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风》青山越

29、跨年

　　名利场没有留给祝风和许神爱太多回忆往昔的时间。活动结束，许神爱立刻要奔赴下一个活动城市。
　　祝风留下她的微信和住址，说好了等年后闲下来要找时间单独见面。

　　说起来也奇怪，这场重逢似乎仍是找不回当初的亲昵，好像五年的时光真能磨灭过去十七年的朝夕相对。
　　一切仿佛上辈子的事情。

　　慈恩的过往，难道真的和祝风无关了吗？

　　祝风坐上回京的夜车，望着繁华未尽的街道。

　　易霈的广告牌在眼前一闪而过。

　　标志的白衬衫，标志的笑眼，标志的嘴角弧度。
　　标志得假模假样。

　　祝风一声冷笑，却不知是在嘲笑被PS得失真的易霈，还是在嘲笑站在当下犹豫回望的自己。

　　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忘记前尘，不要回头。
　　连祝风自己都恍惚觉得，作为郑慈恩的十七年，只是几行被错误输入的数据，该如一缕轻烟，在这场大风中飘散。

　　但还有一件事情，如同梦中的陀螺，为她在这名利场的幻境中定一个锚点——她还没有找许神爱要到答案。

　　*

　　FRIGGA的红毯让祝风的美丽出了圈，接下来的跨年活动甚至有奢牌自己找上门来，邀请祝风穿他家的高定礼服。

　　冯勤勤乐开了花。

　　以往这些活动都是通过造型工作室借衣，咖位不够的明星，很多牌子连过季衣服都不愿意借，现在有奢牌主动出借当季高定，说明祝风在品牌方那里的时尚认可度在提高。

　　这是好事，或许现在就应该预定下开春的时装周事宜，同时着手准备谈几个奢牌代言，就算不能一步登天，但title总应该可以提一提的。

　　冯勤勤一边给团队做年终总结，一边规划着祝风新一年的工作。
　　突然有些感慨。

　　这个二十三岁的女孩，有着那样富有的家庭背景，转身投入这个圈子，从配角到短剧，一步一步往上爬，虽然起点不算低，但她对待工作的刻苦努力以及专业态度，完全能够匹配她得到的资源。
　　这是冯勤勤作为身边人看在眼里的。

　　出道一年，祝风靠着认真做好每一份工作的精神，竟也从十八线跃居二线，手握当红综艺和爆款角色。开始时，因为恋情出道在网友那里的恶感，在这一年来也渐渐扭转。
　　冯勤勤既觉得神奇，又觉得理所应当。

　　一个资源咖如何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尊重？从性格到专业能力，缺一不可。

　　一年前，冯勤勤从令禾老板手里接下这个工作的时候，她还暗自腹诽，这是个太子府管家的活计，想必要给太子爷的情人处理不少糟烂事。

　　她没有想到，祝风本人就是皇太女。
　　更没有想到的是，相比娱乐圈的污秽龌龊，皇太女本人似乎出淤泥而不染，甚至耻于与污浊为伍。
　　工作期间，冯勤勤很少能想起祝风是皇太女这件事情，因为她不仅干净，还性格好。
　　作为半个老板，她从来不向团队工作人员发脾气，小宁常做错事情，祝风也都只是笑笑。在外跑活动，偶尔会有一些人看人下菜碟，颇有怠慢，祝风也只是安静等待，从不抱怨。

　　除了拍《念奴娇》的时候，因为沈施乐加戏的事情摔过一次本子之外，冯勤勤再没有见过祝风发脾气或是责骂谁。

　　冯勤勤在圈子里不是一天两天了，难搞的艺人也见识过也伺候过。
　　仗着金主撑腰就嚣张跋扈的，诸如沈施乐一类的人有之。仗着正当红，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诸如温南黎一类的人有之。

　　唯独少见祝风这样家世显赫却性格温和，红得飞快却不摆架子的艺人。

　　但换个角度想想，祝风又实在是努力得可怕，冯勤勤欣慰的同时，也偶尔会疑惑，现在豪门千金都这么卷吗？有钱人家教出来的孩子都这么热衷于工作吗？还是她这个人就是干一行爱一行？

　　因此冯勤勤也不敢拖她后腿，常对团队成员耳提面令，对待工作要敬畏，对待他人要礼貌。圈子里合作过的工作人员无不夸奖，都说祝风的团队和她本人一样，谦和有礼。

　　这么一看，祝风出道一年，这条路走得实在太顺利，冯勤勤做年终总结的时候想到这里，心里忽的有些惴惴。

　　*

　　当她跟祝风说起这种不安时，祝风正在忙着记歌词——跨年晚会，她有一个独唱舞台。

　　“是不是最近睡少了？”祝风没有放在心上。

　　冯勤勤压了压眼皮。
　　“有可能。”

　　祝风：“年底气氛可能是有点紧张，跨年过后你让团队放个假吧。都回家休息一段时间，我这边自己按时去剧组训练就行。”

　　冯勤勤记下：“那我把秦哥给你留着。”

　　考虑到自己不会开车，祝风便没有拒绝。
　　“那就给秦哥发三倍工资吧。”

　　说到工资，祝风放下手里的歌词。
　　“公司给你们发的年终奖金之外，我个人再给你们包个红包，每个人半年工资，你回头算个数目给我。”

　　小宁刚好拎着咖啡进来，听到了重点，欢呼着冲到祝风身边。

　　“啊啊啊啊啊姐姐万岁！”

　　祝风被撞了个满怀，晃了下。冯勤勤眼疾手快拉开小宁。
　　“诶诶诶！小心点小心点！别蹭坏了礼服，刚熨的！”

　　祝风身上的是奢牌出借的当季高定，全球首穿，冯勤勤宝贝得要紧。

　　小宁退开，手里的咖啡一点没洒，端了一杯递给祝风。

　　祝风一脸“真拿你没办法”的笑。
　　“好了，这一年辛苦大家了，等今晚跨年的工作做完，大家就歇一歇吧。”

　　小宁：“姐最最最好了！我愿意跟着姐再干五百年。”

　　冯勤勤自己拿了咖啡。
　　“小宁可真狗腿。”

　　小宁表忠心：“这怎么能叫狗腿呢？这是咱姐人美心善还大方，咱姐就是最好的老板，好老板谁不愿意跟啊？勤姐不愿意跟吗？”

　　冯勤勤失笑。
　　“行行行，跟跟跟，说不过你，到时候奖金先发你卡上。”

　　小宁：“耶！可以买包包咯！”

　　祝风按住她：“别乱花钱哦。”

　　冯勤勤点头：“就是，买什么包包，别信网上那种什么精致生活营销，都是在骗你们这种月光族小姑娘贷款买奢侈品的。年纪轻轻，赚点钱还是攒起来的好，卡里有钱，腰杆才挺。”

　　小宁：“知道了知道了，不买了。”

　　祝风：“你想要包包，回头去我衣帽间选一个，送你。”

　　小宁再三欢呼，唱起了“世上只有姐姐好”，逗得祝风和冯勤勤乐得不行。

　　*

　　祝风的跨年舞台在晚上十点左右，但祝风一行人从下午三点彩排后就一直待在休息间，没有离开过。

　　今晚，许神爱和温南黎会合作双人舞台，易霈也会跟他新戏的CP营业合唱情歌，他们都和祝风同台跨年。

　　祝风猜到会有人来找她。

　　第一个来的果然就是温南黎。

　　五点刚过，温南黎就拎着外卖摸到祝风的休息室。
　　“师妹，找你一起吃饭啊？”

　　冯勤勤看了祝风一眼，识趣地找了个借口，领着小宁离开了。
　　背过身还翻了个白眼，只有小宁看见。

　　出了门，她问冯勤勤：“勤姐，你反对啊？”

　　冯勤勤揣着明白装糊涂。
　　“反对什么？”

　　小宁锲而不舍，指了指身后的休息室。

　　“姐这一看就是被帅哥攻势打动了，你不打算阻止下？”

　　冯勤勤从鼻子哼出气。
　　“男未婚女未嫁，我阻止什么？我又不是电视剧里的恶婆婆。”

　　小宁：“那你翻什么白眼？”

　　冯勤勤又白了一眼。
　　“看不惯。”

　　小宁追问：“看不惯谁？”

　　冯勤勤“啧”了一声。
　　“还能是谁啊？那小开样儿，能是什么好人，你还看不明白？”

　　小宁不理解：“你看得出来，那咱姐肯定也看得出来，为啥她还打算跟他好？”

　　冯勤勤：“男人嘛，得不到的最想要。女人则相反。”
　　“怎么相反？”

　　“对有的女人来说，明确的爱意最难抵抗。即使知道这是禁果，毒蛇诱惑久了，女人也愿意尝上一尝。”

　　“我知道，你说的是夏娃！但是，勤姐，照你这么说，女人可真笨。”

　　冯勤勤拍了拍小宁的头。
　　“女人不是笨，女人是有种。伊甸园虽然很好，但外面的世界或许更自由呢？比起男人，女人更敢于承受离开伊甸园的后果。偷吃禁果的是两个人，只是人们指责的常常只有夏娃而已。”

　　*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走廊这头离开。而另一头拐角处，许神爱拿着咖啡过来了。

　　她敲了敲休息间的门。

　　祝风来开，许神爱抬头看向里间。

　　她今晚的搭档温南黎正坐在桌前拆两双筷子，见敲门的是她，还伸手打了招呼。

　　许神爱一脸惊讶。
　　“温老师也在？”

　　祝风回头看了他一眼：“哦，师哥请我吃饭，你也进来一起吧。”

　　许神爱笑着摇摇头。
　　“我吃过了，只是过来给姐姐送咖啡的。没事的话我先走咯，还要去易霈老师那里打声招呼。”

　　祝风的笑滞住，转眼又淡淡的。
　　“那你去吧，咖啡谢谢，今晚加油，回头再联系。”

　　温南黎挥手以示再见，许神爱则用她甜美的声音说了声拜拜。

　　掐指一算，明天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