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坏》干物

3、晚安

　　“上课了。”

　　江画应了她一句。

　　“用来干嘛？”，尤念接过江画递来的弹力带问。尝试着拉了一下，也没那么难。

　　“先热身。活动一下肩膀。”，江画也拿了根一样的站在尤念对面。

　　尤念动了动肩膀，不知道影不影响，这样对身体好的吧，想了想，也跟着江画的动作岔开点腿。

　　“怎么了？”，江画问。

　　“没事。”

　　江画皱了皱眉注意到尤念的动作，问：“肩膀疼？”

　　“现在没感觉，不会做完之后疼吧？”尤念以为江画不耐烦，但还是受不了自己身上有阻碍自己享福的毛病。她肩膀疼的时候恨不得找医生给开特效药，她可不想回去腰酸背痛。

　　“可能会有点酸。很正常。”

　　“哦。”，说实话她有点打退堂鼓。

　　“多活动活动好。以后就不疼了。”江画脸不红心不跳的说。

　　尤念显然不信他的鬼话。但是江画已经开始示范。

　　尤念只好跟着他做不太标准的做动作。该绕圈的绕不过去，该抬的手臂抬不上来。

　　尤念脸上到没什么情绪，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特别像上学的时候不好好做操的学生，江画就像教导主任。

　　尤念又看了一眼他严肃的脸，江画长相很硬朗，多的是骨相，浓眉和他留的一头短碎盖，不笑的时候尤念就觉得他随时要打人。

　　盯着盯着思绪就飞远了，不看江画的脸，只看江画的动作尤念就有点想笑。

　　快憋不住了就被江画察觉到，跟她对视。

　　尤念赶紧心虚的挪开视线，脑子一热把自己真实想法说了出来，“其实我没有这个爱好。”

　　“而且，我对身材要求不高的。”，尤念不想让自己的话掉在地上，看着江画还是冷着脸，对他的态度不是很满意，干服务行业还臭脸，尤念心里骂他，旁敲侧击的暗示。

　　还是没有回应。

　　“我不想练了。”，尤念就当他耳朵不好，又补了一句。

　　“嗯？”，江画停了动作，皱着眉。用两只手指抬了抬尤念的胳膊肘，忽略了尤念的话。

　　看了眼尤念没露出来的小腿，说，“差不多了。跑步机试试吗？”

　　声音是不大，但江画不可能没听到尤念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发脾气的冲动，发誓下节课再来她就是狗，“好啊。”

　　江画给她调了一个速度让她上去。

　　“这么慢吗？”，就是尤念快走两步的速度，尤念有点难以置信。

　　江画倒是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根据你刚刚热身的状态调的。”

　　“……”

　　“多吃点。”，江画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尤念实际上是有点恼的，因为是早产儿，体质上本来就比别人差。其他的人劝她好好吃饭，她能跟别人礼貌的道个谢，可是江画又不是不知道。

　　尤念没说话，把机子又调慢了一点开始走路。

　　“累了？”，江画问。

　　尤念还是不吭声。江画扭头不知道去了哪里。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分开那么久了，江画也没理由记住什么，等他回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吧，而且也没有很累。。

　　江画走了大约两分钟跑了回来，手里拿了一瓶尤念没见过的能量饮料递给尤念。

　　“我不喝这个。”，尤念把这类饮料都视为喝完了嗓子会不舒服黏糊糊的同种类。

　　“等我一会儿。”，江画又匆匆忙忙跑出去。

　　尤念不知道他哪来的精力，只觉得走的有点累，把跑步机停了坐回原来的椅子上，也没去包里拿手机。

　　大概十分钟，江画进来就看到尤念小小的一个坐在椅子上不知道想什么，心头一梗，说：“喝这个吗？”

　　尤念看清了江画举的奶茶袋子，她看了一眼江画微微发红的脸，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喝拿着凉快凉快。”，江画以为还是没买对，把果茶从袋子里拿出来塞到她手里说。

　　尤念看了一眼——青提茉莉，睫毛颤了颤说：“谢谢。”

　　“我不太适合健身。”，尤念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嚼着果茶里的啵啵说。

　　“刚刚听到你说了。”，江画又坐回瑜伽垫上，先应了尤念一声，然后拿起刚刚被尤念拒绝的那瓶能量饮料灌了一大口。

　　咽下去又说，“我们当教练的一般都把客户这种话当做耳旁风。”

　　尤念：“……”

　　“我不练了。”尤念拿着果茶的手臂都有点垂头丧气。大小姐脾气的说。

　　江画手臂搭着膝盖，笑出声说：“你这是觉得我又不穷了，所以要把救济我的钱收回去？”

　　“那我得反省反省。”，江画说。

　　尤念倒没立马觉得愧疚，想了想还是觉得是自己的原因多一点，刚刚江画做热身的时候还……挺专业的，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用退我钱。”

　　“我不能白要你的。”江画应的很快。

　　尤念：“……”

　　尤念觉得江画是真的没过脑子。白给的不要，一看就是不缺钱。

　　“那你把钱退给我。”，尤念果茶也不喝了，下了决心要跟他对峙。

　　江画被吓的咳嗽了两声。

　　“我开玩笑，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这是我的问题，跟你没关系。”，尤念不想为难他，正经起来，很严肃的说。

　　“这样吧。”，江画说。

　　“您光顾一下我别的生意？”

　　“什么生意…”，江画不会连那种活都干吧，尤念有点起鸡皮疙瘩，弱弱的问。

　　“我当你一个暑假的营养师。这钱就抵了。”

　　“我不需要。”，尤念直接了当的说，看着还剩半杯的果茶有点头疼。

　　拒绝也不是没理由，除了先天性体质不好，尤念还不喜欢吃主食米饭，面条一律不怎么吃。口味重的离谱，饿极了干吃一盘辣椒炒肉也不配米饭。

　　小时候爸妈不是没请过营养师，全都被尤念赶了出去。用尤念的话来说就是还不如学校食堂的饭好吃。

　　说完又觉得伤人，尤念见江画不说话又说，“这个你也有证书吗？”

　　江画点了点头说：“你后面我提过来的奶茶袋子里，有小料。”

　　尤念坐着想转过身去拿，江画站起来先了一步拿出来给她。

　　尤念接了过去拿在手里，江画也没多问。

　　“太瘦了也不好。”，江画顶了下腮，又看着尤念，语气闷闷的说了一句。

　　尤念眨了眨眼，又想到了刚刚在跑步机上的时候江画说的多吃点，一样的感觉。尤念觉得这句话江画来说真的很别扭。

　　尤念轻轻的嗯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拿自己的东西，说：“我明天不来了，钱不用退了。我会让别人来把剩下的课上掉的。不过可能要一个月后。”

　　江画听着尤念的话手撑脑袋低着头停了几秒钟，尤念说完他才站起来，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了。”尤念拒绝。

　　跨上包包，手里提着奶茶袋子往上举了举说：“这个谢谢。”

　　“行，注意安全，到家了跟我说一声。”，江画说。

　　尤念点头，江画也没主动提出要送她下楼。

　　/

　　尤念莫名的心情不好，又去专柜逛了一圈，买了包包和新裙子。尤念很少买包包这种奢侈品，也不在吃饭上花钱，一个月其实也用不了多少钱。

　　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宅在家里。

　　到家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尤念把提了那么久的奶茶袋子放到桌子上。

　　打开手机的时候才想起来跟江画说一声到家了。

　　［还没到家？］

　　点开聊天框就是江画四点半发的消息。

　　尤念回，［刚刚去买了点东西，现在到家了］

　　江画是秒回，［好，好好休息。］

　　［好］尤念回完消息，就钻到浴室洗澡洗漱。

　　手机被晾在沙发上，尤念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看到了梁女士无数个未接电话。

　　这是什么夺命连环call，尤念头发都没来得及吹，裹着浴袍，立马给拨了回去。

　　“怎么回事？”

　　“我刚洗完澡出来。”，尤念拿着手机往洗手间走，拿了片面膜边拆边说。

　　“有什么急事吗？”，尤念敷好面膜说。

　　“暑假两个半月你不找点事情干吗？”那边问。

　　“您又不是不了解我。”

　　“那妈妈的好朋友认识了一个特别厉害的中医，你要不要回来看看？”，那边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尤念就知道没好事。

　　“我每年都看的，又不管用。我天生的。”，尤念有点无奈的说。

　　那边突然没了声音，尤念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

　　连忙说：“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别多想。”

　　尤念出生前，尤念父母就对尤念的要求就很低，高兴、健康就好。但偏偏尤念早产，尤念妈妈身体也不好，为了全身心的照顾尤念，就生了这一个孩子。

　　但无论怎么哄，吃什么药，尤念的体质跟普通人比还是要差很多。从小运动细胞就不好，被小朋友们嘲笑，尤念也不爱吃饭。

　　尤念父母因为这个从小就过度的关爱尤念，不敢当着尤念的面讨论这些事。每次说起这件事妈妈都会自责。

　　尤念都这么大了，不想让家里人再这么操心，提起精神又说：“别担心我了妈，我今天吃了一整个三明治还喝了一大杯果茶！全糖的！”

　　“你又哄妈妈开心。”，电话那头终于说话，尤念听出了爸爸在一旁小小的安慰声和妈妈尽量克制的哭腔和强装的笑意。

　　“哪有，我还找了个营养师。”，尤念咬咬牙说下去。

　　“真的？”，那边似乎有点动摇。

　　尤念当然还没说出口就听见爸爸接过了电话。

　　“念念，什么营养师啊？靠不靠谱？”

　　“你怎么不跟爸爸说，爸爸给你找。”

　　“念念？”

　　一连串的问题把尤念问的一愣，她赶紧编了个借口说：“放心吧，爸妈，我舍友家的亲戚，正规的。我今天吃的三明治就是他做的，吃了一整个。”

　　“钱够吗？”，老爸又问。

　　“很够了。”

　　……

　　又说了几句，才终于把电话挂了。尤念松了一口气。

　　尤念揭掉面膜，随意的吹了吹头发。有点犯困准备去睡觉的时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那杯果茶。

　　尤念犹豫了一秒然后拿了个大一点的杯子，坐在地毯上把果茶和两盒小料都加到那个杯子里，果茶已经不冷了尤念也没再拿去冰箱里冰。

　　两盒都是啵啵，尤念喝着，就想起今天自己有点过分。江画还给她买了最爱喝的青提茉莉。

　　尤念不是容易被这些小恩小惠感动到的人，但今天尤念看到江画拿出青提茉莉的时候，有一瞬是感动的。

　　/

　　认识江画那年尤念才16岁。

　　一直到18岁。

　　年少的感情被一杯又一杯的青提茉莉和一个又一个的运动会金牌堆砌起来。

　　江画一个星期会省好几顿饭钱给尤念买全糖多啵啵的青提茉莉。

　　会在运动会结束的时候臭屁的挂着一脖子奖牌走到尤念面前…

　　“这是你的奖牌又不是我的。”17岁的尤念坐在观众席上看着站在她面前满脸汗水的江画说。

　　17岁的江画身上有收不住的痞气，听到尤念的话有些不爽，但还是摘下来四五个金牌扔给尤念，说：“金的你的，银的我的。”

　　/

　　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以前，可能是因为青提茉莉。青春确实美好，但尤念不是念旧的人。

　　半杯果茶又被喝完，尤念觉得这是她这几天以来吃的最多的一天。

　　带着手机回到卧室充电，准备睡觉，尤念入睡前习惯性的翻了一下手机。

　　她看到了江画在她洗澡前发来的消息。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