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太平洋》余波洛

3、东南亚

　　方赫霆送方好去机场那天，方好和他拥抱，“哥，我已经后悔过一次了，我不希望你后悔。”
　　方赫霆拍着方好的背，心里五味杂陈。
　　目送方好的离开，方赫霆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赫霆，我今天在老爷子这里，你回来一趟。”父亲的语气从没有拒绝的余地。
　　方赫霆开车回家，心里想着对父亲的说辞，虽说爷爷明着支持方好逃婚，但自己却是那个行动主力，爷爷再护着自己，也难逃父亲责骂。
　　方赫霆推开门时，父亲正在树下喝茶，身上黑色夹克还没脱，脸色算不上好看。
　　“好好呢？”方父问他。
　　“去欧洲了。”方赫霆说。
　　“你知不知道，我刚从东部回来？”方父语气严厉。
　　“爸，林家那个孩子，圈子里的女孩都避着他，好好怎么也是咱家唯一的姑娘。”没等方父说什么，方赫霆就有些发作。
　　“那你让我们这一辈怎么办？”方父有些无奈。
　　“什么怎么办？为了你们那些面子，我孙女就要嫁到林家？这是什么道理，我还有口气儿呢？”方家老爷子拄着拐杖对对方父说。
　　“爸，现在的局势你不是不知道，林家是最合适的，也是最体面的。好好和亦家女孩那事沸沸扬扬，传出去怎么好啊。”方父急忙搀扶着老爷子。
　　“我就挺喜欢亦奇那小丫头的，要不是亦家搬到了香港，她俩在一起也不错，都这个现代了，就你老古板。”方老爷子吐槽着方父，听的方赫霆想笑。
　　“爸，您也跟着胡闹！我这次从南京回来，就是为了这事，林家在东部也算不错，我和林家还有着战友的关系，这事闹僵了不好看。”方父解释着。
　　“你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在应酬上瞎搭和，不然我孙女也不至于跑得那么快，都没来见我。”方老爷子不依不饶。
　　“得了，爸你也别和你孙子唱戏了，红脸白脸都被你们演了。赫霆，你也出去转转吧，越远越好，我就说你们出去考察项目了这事拖一拖。”方父有些无奈，对方赫霆吩咐着。
　　方赫霆冲爷爷挑挑眉，转身出了门，直奔机场。

　　在方赫霆的计划中，自己有两个选择：飞新加坡开会、飞新加坡找个投缘的人。
　　在两项选择中，方赫霆的目的地只有一个——新加坡。
　　飞机落地新加坡，方赫霆走出机场。
　　热带海洋性气候和赤道低压带，让他这个京城来客感到不适，但扑面而来的湿热又让他如沐春风，那种春风是心中的春风，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开心，但又隐约有所察觉。
　　方赫霆参加的第一个会议，便是AI相关。
　　方赫霆坐在第一排，频频回头看着会议上的人，有意无意的寻找那个身影。
　　那天新加坡在飘雨，成瑾瑜穿着黑色的西装，183的身高显得更加笔直，成瑾瑜站在台前，介绍着自己的产品，他的声音和窗外的飘雨融合在一起，飘雨拍打在窗上，成瑾瑜的声音拍打在方赫霆的心里。
　　方赫霆身上是有些京城小爷的样子的，他跷着腿坐在第一排，那是他掷千金坐到的位置，没有主办方会和投资人过不去，何况还是方赫霆这种涉及汽车、芯片、大数据的行业翘楚。
　　成瑾瑜在台上瞟到他，越发觉得这人幼稚。
　　会议结束的酒会上，方赫霆拿着香槟心不在焉的和大家寒暄，最后通过成瑾瑜的同行人，问到了成瑾瑜的去向：还要上课，先回家了。
　　方赫霆听到这句话时，心里骂了一句脏话。
　　那天方赫霆喝了很多酒，衣服被雨淋到潮乎乎，他按下成瑾瑜的电话，把手机递给司机。
　　便顺理成章的到了成瑾瑜的家，对方赫霆来说，那算不上严格意义上的家，他从没见过如何破败的屋子。
　　一个小厨房、卫生间、还有一张床，甚至连个客厅都没有。
　　成瑾瑜给方赫霆开门时，方赫霆背靠在墙上，两眼盯着声控灯，对他说，“我还以为你不会收留我。”
　　方赫霆看着他这副模样，觉得他病的不轻，没事那自己找乐子，以他的条件，收留这两字怪新鲜的。
　　成瑾瑜扯着方赫霆进了屋子，摸到他湿乎乎的衣服，从衣柜里找出一件浴袍扔给他，“自己去洗洗，我有洁癖。”
　　方赫霆像个小狗狗一样进了卫生间，成瑾瑜开火为他煮了一碗面。
　　方赫霆出来时，酒气散了一大半，人也跟着清醒了，他坐在成瑾瑜的桌子旁，看他的项目策划书，拿着铅笔勾勾改改。
　　成瑾瑜把面端给他时，他刚好改完，把策划书递给成瑾瑜，“你收留我，我帮你改策划两清了。”
　　成瑾瑜看着策划书上汽车、芯片等行业数据，心中了然。
　　“你这手艺真不错。”方赫霆说着，吃了一大口面。
　　“好吃，回国请你吃正宗的。”成瑾瑜没什么心思回复他，敷衍着。
　　“不是我说，你这住的也太简陋了，成家差你这点钱？国内商务车房车就没见过你哥用过重复的。”方赫霆边吃面边说。
　　虽然从小的生活就物质丰厚，但犹豫家庭教育，方赫霆对外在的东西反而不那么在乎，但见到成瑾瑜的住处，心里还是惊了一下。
　　“和成家没关系，没回成家之前，我也过这样的日子。”成瑾瑜平淡的回答。
　　“我倒是好奇，你之前到底多拮据，真应该让你和好好多待着，那丫头可会呢。”方赫霆说着。
　　成瑾瑜笑笑，没说话。
　　吃了面，方赫霆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处理消息。
　　成瑾瑜站在床边，皱着眉看他，又从衣柜拿出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
　　“下去睡。”成瑾瑜对他说。
　　“我不！我是来当座上宾的，我睡这儿！”方赫霆一脸无赖样，抱着被子不撒手。
　　成瑾瑜无奈，随手把床上的抱枕甩在方赫霆脸上。
　　成瑾瑜躺在地上的被子上，闭目养神。
　　“你说说，你以前过得什么日子？”方赫霆手杵着脑袋问。
　　“你想听哪个部分？”成瑾瑜闭着眼，声音懒洋洋的。
　　“你就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
　　“读计算机、写代码打工、每年去徽州陪我妈住一个月。”成瑾瑜顿了顿接着说，“不和兄弟姐妹争宠。”
　　方赫霆蹙着眉，躺在枕头上说，“成家所有核心产业都在你哥手里，也为难你们这些手足。”
　　成瑾瑜笑笑，“成家手足不是手足，大家为了那些房产、地皮，争破了头，真心哪有真金白银好。”
　　方赫霆听着，他心里知道，他们的圈子，这样的事很多，但发生在成瑾瑜身上，他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我在这有个房子，你搬去吧，就当帮我沾沾人气。”方赫霆说着。
　　“你和我走这么近，就不怕闲言碎语？”成瑾瑜没有答话，反问他。
　　“怕什么？他们想说就说去，但总归说不到我们面前。”方赫霆道。
　　“方好和亦奇的事圈子里人都知道，家里不会施压吗？你爸在东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好好和亦奇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孩子，老爷子都不觉得有什么，我爸那也不会怎么样。”
　　“方家家风，果然有某些遗风。”成瑾瑜说着，心理不禁感慨，方家一路走来，时至今日在京城立得住，无非是几代人的努力，当人人都认为方家兄妹会进入正途时，方家偏偏放任他们进入商业。
　　方家的月亮从不满，因为他们太懂月满则亏的道理，就连兄妹二人的社交圈，都不强加干预。

　　那晚新加坡的雨淅淅沥沥，方赫霆躺在成瑾瑜的床上，周身被属于他的味道包裹。
　　方赫霆睡得很安心，在人际关系上，人人都给方赫霆几分薄面，他知道那些面子一部分来自自己的家庭，一部分来自自己的事业，但如此舒适、平和的相处，他很久不曾遇到了。

　　成瑾瑜也许在事业上需要方赫霆的帮助，但他从不开口，也不会对他谄媚，哪怕他心里清楚方赫霆对他的好、对他的特别，也非常珍惜自己的辞句，在成家他懒得争宠，在外面懒得依仗，这一点，倒是格外相似。
　　成瑾瑜有属于自己的清高，也许是读书时的志气，也许是成家给他的伤害，再或是来自母亲的教诲，总之，成瑾瑜在方赫霆心里，总是有些不同的。

　　方赫霆胡思乱想着，对地上的成瑾瑜说，“你上来睡吧，地上总归不如这里。”
　　他说着，把枕头往旁边挪了挪。
　　成瑾瑜把枕头放在他旁边，抱着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明天把策划书给我一份，我朋友最近有个酒会，我去问问。”方赫霆用手肘怼了怼他。
　　成瑾瑜含糊的“嗯”了一声，语气倦怠。
　　方赫霆不再打扰他，胡乱的睡觉，之所以胡乱，是因为他心里乱糟糟的。
　　方赫霆近些日子忙的晕头转向，很多事都没有心情，可如今他躺在自己身边，心里却有难以抑制的情愫。
　　也许是近来日程繁忙，加之今日喝了些酒，那些情愫被突如其来的困意席卷，他随之也沉沉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