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不知廉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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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的意思是，马崇霖也认出他了？
林兰卿正要开口，乐声弱了下去，郑嘉欣娇笑着拍了拍林兰卿的肩，提醒道：“该上台了。”
林兰卿这才想起来一般，来不及多说，他匆匆望了马崇霖一眼，理了理自己的袖口，随后迈着隆重的步子走上了舞台。
底下所有的视线此刻都聚集了过来，林兰卿做了个深呼吸，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他要开始致辞了。
“啪”的一声，一束刺目的聚光灯打在了他身上。
林兰卿本能地眯起眼睛，忽然想到什么，急急往台下的右侧看去，就见郑嘉欣笑得满面春风，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妈——”林兰卿用口型叫了一声，脸上有些发烫。
他昨天明明特意叮嘱过，致辞的时候不要给他打灯，这会让他更加紧张。但郑嘉欣是个高调惯了的主，显然想让自己的儿子在这万众瞩目的时刻更耀眼。她冲林兰卿扬了扬脸，鼓励性地比了个大拇指。
林兰卿没辙，只好整理了下表情，开始念起致辞。
“久违芝宇，时切葭思。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在这欢声笑语的夜晚——”
这稿子用词华丽，文采斐然，是郑嘉欣花钱找人代写的，毕竟以林兰卿现在的国语水平，断然写不出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他尽量保持语速的平稳，想着已经事先捋过好几遍了，应是不会打磕巴的，但心还是跳得厉害。
上台前林祎景叮嘱过他，要时刻保持笑容，还得时不时跟台下有眼神交流，不能只顾盯着稿子。林兰卿便在话语间匆匆抬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倒是恰好就在人群中看到了马崇霖，那人正和身边人交谈，目光却是朝着他的方向。
似乎他们在谈论的，就是林兰卿。
一股无名的欣喜缓缓升起，林兰卿收回视线，笑容不自觉地扩散开来。
马三少再出名又怎样，今天可是他林兰卿的主场，还不是得站在台下仰望他。
这么美滋滋地一想，仿佛就把刚才酒桌上丢掉的面子夺了回来。
不多时，致辞完毕，随着一片热烈的掌声，林兰卿缓步走下舞台，宴会便正式开始了。
他左右张望了几圈，发现马崇霖不知何时没了身影，整个宴会厅里都找不到他。
难道提前回去了？林兰卿有点担忧。
他还想趁着机会到马崇霖跟前说上几句话，不说相谈甚欢，能在他心里留个印象也是好的。毕竟今晚他可是有“任务”在身。
“我问过马夫人了。”林祎景走了过来，低声道，“她说是去换衣服了，刚才一个服务生不小心将酒水洒在了他身上。”
林兰卿点点头：“那我先等他回来吧，你们忙。”
林祎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一把拽过他胳膊：“先来敬酒。”
他哥还是没放过他。
这里算得上是上海顶好的酒店，意大利立柱的顶端连结着绸布，一排的水晶灯将一切都衬托得珠光宝气。林兰卿却觉得灯光太过刺眼，尤其是面对完一桌接着一桌的陌生面孔后，简直照得他目眩神迷。
舞曲变成了活泼俏皮的钢琴曲，林兰卿记不清这是今晚的第几首曲子了，但重要的是，马崇霖还是没有出现。
都这么久了，那人换衣服换睡着了？
他腹诽着，看了眼一桌喝得有点上头，开始拉拉扯扯的长辈们，林祎景就扶着红脸的郑嘉欣替她挡酒，突然发现现在是个脱身的好机会。
“我去下洗手间。”撂下这么一句，便飞快地跑走了。
索性等不着人，出去吹冷风也好过在这陪笑。
楼上便有一座开阔的露台，在那可以看到夜晚的黄浦江。林兰卿从楼梯上去，那里正巧也在开宴会，他便悄悄地混入人群里，大家都顾着推杯换盏，倒也没人注意一个陌生人，让他顺利潜入了去。
今夜风有些大，露台上的人也寥寥无几，他打量了一圈周围，为了不让精心打理的发型吹乱，便走到水箱旁，果然风小了一点。他将手肘撑在栏杆上，眺望远处倒映着灯火的江面。
今晚很热闹，但这份热闹与他无关。名义上说是他的接风宴，但所有人都清楚，不过是借了个由头的商业交流会。
林祎凯一向不爱去人多的场合，也不喜欢轮番敬酒的酒桌文化，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一直呆在安静惬意的角落，看看书，写写东西什么的。
一旁的窗缝里漏出人们的谈笑声，朦朦胧胧，带着热气，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风刮过某处狭窄的地方时发出呜呜的响声，很快飞远。
而就在这阵响声中，林兰卿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声音。
那声音很小，也很短促，但他还是能听出那是女人的喘息。
林兰卿如遭雷劈。
莫非有人在这地方……
紧急着，又传来一声闷哼，嗓音低沉，还伴随着黏腻的水声。
这次他听出来了，声音是从水箱后面传来的，跟他的距离近在咫尺。不得不说，现在的处境简直尴尬至极。
到底是哪对不知廉耻的男女，竟在这种地方苟合？林兰卿羞愤地在心里骂道，脸涨得通红，打算立刻逃离现场。
他踮起脚，轻手轻脚地走了几步，那边又发出一声暧昧不清的声响，似沉迷，似餍足。
突然间，林兰卿咽了下口水，似乎有些迈不动步子了。
他鬼使神差地想，如果就躲在这听着，应该也不会被发现。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大坝决堤似的愈发激烈，他感觉心跳得厉害，又怕又惊，但又止不住地好奇。
正是青春萌动的时期，怎么能不好奇。林兰卿记得以前无意间看过一本画册，便是那种少儿不宜的类别，里面赤条条的人影和香腮染赤的女人给了他极大的冲击力，更何况，像现在这般活生生上演的情景。
他连女孩的嘴都没亲过呢，还是个童子身，哪里抵得住这种刺激。
一股微妙的罪恶感冲上了他的大脑，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林兰卿俯下身子，最终还是屏住了呼吸，慢慢向水箱靠近。
他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每一步都仿佛虎口夺子般刺激，等到重新靠近方才站过的位置，林兰卿才小心翼翼地停了下来。
他侧着头，战战兢兢地听着那边的动静。
依旧是时不时溢出的喘息，缱绻而隐秘，听得他心里发痒。但就这么持续了会儿，期待中更激烈露骨的声音却始终没有出现，似乎那两人，仅仅是在接吻。
忽然，一句低语毫无预兆地响起。
“我该回去了。”
仿如当头一棒，将林兰卿从欲念的温床中打醒，他浑身一颤，还没来得及动作，里头一人便已经刻不容缓地走了出来。
刹那间，林兰卿产生了一种近乎绝望的心情。
毁了，他的形象全毁了。偷听还被抓包，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吗？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的男人时，脑子里却一瞬间空白了，他觉得自己可能出现了幻觉。
马崇霖也明显懵了，那双残留着水渍的唇瓣微张着，眼里闪过几分错愕。与此同时，女人也随之走了出来，却不料还有第三个人在场，当即倒吸了口气，立刻缩了回去。
林兰卿的表情像撞鬼了。
那个马家的三公子，知书达理的马崇霖，背着家里人在天台偷情？
沉默了不知多久，夜风不停，率先开口的还是马崇霖。他似乎已经从突发情况中缓了过来，不疾不徐道：“你怎么来这了？”
语气里听不出丝毫的慌乱，仿佛只是一次稀疏平常的偶遇。
林兰卿却没他那副厚脸皮，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道：“我……出来走走。”
“林公子可是今晚的主角，就这么出来了，那么多客人可没人陪了。”马崇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嘴角虽是弯着的，林兰卿却觉得那笑意不达眼底，反而透着隐隐的愠怒。
也是，这种私密的事被人偷听，换谁不生气。
林兰卿低了低头，有点心虚说：“我、我正准备回去呢。”
他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正欲离开，马崇霖却突然道：“稍等。”
林兰卿一僵，迟疑地看向他。
马崇霖浅浅一笑：“既然碰到了，那不妨聊会天，我正巧有些事想单独说与林公子，如何？”
不如何。
林兰卿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他现在的处境太尴尬了，继续跟马崇霖呆在一起只会让他更受煎熬。可若是不找个借口把自己偷听的行为掩饰过去，那马崇霖对他的印象一定会大打折扣，这样还怎么跟他搞好关系。
他不知道马崇霖为什么要让他留下来，有可能是想威胁他别把这事儿说出去。但不管怎样，他都需要这个机会。
“好啊。”林兰卿故作轻松道。
马崇霖冲他点点头，随后头往后偏去：“你先回去，我会处理好的。”
他声音放得很轻，好似抚慰。
水箱后缓缓冒出半个脑袋，那女人犹豫了会儿才脸色难堪地走出来，提着裙摆，路过林兰卿时几乎将脸埋进了胸里，林兰卿在一晃而过中看到了女人红透的耳朵。
随着高跟鞋的踩踏声走远，天台上重新归于安静。
远处斑斓的霓虹灯映照在栏杆上，像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楼下呼啸而过一辆汽车，引擎声由大变小，渐渐消隐在天边。林兰卿忽然发现，这里除了他跟马崇霖，再无一人。
林少爷暗骂自己真是脑子进水了，非要做那种不道德的事，这下好了，把自己玩进去了。
他想掩饰自己的紧张，便将身子斜靠在栏杆上，直愣愣低头看着地面，不知道说什么。
“林公子也认识顾家人？”马崇霖好整以暇地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头发。
“顾家？”林兰卿看向他，“不，我不认识。”
马崇霖低笑了一声：“这么说，你是偷溜进来的？”
见他没反应过来，马崇霖又说：“这间宴会厅办的是顾家长女的二十岁生日宴，刚刚那位同我在一起的小姐，是顾家的二小姐。”
马崇霖从西装的内侧口袋中拿出一包三炮台，往林兰卿跟前递去：“来一根？”
林兰卿有些呆滞地摇摇头：“我不抽烟。”顿了顿，似是才反应过来对面人跟他是相同的年纪，“你家里人允许你抽烟？”
马崇霖耸耸肩：“为何要得到允许，不让他们知道就是了。”
他说着，一手挡着风，一手熟练地擦亮火机。火光在指尖跳跃，一片幽凉的夜色中，只有他映着莹莹火光的脸是暖色的。
林兰卿突然觉得，马崇霖之前那副对谁都彬彬有礼的贵公子之态，并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他会在社交场合中主动替别人解围，面对献殷勤的人也会礼貌地一一给予回应。但同时，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又会偷偷和女人接吻，叛逆地背着父母学抽烟。
这是林兰卿想都不敢想的事，他哥要是知道了，第二天他就被肃清门庭了。
马崇霖呼出一缕白烟，仰头看着楼顶飘荡的旗帜：“我小时候与顾二小姐是邻居，此番也只是想单独与她叙叙旧，确实是我鲁莽了，做了些不合时宜的事。”他转头看向林兰卿，“还希望林公子不要将今晚之事说出去，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对于我来说倒是没什么，顶多是被家里责骂一顿，但对二小姐来说却不一样，毕竟，姑娘的名声是很重要的东西。”
马崇霖的语气很柔和，看着林兰卿时，黑黑的瞳仁里也没有任何锋利的情绪。他并没有像林兰卿以为的那样威胁他，而是用一种极其温和的方式请求。
林兰卿本来也没打算说，偷听别人，他自知理亏，怎会再做告密的缺德事。
“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林兰卿道。
马崇霖冲他露出一笑。
事情说完了，他也该为自己狡辩一下了。林兰卿努力转动大脑，说：“其实，我不是故意偷听你们的……”
“我知道。”马崇霖道，“这里本就是随意进出的地方，不小心听到很正常，我相信林公子的教养，肯定不是那种人。”
林兰卿语塞。
马崇霖这话是真心的呢，还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呢。他偷偷看了眼马崇霖，嗯，笑得很诚恳，就当是真心的吧。
作者有话说第4章 不知廉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