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珠玉蒙尘》越薇

1、白发人送黑发人

　　凄凄楚楚的哀乐声在告别厅里回荡，今天是“百亿千金”秦椒的告别日。

　　秦椒在花一样的年纪猝然离世，沈瑜痛失爱女，一夜白头。

　　沈瑜趴在棺椁上哭得不能自已，她无法承受丧女之痛：“娇娇，我的娇娇……你就这么走了，让妈妈怎么活啊？”

　　明明三天前娇俏鲜活的女儿，却在替她定制生日蛋糕的路上惨遭车祸，尸首分离，死状极其凄惨可怖。

　　秦椒试图拥抱天真纯善的母亲，给她一丝慰藉。

　　可惜的是，沦为一抹游魂的秦椒无法触碰沈瑜，只能干着急，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哭得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沈瑜，我们该送秦椒最后一程了。”

　　秦攀是秦氏集团的掌权人，也是一家之主。

　　秦攀同样一脸悲戚，摆在明面上的独女秦椒性子要强，从十五岁起就孤身前往英国留学，五年后学成归国进入秦氏集团。秦椒从基层做起，年纪轻轻就展现了极其优秀的管理能力，谁不夸她一句‘虎父无犬子’。

　　秦椒这么优秀，她的结婚对象必定是家底殷实的豪门子弟，她的婚姻可以为秦氏集团的更进一步添砖加瓦，没了这么好的联姻工具，再加上二十三年的父女情，前些天还是那么鲜活明艳的女儿，死状那么凄惨，秦攀是真的伤心。只不过，秦攀的悲伤面容中暗藏一丝沈瑜察觉不到的解脱。

　　秦椒再优秀又如何？她到底是没带把儿的，迟早要嫁出去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家业还是得由儿子来继承。秦椒从小就争强好胜，若是让她知道耀祖的存在，她眼里容不得沙子，必定会跟耀祖争抢家业。

　　想到这里，秦攀看着棺椁的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忌惮：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是耀祖远不如秦椒优秀，兄妹俩真要争起来，耀祖怕是要输。

　　秦椒没错过秦攀的神色变化，她眸光凛冽如刀，没了她这明媒正娶的婚生女，秦攀的私生子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秦氏集团，不必再担心遭受她的打压。

　　她死之后就变成了一抹游魂，听到秦攀给秦耀祖打电话，并允诺要把资产百亿的秦氏集团交给他。

　　从秦攀与秦耀祖的对话中，秦椒得知秦耀祖从始至终都知晓他的私生子身份，尽管对方在国外生活二十三年，但是他人在曹营心在汉，关注着秦椒这位“妹妹”的动向。

　　在秦椒惨死之后，秦攀第一时间打电话催促秦耀祖回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告别仪式过后，秦椒以游魂状态全程参与她的身后事，起灵、扶灵至火化场，目睹那具破破烂烂的肉身被推入焚尸炉里，熊熊大火将之吞没，直至化为灰烬。但她心中的恨意却无法消散，蔓延滋长。

　　在前往陵园的车上，沈瑜死死抱着秦椒的骨灰盒不肯撒手，大滴大滴的眼泪砸落在光滑可鉴人脸的骨灰盒，泪珠留存不到三秒便滚落而下。

　　秦椒陪伴在恸哭失声的母亲左右，她无数次想要拥抱沈瑜，可她每一次朝母亲伸出去的双手总是横穿而过，一次又一次地提醒她被车撞死的残忍事实。

　　沈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秦攀始终扮演着完美丈夫的人设，全程半拥半抱伤心欲绝的妻子，眼圈红红的，他的伤心难过不掺杂一丝水分。秦椒是他精心塑造出来的完美女儿，她完美继承父母的优点，长得明艳端庄，谈吐不俗，见识广又有非凡的经商头脑，以她的品貌才学，完全有资格嫁入顶级豪门。

　　从陵园回来，秦攀负责招待前来吊唁的亲友，沈瑜伤心欲绝，心力交瘁，无法接待宾客只得先行回家歇息。

　　车停在秦家别墅门口，阔别多年的燕姣迎上前来：“沈瑜，飞机延误，很抱歉没能送秦椒最后一程。”

　　痛失爱女，丈夫又不在身边，沈瑜见到燕姣这位知心大姐姐，她就像是溺水之人抓到救命稻草，泪眼婆娑：“燕姣姐……”

　　燕姣反握住沈瑜，情真意切道：“沈瑜，节哀。”

　　沈瑜与燕姣分享她对秦椒的思念，细数着她的遗憾：“如果人生可以重来，我一定不会再把年仅十五岁的娇娇送出国读书，她那么小，出国之前连白糖和盐巴都分不清楚。在国外生活短短五年，我可怜的娇娇竟成了会做满汉全席的大厨……”

　　燕姣是比沈瑜大两岁的学姐，是沈瑜最为信任的闺中密友。

　　燕姣远嫁米国，长期在国外生活，与扎根国内的沈瑜没有利益冲突，因而沈瑜视燕姣为永远不会伤害她的知心大姐姐，所以她小到衣着打扮，大到秦椒升学就业，每一桩每一件都会跟燕姣探讨，听取燕姣的意见和建议。

　　即便如此，沈瑜从来没见过燕姣口中的丈夫，她只知道燕姣嫁的男人姓秦，燕姣遇人不淑，生下孩子没多久就跟丈夫离了婚，儿子判给丈夫，但跟她生活。

　　至于燕姣的儿子，沈瑜只知道他的英文名比尔，也在比尔未成年之前见过几回，成年之后再也没见过，也不知道他的中文名。

　　燕姣一如既往地扮演着知心大姐姐的角色，聆听着沈瑜的絮絮叨叨，视线多次落在沈瑜的白头发上，眼神暗藏玄机。

　　沈瑜强忍着蚀骨灼心的丧女之痛，关切询问：“瞧我，只顾着自己说个没完没了。燕姣姐，你之前说比尔得到国内一家大公司的offer，你们母子俩打算搬回国内生活，你这次回来是准备长住不走了是吗？”

　　燕姣的视线落在沈瑜白花花的头发上，点头回答：“是啊。我家比尔一个钟前跟我打电话，说他已经安排好车过来接我。”

　　她极少会在沈瑜面前主动提及儿子，唯有儿子考取第一名，亦或者参加的运动项目获奖才会主动与沈瑜分享。

　　随着秦椒逐渐适应国外的生活，她的表现越来越优秀抢眼，燕姣向沈瑜提及儿子的频次越来越低，从寥寥几句到一字不提。

　　沈瑜对此一无所知，她听到这话不好再留燕姣，吩咐管家送燕姣离开：“燕姣姐，我很想送送你，但……只能麻烦管家送你。”她哭到四肢无力，无法下楼。

　　燕姣拍了拍她的手：“沈瑜，你好好歇会儿吧。”

　　沈瑜眼中全是信任，由衷感叹道：“燕姣姐，有你真好。”

　　燕姣眼中闪过奇异的光芒，稍纵即逝，替沈瑜掖好被角：“沈瑜，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关上房门，燕姣在二楼走廊看到正坐在客厅沙发抽烟的秦攀，脚步沉稳地走下楼梯。

　　秦攀听到声响，抬头看到燕姣，朝她招了招手。

　　燕姣下楼的步伐立刻变得又快又急，快要走到一楼时，她又忽地减速，她整理了下坐皱的裙摆，袅袅娜娜来到秦攀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

　　秦攀上下打量燕姣一圈，嘴角噙着玩味的笑容，开口问道：“沈瑜还好吗？”

　　燕姣挪了挪屁股，换了个更好看的坐姿，摇了摇头说：“不太好。沈瑜哭了很久，哭得下不了楼。秦攀，这段时间你要多多关心沈瑜。”

　　秦攀原先眼中的玩味荡然无存，轻叹一声：“我晓得。秦椒没了，沈瑜没了半条命。她本来就爱哭，这时候哭出来也好。燕姣你刚从国外回来，舟车劳顿的，我就不留你了。”

　　“儿子心疼我，专门派车过来接我。”燕姣点了点头，起身走出秦家别墅。

　　秦椒将这看似寻常的一幕看在眼里，她看看燕姣又看看秦攀，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她突然好奇燕姣口中的儿子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

　　只不过，秦椒的注意力很快被秦攀吸引，她注意到秦攀碾灭还剩大半截的雪茄，给办公室拨去电话：“金秘书，带那份文件过来家里。”

　　那份文件？

　　秦椒的注意力转移到秦攀所说的文件上，更令她好奇的是，秦攀全程没说其他的指示词，金秘书为何会知道秦攀所说的是哪份文件呢？

　　秦攀打完电话，上楼陪伴躲在被窝里痛哭的沈瑜，他轻轻拍了拍被子，温声唤道：“老婆。”

　　沈瑜猛地掀开被子，涕泪横流的她扑进秦攀的怀里，呜呜哭起来。

　　秦攀紧紧抱住哭成泪人的沈瑜，本来是想像从前那样亲沈瑜的脸，注意到她的眼妆晕开，脸颊又有疑似鼻涕的东西，他实在下不去嘴，只得转而去亲沈瑜的发顶。

　　正处在极度伤心痛苦之中的沈瑜，她没看到秦攀的神色变化，不知道她的枕边人对她有多么地嫌弃厌恶。
　　秦攀打死也想不到他自以为藏得极好的“变脸绝技”，全落在秦椒眼中。

　　若不是秦椒成了游魂，她一定会边鼓掌边夸奖：秦攀，你这般出神入化的演技，了不起，当真了不起！世界欠你一座影帝奖杯！

　　秦椒在死后才知道她这渣爸拥有两幅面孔，惯会演戏，此时的她看着秦攀的表演，仍止不住惊叹：渣爸精心扮演二十三年的完美丈夫和严厉父亲的人设，他的演技足以吊打所有影帝！

　　待到沈瑜崩溃的情绪平复些许，秦攀温声细语地说：“沈瑜，我去给你端温水洗把脸，洗完脸小睡一下。我下楼煮你最爱吃的香葱鸡丝面。”

　　沈瑜悲伤过度没有食欲，但她为人体贴不想让丈夫担心：“老公，我不想吃香葱鸡丝面，我想吃你煮的白粥，配你腌的脆萝卜。”

　　“好。”

　　秦攀亲自给沈瑜卸妆洗脸，哄着她入睡，下楼给金秘书打电话：“金秘书，你到哪了？顺道买份白粥和脆萝卜。”

　　打完电话，秦攀进入厨房，径直推开与厨房连接的房门，直通年轻漂亮的住家保姆的房间。

　　秦椒没再跟进去。

　　不到两分钟，里头传来让人脸红心跳的动静，芳龄二十岁的小保姆嗓音软糯酥软，充满着沈瑜没有的年轻与活力。

　　秦椒：……

　　怪不得没人见过秦攀在外沾花惹草，谁能想得到他竟然将小情人养在眼皮子底下，专门搞灯下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