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树与阳光》北方如风

1、第 1 章

　　晚夏的风清爽微凉，窗外树梢轻轻晃动，带来沙沙的摩擦声。
　　躺在卧室的少女抬起胳膊，活动一下酸疼的手腕，望向窗外，已经九点半的小区静悄悄的，居民大多都回家休息。
　　经过三个小时的兼职，晚饭随便吃的一点食物已经消化殆尽，正要思考要不要再出门买点夜宵，叶归乐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叶归乐磨磨蹭蹭坐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下楼。如果不是为了省那点配送费，叶归乐一点都不想动。

　　进了离得最近的便利店，琳琅满目的商品，叶归乐也只买了两包泡面，却站在卤蛋货架面前犹豫再三，还是拿了一个蛋犒劳一下自己。
　　大街上零星几人，路灯照下显得格外冷清。
　　没走几步，叶归乐感觉手边的塑料袋猛的一重，直往下垂，低头看到一只英短银渐层猫，凶凶地用力咬着袋子，不让她走。
　　叶归乐被小猫这个凶狠模样逗笑了，她蹲下身来，发现小猫还带着牵引绳，这说明猫主人就在不远处。
　　她缓缓伸手去摸小猫，发现小猫很亲人，脑袋在她手中蹭来蹭去，只是嘴里咬的袋子一直不松口。
　　“咪咪，你主人呢，你把袋子松开，我带你去找主人好不好？”她边说边摸小猫。
　　猫猫似乎听懂了，盯着叶归乐身后一直看，只是一直没松开袋子。

　　正在叶归乐不知道怎么办时，猫猫突然松口，向她身后跑去，一直喵喵叫。
　　叶归乐转身就看到了猫猫对着一个男生叫，似乎在说，你为什么才来。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不断安抚小猫。
　　叶归乐本想直接就离开，但是想到刚才猫猫焦急的样子，还是走上前想要提醒猫主人要看好小猫。
　　刚走近，叶归乐就呆住了，“盛络？”
　　男生并不意外，只是淡淡站起来，低头看她手中的泡面，“没吃晚饭？”
　　叶归乐不想多解释，就轻轻点了头。
　　盛络却没有就止于此的意思，他一手拿着牵引绳，一手接过她手中的袋子，向小区走去。
　　叶归乐看着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的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自从开始兼职，请假不上晚自习，就再也没和他一起放学走了。

　　一路沉默无言，到了叶归乐家里，盛络将小猫的牵引绳取下来，径直去卫生间洗手，然后去厨房做面。
　　叶归乐看着小猫在屋里嗅来嗅去，也紧跟着去了厨房。
　　“这个就是你们家刚养的小猫？还挺可爱的。”叶归乐侧头看着小猫说道。
　　盛络将锅里添好水开火，悠悠转过身来，盯着叶归乐，“刚养的。”
　　然后继续沉默。
　　似乎是这里的氛围有一丝低沉，小猫进来看了看他们俩，去蹭叶归乐的腿，她蹲下摸摸小猫，小猫得到了回应，发出呼噜噜的声音，表示它很开心。
　　“晚自习你干什么去了？”没有料到盛络突然问。
　　叶归乐手中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事。”
　　盛络看着蹲在地上撸猫的女孩，抿了抿唇，“有什么事？一周都没去上晚自习。”
　　叶归乐站起来，防备地看着盛络，“你怎么知道？”
　　水开了，盛络转过身去下面，“我今天晚自习去你们班找你，你同桌和我说你已经一周没去上晚自习，我这才知道。”
　　听着盛络的解释，叶归乐的表情有所缓和，轻声解释，“跟老师请过假了，最近都不去上晚自习了，你放学也不用等我。”
　　盛络知道，她这是不想继续说下去，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面快熟了，叶归乐离开厨房，洗完手就坐在餐桌前默默等着。
　　面端上来后，小猫一直扒拉着叶归乐的衣服，喵喵叫个不停，显然是想要抱抱。
　　盛络立马严声阻止，清澈又低沉的音色：“乐乐，过来。”
　　叶归乐差点噎死，疲惫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它叫乐乐？谁给它起的名字？”
　　盛络着实怕了她的眼神，嘴里吐的字一拐弯，“我妈，你知道的，我妈一直想要个女儿，说是希望它快快乐乐的，就叫了乐乐。叫乐乐不好嘛，很有福气的名字。”
　　他直接来了个大甩锅，窝在他怀里的乐乐一直抗议地喵喵叫。
　　这个理由叶归乐实在无法追究下去，她不再理会盛络，独自吃面。
　　叶归乐吃完面后，盛络很是自然的去刷碗了。
　　过了十点，乐乐也不跑酷了，困得在叶归乐身边依偎着，一双大眼睛盯着厨房的盛络。
　　盛络看了手腕的手表，过来把乐乐抱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早自习呢。”
　　叶归乐也随着他走到门口，把牵引绳放到盛络修长的手里，送他们出门。
　　叶归乐累了一天，简单洗漱完就躺下了。

　　盛络刚到家把乐乐放下，小猫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围着他腿边转圈圈，还没换完鞋就被小猫咬着裤子往它的饭碗走去。
　　“怎么了？”盛络把鞋换完走到它的碗边。
　　猫猫一直对着碗不停叫，像是在宣泄不满。
　　突然想到了猫猫一直叫的缘由，盛络的脸上挂上笑容，弯弯的眼睛像小狐狸一样，抿着唇低声笑，连喉结都被震的一颤一颤。
　　他一只腿半跪着，蹲下来揉搓小猫的脸，嗓音里都忍不住的笑意，“好啊，乐乐，你真的好像叶归乐一样，记性这么好。不过呢，今天帮哥哥抓到了姐姐，给你奖励。”
　　盛络开了一个猫条，作为乐乐的奖励。
　　小猫得到了奖励，低头认真吃起来。

　　已经一周了，无论盛络怎么给叶归乐发消息，她一直说有事，他也不能天天跟着她，只能下晚自习带着乐乐在小区周围转悠，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天遇到了。

　　许从云刚出屋，见自家儿子一直坐在客厅傻笑，低咳提醒，“盛络，该睡觉了。”
　　盛络收起笑脸，利索起身回屋，路过许从云说道，“晚安妈。”
　　许从云看儿子回屋的身形，无奈摇了摇头。

　　下课铃声响起，林渝伸了个懒腰，按揉僵硬的脖子，整个人像被吸走了精气神，恹恹地说：“归乐，上厕所去不去？”
　　这个状态像是会传染一般，身为她的同桌，叶归乐在铃声落下时，就像个木偶散架了似的摊在桌上，她缓缓摇了摇头。
　　“去嘛去嘛，陪我一块，好不好嘛？”林渝又开始了她的惯用套路，恰好对上叶归乐吃软不吃硬的脾气。
　　拗不过林渝，叶归乐简单整理了书本，起身跟上已经到了门口的林渝。
　　这节是大课间，休息的时间比较长，叶归乐和林渝不紧不慢走回教室时，却望见教室走廊聚集着三三两两的人，人虽不多，但大课间对于高中生来说是血条恢复时间，除了上厕所的人，整个走廊基本空荡荡的。
　　林渝和叶归乐看到这个情形相互对视，也想上去凑热闹。
　　“盛络！他怎么又来了？”这句话是林渝惊呼出的。
　　叶归乐这才透过人群的背影看到站在一旁的人。
　　身形修长的少年即使身着蓝白色校服，也能在一群人中格外突出。
　　少年转过身，阳光照耀着他明媚的笑容，恍得人移不开眼。
　　“叶归乐。”
　　周围人基本都是看了几眼传说中的理科学霸，看完便也匆匆离去。
　　“你怎么来文科楼这边了？”叶归乐让林渝先回教室，她走向盛络。
　　盛络并不觉得自己一个理科生在课间来文科楼有何不妥，也不觉着自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随手从口袋掏出一块糖，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将打开的糖递给叶归乐，“当然是来找你的，你中午没什么事情吧，中午一起吃饭。”
　　叶归乐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毕竟盛络平时不怎么来教室找她，她接过糖放到嘴里，清甜的薄荷味蔓延到口腔。
　　“中午我没什么事情。”她口里含着糖块，顿了一下再次开口，“不过中午为什么要一起吃饭，你平时不都和你一起朋友一起吗？”
　　盛络张了张嘴，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看这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叶归乐不解地看着他，“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
　　这下叶归乐更是疑惑了，“没事为什么要一起吃饭，我都和林渝约好了中午要吃什么了。”
　　盛络似是不满，轻轻努了一下嘴巴，“那晚上一起吃饭。”
　　叶归乐不明白盛络今天是怎么了，非要和她一起吃饭，但她晚上还要去兼职，只能拒绝。
　　“不行，下午最后一节是班主任的课，他会拖堂，而且晚上我还有事，没办法陪你一起吃晚饭。”
　　盛络刚想脱口而出问她晚上有什么事，又立马停顿，“那好吧，我没什么事了，你也快回教室补一会觉，晚上记得吃饭，我先走了。”
　　这句话让叶归乐想起昨天她说自己没吃晚饭，盛络像个负责任的大家长一样给她煮面。她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对不起盛络，把要走的盛络叫住。
　　本来落寞的身影立马转身过来。
　　“那个，要不下晚自习，我买点夜宵一起吃？”叶归乐一顿一顿地说出补救建议。
　　盛络冷峻的脸上露出了一点喜悦，沉沉地吐出一个字，“好。”

　　刚坐到凳子上，一旁的林渝八卦的眼神直直射过来，“他找你干什么？”
　　“他想来找我吃午饭，我没答应。”叶归乐枕着手臂回答。
　　“啊？他找你吃午饭，为什么啊，还有昨晚他也来找你了，我和她说了你晚自习请假的事。”林渝小嘴叭叭个不停。
　　叶归乐将嘴里快要化完的糖一口咬碎，眨眨眼说：“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和我吃饭，可能有什么事吧，我问了但他没说。不过他昨晚上和我说了他来找我，你没说什么其他的吧？”
　　林渝敏锐地捕捉到了隐藏信息，“他晚上放学去找你了？你们到底什么关系，速速交代。”
　　看着林渝一副不交代就不放过她的眼神，她解释道，“我之前只和你说了我和他认识，其实我们从出生就认识了，我们住在一个小区，离得很近，所以昨晚上我出门买东西碰到他了。”
　　“啊！”林渝不敢大声尖叫，怕吵醒周围的人，立马捂住了嘴巴，“我的天呐，你们一个理科学霸，一个文科学霸，这不就是青梅竹马文学。”
　　叶归乐也伸手堵上了林渝胡说八道的嘴，“只是认识，不是很熟，更不是你口中的那种关系，我们就是十分和蔼友善的邻里关系而已。”
　　林渝也同她一样，趴在桌上，“那你怎么没告诉他你兼职的事情，昨天他来问我，我没注意说了你晚自习一直都没来，他脸直接黑了，一句话没说就离开了。”

　　很多事情无法开口，而且叶归乐也不是八九岁的孩子，已经高二的她距离成人也不到两年，不会再像以前一样，爸爸忘记给生活费就到盛络家蹭吃蹭喝。

　　“我一个人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他，就算告诉了又能怎么样，我也不可能在他们家吃喝一辈子，这样也很好，也没有耽误学习，还能自给自足。”叶归乐不想连累其他人。
　　虽然叶归乐身高很高，但人看起来很瘦的，宽大的校服把人包裹住，看得林渝十分心疼，“可怜的小叶，今天中午我请你吃个鸡腿补一补。”
　　叶归乐知道她又开始同情心泛滥了，索性点头答应了，免得又被唠叨一天。

　　果然不出所料，下午放学班主任再次拖堂，同学们一个个的都饿的不行，无精打采，没过了几分钟就放他们去食堂了，叶归乐还没反应过来，教室已经快没人了。
　　“刚才还一个个都没力气，结果一眨眼跟饿狼似是人影都看不见。”林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吐槽。
　　叶归乐背上书包，向门外走去，“林渝，我走了。”
　　林渝不知道在找什么东西，扒拉着课桌抬头看她，“你路上注意安全，晚上下班立马回家，晚上你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不要在外逗留，听到没。”
　　林渝每天重复大差不差的话，不厌其烦。
　　叶归乐也耐心的听完应下，继而向校门口赶去。
　　叶归乐是在一家名为老王烧烤的店做兼职，熟练地和老板打完招呼，走到后厨放下书包换上服务员的衣服。
　　她已经在这里兼职了半个月了，暑假时叶斌华就已经联系不上了，她只能临时出来找个兼职防止自己饿死。老板人很好，开学之后答应她可以晚上继续来兼职。
　　今天明明周四，还没有到周末，不知为何生意十分火爆。
　　叶归乐忙的双脚不离地，根本没听到手机的声音，等到忙过一阵歇息下来，手机上的信息显示已经是半个小时前的。
　　是盛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