能照明的东西，火折子不在身上，他只能摸黑找路离开这鬼地方。
　　正要走，回头看努立虽然还在喘气，但气若游丝，不出一个时辰便会冻死。他原地纠结了一会，几次抬脚想走又都退了回来，最后偏头给了自己一巴掌，骂道：“靠！废物，报仇也得正大光明的报。”更何况他不过是个被蛊惑的猎物，他心想着，脱下自己的厚毛子大衣，盖在了努立身上。
　　约莫往前摸十米就碰到了冰凉的冰壁，冻得生疼的手摸索着，扶着冰壁走，明显感觉到这是一个圈，他始终能看见努立躺着的唯一有光的地方。
　　这是一个不小的空地，四周都是冰墙，每走几步就能踢到脚边的骨头碎渣，在这块空地回荡着他的脚步声，要不是努立还躺在那里，他真觉得就自己一个活人。
　　太安静了，安静到令人心慌。努立醒来就好了，还能陪自己说说话。想到这，他迅速摇摇头，“我是疯了吗？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这鬼地方不见天日却又有这么多骨头，不会就是狼妖诱人上山后吃人的老巢吧，那个叫阿知的小子怕是被吃了，我得赶紧找路，可不能死在这。”他吞了下口水，又重复道：“可不能死在这。”
　　他在黑暗中摸了很久，地下冰寒气逼人，冻得他四肢僵硬移动缓慢，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不能死在这。”他知道不过在是自欺欺人，他害怕时才会自言自语。
　　抬头看那遥不可及的光亮，脑中不断有声音告诉他：这是万丈深渊，出不去的。
　　这样高的地方掉进来，就算有出口，撑不到一半也会被活活冻死、饿死。
　　但他不甘心，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没摔死，难道是上天感他孝心至诚，冥冥之中想救自己一命？
　　被困死在这，太不值了，他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决不能就这么等死。
　　他已经逐渐听不到声音了，这点路并不远，绕着空地走了半圈不过一百来米，就已经累得精疲力尽，努立还在他视线里，只是已经很是模糊，不知是距离导致的模糊还是因为疲惫，但他总觉得距离努立不远。
　　“还活着吗？”他感觉自己嘴唇在动，问出来却听不见声，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喉咙在震动。
　　他此刻无比期待有人能回应自己，哪怕是仇人努立。
　　父母去世后，他这样过了很长时间，事事一个人，少时空荡的房间和现在安静的冰坑重叠，是一样的孤独。
　　而他害怕孤独。
　　“求求了，别让我一个人，醒醒吧。”
　　他想爬到努立身边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要死了吗，这样就不行了，也忒弱了……”心想，自己竟弱到如此地步，冰坑中走几步路就能累死过去。
　　“让扎奇知道了，又得暗地里嘲笑我。”
　　意识逐渐朦胧，眼睛快要睁不开，他逐渐瘫软在地上，胳膊都抬不起来。知觉慢慢消失，听觉又清晰起来，他头顶上方窸窸窣窣的，听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时不时发出咯咯吱吱的声音。
　　突然，不远处掉下个东西，像是个球，坠到地上弹了两下滚了过来。
　　“什么东西？”
　　那球滚了两下便停下来，就立在扎格尔信前方两米处。
　　他本不想看，但是那东西红得扎眼，他忍不住强打起精神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吓得他当场活过来。
　　那是一颗人头，眼睛瞪得老大，眼白部分尤为明显，张着嘴直愣愣的对着扎格尔信。
　　是扎奇。
　　“啊——啊——”
　　他被吓到失魂，整个呆滞在原地，是跑也不会跑了，拼命地往后缩。接着，中间空地又掉下来东西：一截断腿，上面还有血淋淋的牙印。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一只浑身长满肉的怪物蹲在冰柱上，它没有皮，只有外翻的肉堆砌在身上，颈上是人脸，但没有鼻子，眼睛是一团黑，裂开嘴露出细细密密的尖牙，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像是在看食物。
　　“啊——！！！！！！”
　　他顿时魂飞破胆，蹬着双腿挣扎在原地，就在他以为死到临头时，一人声喝到：“快跑！”
　　是努立。
　　他闻言撒腿就跑，被冻得僵硬的四肢这时跑得飞快，只是心惊胆战慌得颠三倒四，摔了好几次。
　　那怪物见扎格尔信跑动，抖着身子立起，俯身冲下来，张开嘴就要撕咬他。
　　“小信！火铳！”努立费力地爬起来，招手示意扎格尔信扔给他。
　　扎格尔信想不了那么多，这时是有谁说什么都照办，抬手就将火铳甩了出去，不多时，就听到砰的一声，身后追着的怪物应声倒地，趴在地上尖叫。
　　这一下打中了它的后腿。
　　那怪物是用四肢爬的，速度极快，差一点扎格尔信就被它捉住。
　　那怪物这一声叫，震得一些冰块倒塌，不远处竟漏出一洞口，还发出阵阵的光。
　　他顾不了那么多，只想一心离开这里，拔腿就往那处光亮走，身后怪物叫声越来越尖锐，应是气极了，他不禁回头看去，那怪物竟然奔着努立去了！
　　他自己自制的火铳装不了多少子弹，且每打一发都要上膛，此刻努立使劲地拽着，那一甩似乎卡了壳，怎么也打不出第二枪，眨眼间，怪物就到了努立身前。
　　“趴下！”
　　努立应声倒地，怪物飞扑过去，扑了个空，因速度过快一头栽进骨头堆里，埋在了里面，不停地翻动着。
　　努立这一趴就没再起来，许是磕到了骨头，试了几次，眼神追随到扎格尔信，咬着牙把火铳紧贴地面又丢了回去，喊道：“走！”
　　“嘁！”
　　扎格尔信没有犹豫，趁着怪物困在层层骨堆里，飞快地回头，一把抗起努立就跑。
　　光亮越来越近，他越跑越快，求生的意念将冻伤抛在脑后，终于穿过了洞口。他背着努力七扭八歪地拐弯，在错综复杂的冰道逃窜了一会，就在他以为劫后余生时，妖怪竟忽然凭空出现在眼前，他被吓得摔在地上，怪物一口咬上了他的腿。
　　努立见状立即将火铳插进怪物嘴里，用尽力气直通它嗓子眼，那怪物遭不住，哇一声吐出扎格尔信的腿，突然一惊，转身掉头就跑。
　　“我在它转身跑走时候才发现，它还长了一条粗黑粗黑的长尾巴，就要我把卷走，谁知努立竟挡在我前面，被那怪物抓走了。然后……你们就到了。”
　　扎格尔信说完，埋头抽泣，手里紧握着那把被咬得支离破碎的火铳，呜呜咽咽地哭着。
　　努知砚听完，照着扎格尔信逃跑的路线重走一遍，果真没一会就发现了那个一人高的洞口，走进去一看亮光稀疏，却比他和寻朗之前待的地方离地面近些，光亮直洒的地方有被拖拽的痕迹，一旁的骨堆已经碎成一地渣渣。
　　扎格尔信拄着拐，一瘸一拐地跟了上来，手指着一个略黑的地方，说：“扎奇……”
　　阿知慢慢挪过去，那里已经离开光照区域，他小心的用脚探路，不一会就闻到了空气里愈发浓厚的血腥味。
　　他吹开一个火折子，扎奇的头赫然出现在眼前，后脑对着阿知，火色晃动，血色更加渗人。
　　阿知转头问扎格尔信：“你打算怎么办？”
　　扎格尔信远远地站着，从阿知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个颓废的身影，正一步一步靠近。
　　手中的火折子越烧越亮，扎奇的头也清晰起来，阿知能看见他的五官。
　　“等等！头怎么转过来了？”
　　扎奇的头此刻面对着阿知，张着的嘴变大，竟咧出笑来，眼白迅速被浓郁的黑占据，直直盯着阿知。
　　扎格尔信开始走地极慢，随着他的动作身影越来越颓矮，渐渐地趴了下去，开始以爬行的方式快速挪着步伐，身形愈发高大，弓着身子，随着他靠近，阿知能看到他甩来甩去的长尾巴！
　　“不好！”阿知瞬间头大，意识到眼前根本不是扎格尔信。
　　那怪物似乎感觉到阿知的反应，咯咯咯地笑起来：“这次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