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未终》凶柿薯片

15、第 15 章

　　吃完中饭夏小男就跑出去和一群小伙伴满村疯跑，夏萄坐在季奶奶家门口的椅子上看着她们别往小河边上去。

　　过了一会儿夏萄把夏小男喊回来，摸了把她汗津津的额头，把她外套里面的毛衣给脱了下来拿在手里，又让她玩去了。

　　江聿时目光扫过来，“你还真是又当姐又当妈。”

　　夏萄把夏小男的毛衣叠好，淡淡说道，“本来就是我欠她的。”

　　夏萄垂眸，上午赵玉梅当着全村人说的话江聿时想必也听见了，说夏萄帮她妈跑了，她爸和她奶才被气死的，就是个害人精。

　　“上午你也听到了吧，我确实是个害人精，气死了我爸。”

　　“长了两条腿的人要走谁能拦得住。”

　　夏萄摇摇头，“不对，是我去镇上帮我妈买的车票，要不然我妈根本就走不了。”

　　江聿时看向她，“你这么做自己有你的道理，你妈也有自己的想法。”

　　夏萄对他笑了笑，“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即使是慧萍奶奶她们不明说，也觉得我做的不对。”

　　“偷偷告诉你，我不后悔。我妈她...”夏萄顿了顿，想了一下说道，“我妈她过得一直都不好，我奶奶一个人把孩子带大，性格很强势，说一不二，我爸又不怎么管家里的事，我妈可以说是在奶奶的眼皮底下生活。”

　　夏萄呼出一口气，“再加上，奶奶一直嫌弃我妈生不出儿子，对她没什么好脸色，我有时候半夜都能听到我妈在偷偷哭，她在这个家里生活得很压抑。”

　　江聿时抬头望天，“你生活得也挺压抑，那时候就要看大人脸色了。”

　　“后来我妈有时候会问我要是她出去打工怎么样，我觉得那样或许会好一点，就偷偷去镇上帮她买了车票，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其实是个人选择成就命运，又不是因为你她才过得不好，你想得太多太过，没把她当大人，也忘了你自己是个小孩。”

　　夏萄往椅子上一靠，“现在也挺好的嘛，还应付的过来。”

　　江聿时点点头，“至少你现在不后悔。”

　　夏萄转头看他，“要不要去园子里摘葡萄，你还没去过呢吧，一串串沉甸甸的葡萄摘下来可有成就感了。”

　　其实是看他现在挺闲的，不如拉去给葡萄园添个劳动力。

　　江聿时起身拍了拍衬衫，“走吧。”

　　这会儿葡萄园里的人不多，爷爷奶奶们都回家歇午觉了。

　　夏萄把葡萄园的大铁门推开，园子里有几间泥胚子垒的小平房，夏萄一边关门一边朝里面喊道，“阿宝！阿宝！”

　　很快从屋里跑出来个浓眉大眼的男孩，光着上半身，皮肤晒得黝黑，看起来比夏萄得大了四五岁。

　　阿宝看到夏萄旁边的江聿时后脚步慢了下来，眼神也由欢欣生出几分警惕。

　　“过来呀阿宝，给你介绍个新朋友。”夏萄对他招招手。

　　阿宝躲在夏萄旁边，偷偷看旁边的江聿时。

　　江聿时打量了下阿宝躲闪的身姿和清澈又警惕的目光，挑挑眉看向夏萄。

　　夏萄凑过来说道，“阿宝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没人管没人问，就让他在葡萄园帮忙了。”

　　她转头对阿宝说道，“这是新朋友，快跟人家打招呼。”

　　阿宝看了看江聿时，对江聿时伸出一半的手无动于衷。

　　夏萄叹了口气，拍了拍阿宝，“玩去吧。”

　　江聿时皱了皱眉，“他一直都这样？”

　　阿宝在太阳下奔跑着，回院子里的压水井那里开始洗盛葡萄的竹筐和盖葡萄的布。

　　“也不是吧，其实他听得懂别人说什么，可能反应不过来，就老被小孩子欺负，他哥和他嫂子都在城里，在园子里好歹能养活自己。”夏萄从远处的阿宝身上收回目光。

　　江聿时蹙眉，光天化日之下光着膀子跑来跑去不太好，尤其阿宝看起来又不像是能听懂人话的样子。

　　夏萄进旁边的屋子拿摘葡萄用的东西，江聿时走近一旁卖力洗洗刷刷的阿宝，面无表情道，“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

　　阿宝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下动作没停，又低头换了个筐子继续洗洗刷刷。

　　江聿时想了想，抱着手臂说道，“阿宝，把衣服穿上。”

　　这次好像听到了，阿宝嘀嘀咕咕道，“热...穿上...弄脏了...”

　　阿宝撇着嘴不愿意穿上衣，不知道是没听懂别人说的话还是装没听到，江聿时歪头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不会是装的吧。

　　等夏萄出来江聿时和她说这件事，夏萄不以为意，“阿宝从小火气就大，天一热就这样，冬天有时候连棉衣都不穿。”

　　江聿时不咸不淡地说：“不合适吧，天天不穿上衣在旁边晃来晃去。”

　　夏萄眼神揶揄地瞧向他笑着说道，“要是到了夏天估计你更受不了，村里好多叔叔和爷爷吃完饭都光着膀子出来走路。”

　　江聿时淡淡看了她一眼，“我有什么受不了的，阿宝没比你大多少，不穿衣服在你跟前，你一个女孩子看了不害臊吗？”

　　听到江聿时的话夏萄尴尬地摸了摸头，“还行吧，就把阿宝当个小弟弟看就行了。”

　　江聿时凉凉的声音传来，“这‘弟弟’能抗起两个你信不信。”

　　难道妈妈不在身边就没人告诉夏萄这些事吗，这么个身强力壮且脑子又不怎么好使的小伙子在旁边转来转去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危险。

　　夏萄笑着打哈哈，转移了话题想让他说点别的。

　　江聿时在这件事上和她摆事实讲道理，连夏萄都纳闷他这会儿怎么这么啰嗦。

　　听着听着夏萄都有点儿生气了，江聿时专讲各种大道理，夏萄讲不过他。可是阿宝又不是一直听话，让他干嘛他就干嘛，说得夏萄好像多厚脸皮多没有羞耻心一样。

　　夏萄有一搭没一搭应和一声，手下摘葡萄的动作越发用力起来。

　　大棚外传来叶佳文的声音，叶佳文从季奶奶那知道他俩来了葡萄园，就来园子找他俩。

　　阿宝听到外面的声音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还没看清外面是谁先把他扛在了肩头上。

　　叶佳文在阿宝的肩头上吓得吱哇乱叫，“是我啊阿宝！不是来偷葡萄的，你可千万别把我摔了。”

　　触发到关键字，阿宝想把叶佳文往地上摔，夏萄及时赶过来阻止了他，江聿时在后面慢悠悠跟着。

　　阿宝把叶佳文放到地上，叶佳文整理了自己的衣服，看旁边的阿宝还心有余悸，“阿宝，我们才一阵子没见你就不认识我了？太让人伤心了。”

　　阿宝对叶佳文伤心的投诉置若罔闻，去给葡萄藤盖上面的大棚布了。

　　叶佳文进来和他们一起摘葡萄，江聿时说起刚才那个话题，问叶佳文怎么看。

　　叶佳文左右为难，才刚过来好像就变成劝架的了，虽说也并没有真的吵起来。

　　叶佳文一脸纠结，他才刚收了江聿时给的学习资料，可是夏萄手下摘葡萄的动作又快又狠，一看就是憋着气呢。

　　“其实阿宝也就是有时候认不出来我，就从来没有认不出夏萄过。不过江聿时说得也有道理啊，万一以后人家来买葡萄的，看见阿宝在里面光着膀子，万一见了人还要摔人家，咱葡萄园的形象岂不是大打折扣。”

　　叶佳文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这么和稀泥简直是天衣无缝。

　　夏萄把装满葡萄的筐子背在身上准备送出去，“那怎么办，把他赶出去自生自灭啊。”

　　叶佳文挠挠头，阿宝只有个子大，没有其他本事了，这事儿确实有点残忍了。

　　江聿时不咸不淡地说道，“你总是想把别人的事背自己身上，才会顾忌这个顾忌那个。”

　　叶佳文给夏萄辩解道，“也不是，主要阿宝家里人都不在这里，当时夏叔叔在的时候阿宝就在这里干活了。”

　　“没有人有义务帮别人承担不相干的责任，谁知道是因为不在这儿才不能照顾他，还是因为不想照顾他才不在这儿。”

　　夏萄放下竹筐，“阿宝听得懂别人说的话，难道要亲口告诉他家里人都不要他了？”

　　江聿时抬眸，“他又不是真傻，你不说他就不知道了？”

　　“反正我说不出口。”

　　江聿时脸色不明，听到夏萄的话似笑非笑，“有些事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俩人说完就没有再多交流了，棚内的空气仿佛都随着他俩的话音落下就静止了一般，叶佳文连大气都不敢出，只盼望着这活赶紧干完，在家里做作业比在这儿跟他俩待一块儿轻松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