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残花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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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骤雨之后，石亭旁的那片杜鹃花终于难掩凋零之势，残破了一地。
丫头有些踉跄地蹲下身子，一点点地捡拾起地上散碎的落花，心中陡然应生出一股无力的悲凉，“精心呵护了这么久，终究是一场徒劳。”
“怎么会是徒劳呢？经由你的照料，今年的花期比往年都长，这就已经是难得了。”二月红轻轻将她扶起，温和地柔声宽慰道，“我想，明年它们一定会开得更美。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浇水赏花，可好？”
丫头眼中的哀伤一闪而过，她不敢应承这个必将失守的约定，“二爷今日不去梨园吗？”
“你若是不想我去，我便不去了，专心留在家里陪着你。”
“二爷你可是长沙城的名角，多少人专程来看你唱戏，梨园的经营可都指望着你呢。你要是偷懒不去，那些伙计们可不得怨我砸了他们的饭碗啊。”
二月红凑近她，“你是我夫人，谁要是敢怨你，我现在就可以砸了他的饭碗。”
“二爷贯会哄我开心。”丫头羞涩一笑，轻轻推了推他，“也不怕让新月听了笑话。”
“不不，你们不用在意我。”尹新月眉眼含笑，心中生出几分羡慕，“你们感情真好，希望你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长长久久。”
他搂了搂丫头，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我和丫头谢过尹小姐吉言。”
此时，下人前来禀报：“二爷，夫人。张大佛爷和齐八爷到访，说是来探访夫人。”
“哦？那就请二位到书房稍候片刻。”
二月红抬脚就要走，却被丫头轻拉了一下衣袖，“新月，你也一起去吧。”
"我？他们又不是来看我的，我去那里做什么。"尹新月脸上带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嘴角的那一抹欢喜与期待却如春水般快要溢出。
丫头了然一笑，知道这个大小姐还抹不开脸面去找佛爷，“那好吧。”
二人走进书房时，张启山和齐铁嘴正坐在那儿惬意地品着茶。
“夫人气色变得这么好，一定是药起了作用。”
张启山的嘴角似有若无地挂着一抹浅笑，与她视线交错时，二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
“佛爷，你别说啊。这药贵就是有贵的好处啊，这钱花的值！”
二月红郑重地作了个揖，“佛爷，八爷，承蒙二位倾囊相助，在下感激不尽。等丫头的病再稍微好些，我们夫妻定当……”
张启山不忍听下去，连忙打断了他，“二爷，不用。”
“就是啊，二爷。”齐铁嘴附和道，“你要是这么说，反倒显得生分了。”
二月红见状，只得笑笑作罢，转而客气地招呼大家喝茶，吃点心。
“诶，二爷。听说尹小姐就住在府上，怎么不见她一起来啊？”齐铁嘴放下茶杯，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二月红看向坐在对面的张启山，似笑非笑地说道：“尹小姐说，既然无人为她而来，她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佛爷，看来尹小姐是在怪你没去看她呢。”
“八爷，你这么关心她，不如你去看看她，最好把她接回你那个小香堂，还省了二爷的麻烦事。”
齐铁嘴连忙摆手，讪讪一笑，“佛爷说笑了，我那儿庙太小，哪供得起尹小姐这尊大佛啊。”
“佛爷，这两个人过日子，总难免磕磕绊绊的。这段时间我也看出来了，尹小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对你还是念念不忘，朝思暮想。这番情意，连我看了都觉得动容。”
张启山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浅浅失笑道：“真是怪了，这个尹新月到底使了什么手段，居然把我身边最好的兄弟们都变成了说客，一个两个都在替她说话。”
“佛爷，你这可就冤枉我们了。我和二爷可都是为了你的终身幸福着想啊。”
张启山微微抬了抬眼皮，眸子里闪过一丝戏谑，“二爷也就罢了。老八，你孤家寡人一个，有这个闲工夫去关心别人，不如先多操心一下自己吧。”
“是啊，老八。”二月红也忍不住插话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找个伴儿安定下来了。两个人过日子总比一个人强，家里能有人陪着说说话，热热闹闹的多好。”
齐铁嘴正说得起劲，却没想到张启山把他也拉下水了。
“诶，二爷……咱们不是在说佛爷的事儿吗，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你和佛爷的事情，我自然是要一视同仁的。”
齐铁嘴顿时感到有些窘迫，忙向一旁的丫头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她能为自己解围。
“好了，二爷。”丫头心领神会，打起了圆场，“这都快饭点了，有什么话大家吃完饭再继续聊吧。”
二月红微微颔首，“难得佛爷和八爷来府上做客，我去嘱咐厨房让他们多备几个菜，好好款待二位。”
“二爷太客气了。”张启山微笑回应，然后不动声色地碰了碰旁边的齐铁嘴。
“奥，那个……”齐铁嘴收到信号，立马站起身来跟了上去，“听闻二爷府上的厨子手艺极好，我正好一起去瞧瞧。”
这下，屋子里只剩下他和丫头两个人，总算是可以谈正事了。
张启山神色凝重，低声开口道：“夫人高义，但你要求我做的事情，我实在是做不到。”
“佛爷……”丫头的眼中隐隐有了泪花，二话不说就朝他跪了下来，“求您，求您一定要帮我留住二爷。”
“夫人，你先起来。” 张启山赶紧把她扶起来，“二爷这么爱你，如果他来日知道真相，一定会非常痛苦的。”
“我知道。可我的时日不多了，这辈子注定要先离二爷而去。二爷往后便是孤身一人了，还得请佛爷多多照顾他。”
“是我无能，没能救你。”
“不，佛爷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丫头苦涩地笑了笑，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悄然滑落，“要怪就怪我自己，一切事情都是因我而起，所以老天才会如此惩罚我。”
“夫人，你不要这样想。”
“佛爷，事到如今，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已经没有人能帮我了。我知道这对你很不公平，可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求求你答应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一定，一定要请你留住二爷。”
张启山此刻心下已经明了，她这般走投无路地哀求自己，一定是在那个人的面前碰了壁。
他的眉头紧锁，嗓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和沉重，“好，我答应你。”
“谢谢佛爷，您的大恩大德，我来世做牛做马必会报答。”
“夫人千万别这么说，我实在担当不起。”
丫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紧绷的神情也逐渐舒缓开来。
“之前九爷告诉我，其实夫人心中另有一个人选。”张启山的眼眸深沉，试探着问道，“那个人，为何不肯出手相助？”
“她心里对我和二爷有许多怨恨。”
“怨恨？”张启山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地问道，“不知夫人可否告知其中缘由？”
丫头眼神黯淡了下来，只觉心头一阵刺痛，苦笑着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如今红府的女主人应当是她。”
敢情是二爷从前欠下的风流债啊。
张启山看着她，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悯，“二爷是我的至交，他的事情，我一定会管到底。夫人只需保重身体，其他的切莫多想。”
“我替二爷谢过佛爷。”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残花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