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相识》高糕崽

28、第二八章

　　“这便要好好想想，无论是敌是友，总得让程儿去试试，即便她记恨金英一脉，那程儿原身为龙，是我龙族孩儿……”伏忆道。

　　“妄想！当年人人皆知，是龙族相助，金英一脉才能击败罂粟一脉。只怕听说是你我孩儿，更会痛下杀手。”金时道。

　　“你得相信我们程儿。”伏忆道。

　　“你胆敢同程儿说这些？我绝不饶你。”金时说着举手要打。

　　巴掌还未落下，伏忆就唉呦一声，捂住一侧脸颊，开始叫痛。

　　外屋的颂程急忙跑进屋来，道:“娘，你怎么又打爹了！”

　　金时举着没扇出去巴掌，看着做戏的伏忆和眨巴着祈求眼神的颂程，她无奈的放下了手。

　　伏忆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拉住孩儿，道:“不怪你娘，是爹的脸硬要往她手上凑，你娘没躲及。”

　　颂程被父亲这番说辞逗笑，金时伸手拍了伏忆一把，道:“扯谎！你又当着孩儿的面扯谎！我哪里打你了。”

　　颂程道:“爹没有扯谎，爹说的对，娘没打爹，是爹的脸不小心撞到娘的手上了。”

　　金时捧住颂程的脸，嘱托道：“娘教你的都记住没？”

　　颂程答：“记住了！”

　　金时道：“记住什么了？”

　　颂程道：“不出风头，不惹事，不招惹其他，好好活着！等长大了，带娘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

　　金时欣慰道：“好！”

　　颂程问：“娘！等我们走时，能带上爹吗？”

　　金时斜眼看向伏忆。

　　颂程道：“爹和我们一起，对么？”

　　金时还未回答，伏忆便将孩儿抱起，道:“爹自然一起啊！”

　　颂程一下开心起来，问:“爹，等我长大了，我们一家离开这儿，是要去哪？”

　　伏忆避开金时的眼神，对孩儿道:“去仙界！回我们龙族的家！”

　　颂程鼓掌叫好，抱着伏忆，想要听仙界的家是何模样，伏忆也是生在深海之底，他未见过仙界龙族之地，是何模样，他只能讲传闻中所听到的样子，转述给孩儿，并嘱托他，那才是我们的家，我们要回家，你要带领我们，带领整个龙族，回到本属于我们的家。

　　金时不愿当着孩儿面，与伏忆争执，那样只会让孩儿不知所措。且伏忆是颂程的父亲，金时自不能拦着他，不许他同孩儿讲他想讲的。

　　如此，颂程在父母各执一词的教导下，一点点长大，偶尔，金时也会想，颂程长大后会怎么做？他会听母亲的话，远离龙族纷争，独善其身。还是会听父亲的话，深陷纷争之中，败则丧命，胜则率族人离开深海，回到当年的故土。

　　随着颂程年岁渐长，寒星越发欢喜颂程，相对的，便越发不喜景欢。

　　这日，寒星来寻颂程，道：“我带你去看些有意思的。”

　　不待颂程多问一句，寒星已牵起他跑了起来，颂程不知寒星打得什么主意，留心观察着四周，毕竟母亲时常叮嘱，万事细心小心，万事安全第一。

　　寒星扯着颂程跑至一处珊瑚林，她按着颂程，躲在一株珊瑚后。

　　珊瑚林内多有水洞，稍不留心，便会沾湿衣衫。

　　但不知为何，林中竟现出一个足以淹死人的水洞，且用水草贝壳遮掩着。

　　不多一会儿，景欢来了。

　　颂程刚想出声，就被寒星捂住嘴巴。

　　寒星道：“嘘！你瞧这傻子，马上就要掉进去了，也不枉费我，费力挖了许久。”

　　正说着，景欢便不负期盼的掉进水洞之中。

　　寒星乐得跳起身来鼓掌，道：“蠢货，还总想跟我套近乎，在水洞里呆着吧！”

　　颂程见景欢在水中痛苦挣扎，那水洞四周都光溜溜的，抓不住，踩不住，洞中水流滚滚，拉着人往下沉去，叫人施不出术法，更无法浮出水面。

　　“这怎么行！你便是再讨厌他，也不该拿他性命玩笑。”颂程道。

　　寒星收回笑颜，道：“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想看他倒霉吗？”

　　颂程已寻到结实水草，准备投入水中，拉景欢上来。

　　寒星拦住颂程，道：“他不会死的，卓然那个老东西，那般宝贝这个孙儿，很快便会着人来寻他，他顶多……半死不活！哈哈！再说，他死了不是更好。”

　　眼见景欢在一点点下沉，颂程道：“以他人遭难为乐！我做不到。”

　　看着颂程绕过自己，将水草拧成的绳子扔入水洞之中，寒星不解道：“你还真当大家如同看起来那般要好吗？都是假的！都是装的！”

　　颂程道：“便是互为仇敌，也该光明磊落，战场相见，一决胜负。”

　　水中的景欢，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

　　寒星怒道：“你是傻子吗？”

　　颂程并未回答，只专心拉景欢上岸。

　　奇怪的是，寒星虽气恼，心中却并未真正生颂程的气，相反，她更加觉得颂程是个磊落君子。

　　颂程觉得有些吃力，对寒星道：“你要帮忙吗？”

　　寒星心中有几分愿意，但还未真的帮忙，便又后悔起来，她虽敬佩颂程的正直，善良，却无法击败自己的私心，不去坑害厌烦之人，对她已很难，更别说对厌恶者，伸出援手。

　　“你是傻子，我可不是！要救他，你自己救好了！我可不奉陪。”寒星说完，一溜烟没了踪影。

　　颂程费力的将景欢拉了上来，浑身湿透的景欢，趴在地上大口吐水后，筋疲力尽的平躺下来。

　　耗尽力气的颂程，也终于松了口气，一起平躺在地上。

　　两个半大的少年，肩并肩躺在那里，望着海水中的鱼群，不自觉笑了起来。

　　景欢道：“谢谢你！若不是你拼力相救，只怕我会失了神志，变成活死人一般。”

　　颂程道：“你明知她会戏弄你，干嘛还总要来见她。”

　　景欢无奈道：“还不是因为祖父和父亲，他们希望我能讨好她。我……我很早便说过，我不喜欢她，可祖父和父亲不允许。你说好不好笑？喜欢与否，本就不可控，但他们却偏要操控。”

　　颂程道：“所以，你便屡次当众给她难堪？”

　　景欢想起，颂程曾为寒星解围，道：“怎么？你心疼了？”

　　颂程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将你同长辈们的矛盾，转嫁给寒星。如若不是那样，她也不会做出今日之事。”

　　景欢坐起身来，道：“那该怎么做？同你一样，讨好她？我可做不来！我若不如此，只怕长辈们更要变本加厉。”

　　颂程亦起身，道：“我并不觉得这是讨好，我只是在帮她解围！”

　　“讨好便是讨好，还说什么解围，是你父亲哄你的吧！原我还当你是个聪明的！现在看，你不过是愚孝罢了！你想一想，长辈们说的便一定是对的么？”景欢道。

　　颂程沉思不语，景欢推了一把颂程，道：“难怪寒星会喜欢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子！”

　　“我才不是。”颂程怒道。

　　见颂程起身要走，景欢将他拉住，说：“哎！我们做兄弟如何？”

　　颂程道：“我们能做兄弟吗？”

　　景欢道：“以前觉得不能，可你救了我！我认你这个兄弟！”

　　见颂程还在纠结，景欢道：“怎么？就这点事儿！你还要像是孩童一般，回家问过父母才能决定吗？”

　　颂程道：“才不是！”

　　景欢道：“那你怕了？”

　　颂程道：“我才不怕！做兄弟就做兄弟！”

　　景欢笑道：“这就对了！兄弟和老婆，都得自己找，自己做主，听父母的算什么？他们能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跟谁聊得来？”

　　颂程点头，称景欢说的有理。

　　景欢拥住颂程，道：“走！哥带你去玩！往后，要是家里再让我去寻寒星，我就来寻你，我们一块儿玩，气死那个蛮横妞儿。”

　　海底本就阴暗潮湿，再加上，珊瑚林中众多小水洞，待颂程回家，身上已满是泥泞。

　　金时夫妇从未见孩儿如此模样，但瞧他神情放松，语气欢快，不像是糟了难事。

　　金时捧出水来，一边为孩儿擦拭脸上的汗迹，一边问：“寒星叫你去做什么了？”

　　伏忆道：“瞧你们跑的那般快！是急着去哪里？”

　　颂程答：“寒星在珊瑚林中挖了一个很大的水洞……”

　　金时扔下手中的东西，仔细检查着孩儿，问：“她做什么了？你的衣衫都湿透了，她是把你推下去了吗？”

　　伏忆劝道：“你先听孩儿说完。”

　　颂程道：“娘！没有！寒星不会推我的。她叫我去，是让我陪她，看景欢哥掉下去的样子。”

　　金时和伏忆顿时松了口气。

　　但很快，夫妻二人的心思又纠结起来。

　　伏忆问：“那景欢掉进去了吗？”

　　颂程点头。

　　金时问：“是多大一个水洞？”

　　颂程比划道：“很大，且用水草贝壳遮掩着，景欢掉进去后，根本无法独自爬上来。”

　　伏忆与金时对视一眼，他们很希望，景欢能就此死掉。

　　伏忆道：“还有其他人看见吗？”

　　颂程摇头，说：“只有我和寒星在，寒星还跟我说，寻景欢的人，很快就会到，景欢死不了，顶多半死不活。”

　　金时忙问：“那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寒星为难你了？”

　　伏忆道：“后来呢？景欢怎么样了？”

　　金时和伏忆心内分外纠结，他们既希望景欢就此逝世，又不愿孩儿是心狠手辣之徒。

　　因而，他们都关切的望着颂程，等待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