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冬眠曲

12、如梦初醒

　　许昭昭这些天以来，一直在跟踪张含，可却没有一点收获，她的路线总是很固定，正当许昭昭准备放弃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张含走进了一个小巷子，这是张含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改变自己的路线，许昭昭立马跟了进去。
　　走进小巷，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没有车水马龙的喧嚣，只有偶尔传来的犬吠和远处的市井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而古老的气息，里面的道路也错综复杂，许昭昭小心翼翼地跟在张含的后面，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细节。小巷子里弯弯曲曲的道路，让她感到有些迷失方向。
　　许昭昭看见张含走进了一个拐角处，她也连忙跟了过去。拐角处是一条狭窄的小巷，两边是高耸的围墙，墙头绿意盎然，春意盎然。然而，当她拐过来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愣住了。小巷明明不长，但她却找不到张含的身影。张含竟然消失在了这片狭窄的小巷中。
　　许昭昭站在原地，四下张望，试图找到张含的踪迹。她看着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线索。然而，周围却一片寂静，只有几只流浪猫狗在小巷中漫步，偶尔传来几声喵喵汪汪的叫声。许昭昭不禁感到一丝丝恐惧，她硬着头皮走下去，希望能找到张含。
　　没走几步，突然有个黑影出来勒住了许昭昭的脖子，让她喘不过气来。许昭昭惊慌失措，正想呼救，却发现勒住她的人竟然是张含！张含看着许昭昭痛苦的样子松开了手，“谁让你跟踪我。”
　　许昭昭摸着脖子，咳了几声，便立刻反驳了张含，“是我自己要跟踪你的。我找到了晓钰的日记，你肯定知道，是谁在害她。”
　　张含看着许昭昭如此执着的行为，无奈地摸了摸头，“许昭昭你别天真了，你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什么都做不了。”说完便准备离开。
　　“张子悦！”许昭昭叫住张含，“晓钰把你当朋友！你害怕按压笔，她就把所有的按压笔都放在家里不带去学校，你那个手串，是晓钰亲自去寺庙为你求的！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可是我现在却帮不了她。”她的眼角溢满了泪水，一滴滴晶莹剔透的泪水缓缓滑落，打湿了面庞，却无法掩盖她内心的痛苦。
　　张含身形一顿，转身看向许昭昭，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愧疚、痛苦和无奈。“你知道我和晓钰，是怎么认识的吗？”

　　张子悦是农村里的孩子，她第一次来城市，就是因为成绩好而转入了江城市第二中学，她很开心，自己终于能够在城市里完成自己的梦想。
　　刚进班的那天，她穿着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服满心欢喜地来到新班级，本以为大家会高高兴兴地欢迎她，可没想到，班级里一个养尊处优的周露看着她那件已经过时的衣服，满脸鄙夷地看着她：“哟，就这种衣服，还好意思穿出门啊？”
　　张子悦听到这句话，立马反驳了回去：“怎么了，不行吗？”张子悦不知道，就是因为这句话，她陷入了怎样的地狱。
　　从那以后，张子悦每天都在忍受着以周露为首的小团体的嘲笑和欺负，也没人敢帮她，她的桌子被扔掉，书包被扔到垃圾桶里，还用破碎的镜子划在她身上。张子悦也不敢反抗，她只期盼高三重新分班的时候，能改变她的处境，所以她努力学习，期盼能分到最好的班级。
　　经过她的努力，她真的进了最好的班级，可那个周露，也依然在那个班级。周露没有打算放过她，反而变本加厉。她拿来按压笔，只要一按，张子悦就必须得发出笑声，不然就会扇她巴掌。有一次上课的时候，周露拿出按压笔，轻轻按压，张子悦突然发出一声笑声，引得全班同学纷纷侧目。她尴尬地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忍受着无尽的屈辱，却无法反抗。她知道，就算她反抗，也没有人会帮她。老师也对张子悦打扰他上课的行为十分不满，出声呵斥她，而周露却没有停止，继续按压着笔，张子悦就只能继续发出一声声笑声。
　　“她们把我堵在厕所，准备脱我的衣服，我害怕得不知所措。就在这时，晓钰出现了，她一把推开那些女生，用身体挡住我，愤怒地对她们说：‘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欺负她？’她帮张子悦赶走了她们。”
　　晓钰看着张子悦，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坚定，她拉着她的手说：“子悦，以后我陪你一起上课，我们一起面对她们。”从那天起，她俩成了朋友。
　　许昭昭听到张含的描述，不免有些同情她，“那晓钰呢？她怎么了。”
　　“她帮了我，就被周露盯上了。”张含想起晓钰的遭遇，她的眼睛突然湿润了，一颗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无声地落在她的手背上，“都怪我，我当时害怕极了，周露欺负晓钰的时候，我没有帮她，我真该死”说着说着还打起了自己的头，许昭昭上前拉住她，急切地询问：“后来呢？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便得知了晓钰自杀的消息，他们给了我一大笔钱封住我的嘴，还把我送去国外，我当时无依无靠，也不想连累我的家人，就只能按照他们说的做。”
　　许昭昭听着张含说的话，她才知道晓钰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她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所以，你才会改名，并嫁给周凛然？”
　　张含平复了心情，擦掉眼泪，“没错，周露也是我杀的。”

　　那天晚上，夜幕低垂，张含坐在温馨的客厅里，桌上摆放着两只晶莹的酒杯和一瓶周凛然最爱的红酒。室内弥漫着柔和的灯光，投射出温馨而宁静的氛围。窗外的月光如水，轻轻洒在地板上，增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张含拿起酒瓶，优雅地往周凛然的酒杯里倾注着深红色的液体。随着酒液的流动，一股淡淡的果香扑鼻而来，让人心旷神怡。张含微笑着，眼神中流露出对周凛然的深深爱意。她端起酒杯，与丈夫的杯子轻轻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可周凛然并不知道，张含已经提前在酒里放了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迷药。
　　周凛然喝醉之后，张含便提议玩捉迷藏的游戏，她将红布包在周凛然的眼睛上，并把房子的电闸关了，只能凭借窗外的月光看清屋内，她知道，周露马上就要回家了，于是马上躲到了客厅里。
　　周露回家后，发现屋内一片漆黑，突然发现有人从背后抱住她，她以为是小偷，于是拿起包就往他头上砸，周凛然也不是省油的灯，立马扯下红布，朝周露就是猛地一推，周露就这样撞向了电视墙旁边的瓷砖上，晕死过去。张含见状，马上开了灯，装作惊慌地跑过来，“老公，你怎么啦，没事吧？”还装作刚看到周露一样，“小姑怎么会躺在地上，头上还全是血。”
　　周凛然这才看清地上躺的人是他的妹妹周露，他的酒也立马醒了大半，正准备上去查看妹妹怎么样了，却被张含拦了下来，张含紧张地走过去，将手放在周露鼻子下探了探她的鼻息，便马上被吓倒在地，“老公，她、她好像没气了！”张含故意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而周凛然也被吓倒在地，看着周凛然的反应，张含很是高兴，她要的效果达到了，于是装作小心翼翼的样子说：“老公，你是不是要坐牢呀？”周凛然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看着他的反应，张含有继续补充道：“不行老公，我不能让你坐牢，最近不是有连环杀人案吗？我们把小姑的死嫁祸给他。”
　　周凛然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看着张含，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明白，张含所说的连环杀人案是指近期在江城市引起极大恐慌的系列杀人案。凶手手段残忍，至今尚未落网。周凛然知道，一旦警方介入调查，自己极有可能因为周露的死而成为嫌疑人。他害怕极了，双手颤抖着，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一切。
　　张含看着周凛然的反应，心中冷笑一声。她早就料到周凛然会惊慌失措，她继续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安慰周凛然说：“老公，放心吧，我会想办法让警方认为凶手是那个连环杀人犯的。只要我们同心协力，一定能渡过这个难关。”
　　周凛然听到这里，心中的恐惧稍稍缓解了一些。他知道，此刻只能依赖张含，便紧紧握住她的手，说：“谢谢你，含含。我们要一起面对这个难关。”
　　张含微笑着点头，心中却早已计划好了下一步的行动。为了不让周露醒来，她拿来安眠药喂进了她嘴里。然后便将周露拖进后备箱里，将她拉到了那个仓库。张含早已经在这里布置好了四面镜子，看着周露不省人事的样子，她拿出准备好的碎镜片，一块一块地插进周露的身体里。她知道，她终于为自己，为晓钰报仇了。

　　许昭昭看着眼前的张含，竟然有些恍惚，“你为什么会告诉我？”
　　“因为你也是晓钰的朋友。我知道我杀人不对，但我希望你能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张含看着许昭昭，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决心。

　　在那个阴冷的冬日黄昏，天空被铅灰色的云层笼罩，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不祥。江从明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却笼罩在一片肃穆的静谧之中，只有微弱的呼吸声在寂静中回荡，像是秋日里最后一片落叶的轻叹。
　　江知礼站在房间的角落，看着父亲躺在那里，他的脸色苍白得如同冬日的雪花，没有一丝血色。他的眼睛紧闭着，深陷的眼窝像是经历了无数风雨侵蚀的古老石窟，写满了岁月的沧桑。他的双手无力地垂在床边，手指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气息，像是潮湿的土壤散发出的腐味，让人感到窒息。窗外的风开始呼啸起来，夹杂着雪花拍打着窗户，发出凄厉的声响，仿佛在为江从明的生命倒计时。
　　突然，江从明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的身体痉挛了一下，像是在努力抵抗着死亡的侵袭。他把江知礼叫了过来，他用尽全力拉住江知礼的手，“知礼，对不起……你说得对，我不配当法医……我的确做了假报告，但是我没办法，他们……”江从明又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他们用你们姐弟威胁我……我没办法，我答应过你妈……要保护好你们的。”江从明奋力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枕头，江知礼知道了他的意思，从枕头下翻出了一封信。“交给……昭……昭……”话音刚落，江从明的手便重重落下，旁边的心率监测器也发出一声声警告。
　　“爸！”江知意紧紧地抱住江从明，泪水如泉涌，痛哭失声。她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悲痛，仿佛失去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阳光透过云层，斑驳地洒在静谧的葬礼现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鲜花和泥土的香气，偶尔夹杂着几声低微的啜泣。葬礼场地选在一片开阔的草地上，周围环绕着郁郁葱葱的树木，仿佛是大自然为逝者提供的最后一片宁静之地。
　　江知意跪在江从明的墓碑前，泪水涟涟，双手紧紧握住墓碑，仿佛想要将父亲的身影从碑文中拉出来。旁边的江知礼默默地看着姐姐，心中同样是悲痛万分。许昭昭身穿一袭黑裙来到姐弟俩的身边，轻轻拍了拍江知意的肩膀，试图给予她一些安慰。她看着墓碑上江从明的照片，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慨。
　　江知礼从口袋里拿出那封信，交给了许昭昭。他说：“这是爸爸留给你的，他说让你原谅他。”
　　许昭昭接过信，缓缓打开：
　　昭昭，对不起。一年前，我负责了晓钰的案子，她瘦弱的身体上有数不尽的伤痕令我触目惊心，我当时下定决心，一定好好帮她。可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拿我的孩子威胁我……我却没能给她一个公正。
　　我知道，这份愧疚会跟随我一生，我还企图用资助你们的方式来转移我的愧疚，可我做不到。我现在躺在病床上，生命垂危，我希望能在最后的时刻，把真相告诉你们。我知道，我对不起晓钰，对不起你们。但我希望，你们能原谅我，让我在另一个世界，为我的错误赎罪。

　　许昭昭看完信，泪水模糊了双眼。她知道，原来一直资助杨阿姨还有她上大学的居然就是江从明，那个曾经在晓钰案子中退缩的人。她明白了江从明内心的挣扎和愧疚，也感受到了他对她们的关爱。许昭昭把信收好，抱住了眼前这个刚刚失去父亲的男人，江知礼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