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饥荒年代》巴图鲁溪溪

11、春吖

　　一眨眼，该穿棉袄了，细高个分给陈图的棉袄又硬又薄，洗的次数多了，年头久了，棉花都不蓬松了。陈图拿着看了又看，这让他想起了以前他在历史博物馆里看到的那种衣服，怎么想象把那个橱窗里的展品拿出来穿上是什么感觉。
　　严秋的身量不高，但是唱出来的感觉确实好，嗓子好听，他在师傅的指点下，每天早晨练嗓，李翔也是练着腿上的功夫，陈图还是什么都不学，只负责帮着细高个忙忙杂活。自从上次的时候，戏班子就不允许他们随意走动了，更像是坐牢了，
　　陈图还是想着逃跑，去那个洗浴中心看看，但是他不记得路，必须有个认识路的人带着，只有带他来的老罗知道在什么地方。严秋练了嗓子过来喝茶，陈图蹲在炉子边烧火，严秋看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随口问道：“你想什么呢？”
　　“我想去找那个澡堂子！”陈图停下手里扇风的动作，歪着头努力回忆那天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
　　“有什么好想的，这么大个地方，有澡堂子的地方可不多。”严秋喝完水把水瓢扔回水桶里，陈图被一语惊醒，在现代社会，可能不太容易，那么多洗浴中心，但是这个时代，数量应该不多。
　　“我记得上次去唱堂会那家旁边的弄堂里有一家，走路过来大概两个时辰。”严秋没等说完，就被陈图拉着往院外走。李翔正在门外，“站住，别让人看见，晚上再说！”
　　一直到天黑，三个人默不作声地爬上床榻，等大家都安睡下了，三个人才偷偷摸摸地爬出被窝。轻车熟路地扒开草垛，草垛后面有个狗洞。李翔和陈图跟在严秋身后，摸摸索索地在外面寻了一夜，眼看天都快亮了，也没找到严秋说的那个地方。三个人站在桥头犹豫起来，“你们还要回去吗？唱戏那么辛苦，师傅们老是拿着鞭子打人，饭也吃不饱！”陈图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可以跑，为啥他们两个还要坚持在那里受罪。
　　“我要回去！我要唱戏！我要成角！”严秋开始声音小小的，越来声音越大，好像给自己不断打气，到最后被自己说服了，语气异常坚定。“我家就剩下我娘和我妹妹，我娘跪着求师傅收了我，我要唱成角，赚好多好多银子，给她们买馍吃！”
　　李翔头也不抬，小声说：“我也要回去！我只有奶奶，她身体不好，师傅还给我钱，让我给奶奶买药的，师傅虽然严厉，但是个好人。”
　　“既然我们都出来了，也免不了一顿板子了，不然我们就去你们家看看吧!”陈图说完就有点后悔，戏班子那顿打，到现在屁股还疼呢，但他们眼睛里瞬间点亮的光，他的悔意也就转瞬而逝了。
　　三个人走了不知道多久，太阳都快正中了才走到严秋家。破败的茅草房，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四五岁的小女孩在门口的石墩上坐着，时不时地拿着小棍子在地上戳戳，然后把什么东西放进嘴里。
　　“春吖！”
　　“哥哥！”
　　小丫头高兴地跑过来，严秋一把抱起她，使劲转了几圈，才放下她，“吃什么呢？”
　　“蚂蚁！”小丫头把树枝举到他们面前，陈图看着树枝上爬着几只细细小小的黑色蚂蚁，胃里一阵翻腾。
　　“春吖！吃饭喽！”院子里妇人在叫了，见春吖没回应，就出了门来找，一眼看见严秋，她几步跑上前，搂着严秋眼泪就涌了出来，哭了一阵又想起什么似的，“你出来你师父知道吗？”
　　“我马上回去领罚！”严秋娘在他身上拍了几下，嘴里说道:“你个不省心的，你跑回来干啥，惹了你师父不高兴，把你赶出去咋办？”
　　严秋也没躲，低着头受着，严秋娘擦了擦眼泪，看看旁边站着的陈图和李翔，招了手：“都进来，还没吃呢吧，吃了快点回去啊！”
　　陈图想终于能吃上个好吃的了，严秋妈端上来三个煮鸡蛋，陈图以前可从来不吃煮鸡蛋，但这也算荤菜了吧，三五下就把鸡蛋剥个光溜，刚要下嘴，发现李翔和严秋看着鸡蛋都没动，看着春吖站在门口，骨瘦如柴的小手用力扣着门框，眼睛直勾勾盯着陈图手里的鸡蛋。陈图下不去嘴了，他站起身要把鸡蛋给春吖，春吖被严秋娘拽走了，小声对她说：“哥哥们在外面吃苦，鸡蛋以后再有，娘都给你留着！咱们吃饭吧。”
　　陈图走近看着春吖碗里的饭，大部分都是野菜根，和稍稍的高粱米粒，大部分都是水。在看严秋娘碗里就是清可见底的一碗水了。陈图上前，把鸡蛋放在春吖碗里，春吖一把抓起来放进了嘴里，严秋娘在春吖后背上拍了一下，“这孩子不懂事呢！”
　　陈图从兜里掏出了上次在洋人那里得来的铜板，放在了春吖的小手里，严秋和李翔也出来了，严秋用袖子狠狠在眼睛上蹭了一把。“娘！我回师傅那好好学戏！”
　　严秋娘也抹着眼泪，点点头，看着他们三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