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未终》凶柿薯片

3、第 3 章

　　夏小男已经上小学了，能听懂一些刚才她们说的话，她牵住姐姐的手一晃一晃地蹦着走，抱着刚才二奶奶塞到她怀里的一罐高乐高，说是城里人现在都喝这个，有营养呢。

　　“姐姐，咱们要搬走吗？”

　　夏萄有些心不在焉，让她注意脚下的路。

　　夏萄想起来在村长家门口遇到的季钊，想起来村长对季叔叔那热乎劲，说不定就是来跟村长说这件事儿的。

　　还有季钊旁边的那个少年，眼睛长到天上去了，还被夏萄在门口听到了他说的话。季叔叔对他那么照顾，他看起来又细皮嫩肉的娇气样儿，村长还一副殷勤没处献的样子，身份一定不简单。

　　穿过巷子口就到她们家了，三间青砖房连着个小院子。夏萄从身上掏出钥匙开门。

　　下午还要去葡萄园帮忙给葡萄除袋，夏萄给妹妹洗脸，嘱咐她在家乖乖睡午觉，不要出去乱跑，醒了去葡萄园找她。

　　夏萄到葡萄园和大家一起干了会儿活，几个奶奶说她年纪小不让她进园子，她就跑前跑后给她们烧水倒茶。

　　中间休息的时候夏萄把在村长家听到的事儿和大家说了，一个爷爷喝完水抹了把嘴支着腰说道，“夏朝民这个老油子，他这是想着钱呢。葡萄不要怕，咱们几个身体且健朗着呢，有时间跟他掰扯。”

　　慧萍奶奶摘下手套擦了擦脸上的汗，“我都在这住了快一辈子了，还能搬哪儿去。要是搬了你们姐俩还能上哪儿去，后山上的祖坟可都在那看着他呢。”

　　听到这些爷爷奶奶说的话夏萄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脸上带了些笑意，露出个浅浅的梨涡。

　　这天下了工几个人就一起去了村长家，有志爷爷急头白脸地直接说夏朝民当村长不为村民着想，慧萍奶奶在一旁苦口婆心劝说。本来其他人只是来劝个架说和说和，听完几人轮流唱完红脸唱白脸，也觉得以后要搬走这事不太划算。

　　村长夏朝民急得蹲在地上啪塔啪塔直吸烟，“你们要往远了想，难道你们不想让咱们家这块地方发展起来吗？”

　　有志爷爷啐了一口，“人都走完了发展起来还有什么用，那还叫个家吗？”

　　夏朝民看向一旁的夏萄，“萄丫头，你也说句话，难道你愿意看到我们几个吵起来不成。”

　　夏萄本来乐吟吟地一旁看戏，闻言撇下了嘴角，浅浅一笑，“大人说话哪有我插嘴的地方。”

　　季钊他妈也是个闲不下来的人，村民都在的时候过去凑了热闹，只在旁边看了没怎么说话。回来就和季钊说了这事儿，季钊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只说别着急再等等，等大家冷静下来。

　　江聿时倒真在这里过了几天放松的日子，政府周一才上班，他在看书放松之余就在河边走走，也不往村里去。

　　这是个天气特别好的日子，五六月份的温度已经可以脱下人身上的外套，下午两三点的时候碧蓝如洗的天空上太阳一半沉到云层里了。

　　江聿时躺在藤椅上拄着下巴，视线投向晶莹碧透波光粼粼的湖面，头顶的阳光穿过绿叶间的缝隙洒在他上半身。

　　季钊看着他笑了，手往河水离岸边近处的地方一指，“要不要下水试试，天然的泳池，别往里面去。”

　　江聿时轻哼了一声，随意脱掉衬衫下了水，矫健的身姿轻松一跃就游开了。

　　季钊在岸上看了一会儿，他知道江聿时十二岁就拿了省游泳冠军才让他下水的。

　　游了好一段时间，江聿时开始浮潜，或闲适地直接浮在水面上随水流漂动，季钊偶尔抬头看他一眼。

　　夏萄端着筐子从葡萄园出来准备去季叔叔家，今天新摘了一些成熟的葡萄。季奶奶人好，心疼这姐俩，做了什么好吃的或者从哪儿搜罗来的旧衣服都不忘给她们送过去。

　　去季奶奶家要从村口过一道石桥，夏萄远远地看见桥下面的水面漂着一个□□着背朝上的人，她小跑着把端着的筐子往桥墩子上一放，连鞋都忘了脱，一个猛子扎下了水。

　　在水里游得近了些，夏萄通过飘着的体型判断应该不是村里贪玩的小孩子，松了口气。

　　好久没下水了，游了一会儿后她的手臂有些酸，等她快游到的时候抬头看到飘着的人突然翻了个面，夏萄有些迟疑，动作却没停，直到她看到那飘着的人往前游了两下。

　　夏萄这时候离他仅有几步之遥，连忙调转头，慌乱中蹬了几下水。

　　江聿时本来飘在水上休息，顺便观察观察水底的生物。余光看到有人噗通一声入水，还离他越来越近。

　　看到她快游到的时候江聿时适时地翻了个面，顺便悠闲地划了几下。

　　这时候的湖水还有些凉，加上夏萄下水前没有好好拉伸，蹬水时小腿有些抽筋，不小心乱了呼吸呛了水，在水里挣扎起来。

　　江聿时蹙眉观察了几秒，看到女孩在水里浮浮沉沉上下扑腾，朝那边的岸上招了招手。

　　夏萄挣扎间恍惚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捞过了自己的肩膀，救命稻草般抓住了那只手臂，放松了身体，昏昏沉沉间整个人被拖上了岸。

　　到了岸上呼吸顺畅了不少，夏萄很快清醒过来，她看到旁边的季钊全身都湿了，头发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季钊让她妈拿了两条大毛巾过来，夏萄还心有余悸，用毛巾胡乱擦了擦脸，边擦边向季钊道谢。

　　季钊往旁边看，江聿时正仔仔细细地用毛巾擦自己的头发和身子，半个眼神也没分过来。

　　季钊有些无奈，他看到夏萄下水的时候就在岸边朝她摆手说话，她愣是没听见，还把自己差点淹了。

　　“下次要救人前先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顺便看看自己的小体格子。”

　　夏萄也觉得自己有点儿缺心眼，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笑了笑，浓密的睫毛被水沾得一簇一簇的。突然想起来自己的筐还放在桥墩子那里，一拍自己的脑袋，“我的葡萄！”

　　说完掀开毛巾就跑了，一瞬间就跑了老远，去那边桥头拿她的筐子了。

　　江聿时擦着头发轻哼，“救人的是别人，被救的是她吧。”

　　季钊拍了拍江聿时的肩膀，“别那么酷，人家确实是为了救人，听话，下次别在水里‘装死’了。”

　　夏萄把筐里的葡萄给季婶儿的时候身上还没干，在水里扑腾的时候弄丢了一只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季婶儿让她赶紧把东西放下，拿毛巾给她把头发擦得不滴水了，又找出一双鞋给她先穿着。

　　夏萄还笑呵呵地安慰季婶自己没事儿，左闪右躲不愿意穿季婶拿出来的鞋，自己的袜子和裤子都是湿的，又沾了泥，别给人家弄脏了。

　　季婶拗不过夏萄，给她背上来了一巴掌，“没心眼的笨丫头，一双旧鞋值几个钱，到时候受凉感冒了有你受的，你不怕你妹妹被你传染啊？”

　　夏萄这才乖乖在卫生间把衣服拧干了再穿上，季婶让她现在趁着日头好赶紧回家换身干衣服。

　　夏萄把干毛巾往身上一裹就往外跑，季婶硬是没追上她，“鞋又忘了穿——！”

　　江聿时在楼上换了干衣服下来，路过卫生间的时候正看到夏萄披着毛巾的身影。

　　季钊给江聿时倒了杯热茶，毕竟刚从冷水里出来，傍晚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凉，江聿时平时没事儿也容易生个小病小灾的。。

　　江聿时手指了指外面，“你们这的民风都这么——”一时间他不好形容。

　　季钊往外看了看，“夏萄她家里没大人，和村里这些人家都比较熟。”

　　江聿时挑了挑眉，穷乡僻壤又举目无亲，怪不得教养一般。

　　季钊喝茶的手顿了顿，“你知道吗，这次村民的意见征集里可以说最关键的就是她。她家葡萄园里的工人大多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看着她长大，又倚仗着她会看书认字。她要是不同意的话，村长也没辙。”

　　夏萄这边心情不错地走在路上，手里攥着刚才在河那边捡到的小玩意儿，看样子是枚胸针，栀子花上的小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伸手拨了拨上面可以转动的小火苗，下面还有一行字。

　　南大附中，应该是个很好的学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