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往事入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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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澜做了一个遥远的梦。
梦里仙山耸入云海，银白色的积雪挂满山巅，从远处看去，犹如无瑕白玉浮于云层之中。
于是这座仙山便有了“浮玉”这个名字。
传说浮玉山上住着神仙，神仙喜爱清静，惧怕炎热，只身一人住在山巅之上的一处雪屋中。
可是谢澜却看到的却是一个春意盎然、鸟雀成群，处处充斥着勃勃生机的茂密山林。
一只杂毛狐狸从山道上窜了出来，又钻近草丛里。
不远处，两个身影沿着山道慢慢走来。
“怎么了？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
谢澜顺着声音看过去。
先说话的是位仙君，白衣胜雪，风姿错约。
说话时好似含着一泷山间化开的雪水，冷意被消融，留下满满春意。
青年仙君听到对方的话，不由微笑：“还说没有生气，小性子都出来了。”
仙君又安抚他：“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抢东西，抢不过还生闷气。”
另外那人的声音明显稚嫩一些，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少年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僵着一张脸，看起来就不高兴。
谢澜听见他说：“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是他们哭着闹着抢过去的。”
关键这人竟然还帮着那群只会哭闹的小孩。
少年的指控让仙君不由感到好笑，他压下勾起的嘴角保证：“好了，别气了，我保证，下回再有小孩子跟你抢东西，我一定帮你。”
听着好像是正经的话，但是语气中的调侃的意味没有半分隐藏。
果然，少年听到他这么说，更气了。
之间他两步走到林子里，拎出一只杂毛狐狸，看也没看就扔到仙君的怀中，自个儿钻进去跑了！
留下一仙一狐狸面面相觑。
仙君揉了揉狐狸的脑袋，有些揶揄地说：“阿玉，你哥哥的又生气了。跟个孩子似的。”
狐狸刚才嗅到了山鸡的味道，一心想去给自己加个餐，就在将要得手的时候，被抓了回来。
小鬼生气，狐狸遭殃。
狐狸“嘤~”的一声，表示赞同，继而趴在仙君怀里，怀念那只活下去的山鸡。
仙君的怀抱柔软的、清冷的。
冰冷的？？？
狐狸察觉到有那么一丝不对劲儿。
它抬起狐狸脑袋，就看到之前已经跑了的少年不什么时候又回来了。
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
然后它就听见少年说：“睡得还舒服吗？便宜占够了吗？”
狐狸仗着自己还躺着仙君的怀里，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冲少年龇了龇牙。
还颇具挑衅意味的在仙君的衣领处啃了一口。
然后他就看到少年的脸已经黑透了。
但是下一秒他它就悲剧了，少年直接黑着脸把他从仙君的怀里提溜出来。
这次使出了大力气，直接往山下扔了出去。
“你被总欺负阿玉，他修行慢，若是一不小心被你打回了原型，重来又不知要多少年。”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谢澜就看到一片巨大的荷叶托着那只小狐狸远远的从山脚下飞了上来。
小狐狸对于这张荷叶船肉眼可见的欣喜，趴在上面闻闻嗅嗅，甚至还顺着边上咬了一口。
发觉不好吃后又立即吐了出来。
荷叶将小狐狸送到两人身边，又原路折返回去。
少年的脾气总是来的快，去得也快。
又或许所谓的脾气也只是为了让他格外在意的某一个人再多注意自己一点。
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下回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不能再偏帮他们。”
青年仙君被他的话逗笑：“好，我以后一定只帮你。”
两人一狐狸沿着山路继续向上攀行，所过之处繁花相伴。
梦里的谢澜不知道为什么，也跟了上去，可是他的速度太慢，眼看着那两人离开了自己的视线。
就在他莫名着急的时候，虚空中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吸力，拉扯着他不断向前，最终撞入一个黑漆漆地方。
谢澜被这样的撞击震得头晕眼花。
睁开眼睛后，他才发现周边尽是尸山血海，冻骨冷肉。
无数的鲜血汇聚成一条蜿蜒的水渠，又被寒冷封住，血红色的冰碴闪烁着灿灿的光，寒冬也封不住的腥臭味儿笼罩在寂静的城池中。
谢澜看到的就是这副模样。
他被这味道熏得难受，想要离开，却发现身体不受自己的控制，自顾自往一处尸堆里走去。
他伸出纤长且干净的手指在冻尸里翻找。
也正式这是，谢澜发现这好像不是自己的手。
谢澜的右手指头上有一个细且上的疤痕，据说是从出生时候就有的，这么多年来，即便疤痕已经随着他长大，却一点没有变淡。
也正是这个疤痕，让父母彻底下定决心把他扔下。
因为，他能看到那些东西让全家人不堪其扰，连带着亲戚都不愿意跟他家往来。
后来他的父母，带着他去找了一个当地有名的神婆。
神婆一见到他手上的伤痕就断定他不详，上一世杀戮太重，受天罚而死，这辈子也不会有善终，后半生只能与鬼魂为伴。
谢父听神婆这么说，明显也慌了，连忙问会不会对家里人有影响。
那位神婆也是个谨慎的人，只说了句不可知，便不肯再说了，但是临出门的时候，又喊住了谢父，一番叹气之后才说：“常年和鬼魂生活在一起，总归是受不住的。”
谢澜那时候已经懂事了，他属于那种过分早慧的孩子，自然也就听明白了对方话里的含义。
既然人和鬼生活在一起不好，那么只要他在家里一天，全家人都要更所谓的鬼魂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他们会不会受到伤害呢？他那个正常的弟弟会不会被影响到呢？
他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也自然能猜到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但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成一个乖巧的、懂事的孩子。
谢澜看着不属于自己的手在尸山里翻找。
直到他从冻在一起的尸体中扒出了一具小小的尸体。
是个孩子，脸上沾满了灰尘和凝固了的血。
看起来就像一个脏兮兮的破玩偶。
那只手没有停，他从小孩的胸前的衣服里面翻出一个块碧青色玉质碎片。
“你是在找我的玉吗？”
谢澜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
站在，不应该说飘在他眼前的是个小孩，依稀可以看出跟死掉的那个孩子一模一样。
见他没有反应，那孩子又问：“你是想要我的玉？”
这一次，他没有沉默，而是开口解释：“这不是玉，是我的武器碎了一小块。”
这个声音？
是那个仙君？！
不会有错，他才听过那位仙君的声音，跟现在的简直一模一样。
所以他是一不小心闯进了仙君的身体？
听见他这么说，那孩子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伸出手想要去碰一碰谢澜手里的玉，可是手指却直接穿了过去。
见状，男孩不由懊恼：“你要把它带走吗？可这是我捡到。”
他有些不情愿，已经跟着自己那么久的心爱之物，就要被别人拿走了。
可是他已经死了，就算这个人不拿，自己也拿不到。
可是仙君却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他发现这孩子似乎已经和他霜青的碎片建立的某种联系他的魂魄之所以没有消散也是因为碎片在护着他。
谢澜：“……”
谢澜一时间有些疼痛，这块碎片其实只是霜青剑柄处的一小块。
在神魔大战中遗失的，因为不影响霜青的威力，也因为各种事情的耽搁，所以一直没有寻找，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算了，一起都是缘，缘起则聚，缘灭则散。
缘分到了此处，躲不掉的。
于是他问那个面前的小孩：“你想跟我走吗？”
听到他这么说，小孩先是一愣，目光似乎明亮了一些，谢澜也奇怪，他竟然在一个鬼的眼神中看出了光明和向往。
但是这种光明很快熄灭，他听见小鬼说：“可是我出不去。”
他走不出这座城，每次明明已经很努力地飘出城门，可是一瞬间，又回到了这里，这个到处都是他的亲人，朋友，邻里尸骨堆积的地方。
仙君见他如此，温和地抚了抚他的脑袋，没有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而是直接贴上他的魂魄。
“没事，只要你愿意，我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
仙君的声音还是温和的，如山间清泉。
漫长的等待里，小鬼终于遇到了第一个可以接触到自己的人，他很想哭，但是从死亡的那一刻起，他就哭不出来了。
此时他还不知道，过于弱小的鬼是没有那么充足的鬼气来维持他们活人的模样。
他也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之后，却只能用痛哭来发泄心中的思念和爱情。
“我想离开。”小孩说：“我会一只跟着你，不乱跑，不闯祸，也会乖乖听你的话。”
这么说着，他还像模像样的把手举过头顶，做出一个起誓的动作。
一本正经地说：“我会一直跟着你，如果我誓言了，就让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觉，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吓醒。”
仙君本不打算阻止他，毕竟这样的誓言实在做不得数，就算说了无甚关系，诸天神佛也没有时间理会一个小鬼魂的玩笑之举。
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小鬼话音才落，他就看到自己腰间的霜青微微发烫，甚至还动了一下，随即剑身上就出现一个奇怪的纹路，同时，他看看小鬼的灵魂上也刻上了这样的纹路。
他的剑似乎当真了……
“你叫什么名字？”仙君拉着脏兮兮的小魂魄走在浮玉山的山间小路上。
两侧的树荫落在来，遮挡了灼烈的阳光。
小鬼魂仰头看着仙君说：“我叫……”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往事入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