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下》Scrupulous

3、走调的钢琴，合拍的你

　　梁澈，原来这就是你的名字啊。
　　不好意思，才第二次见面就骗了你。
　　只不过我觉得刚才的对话结束在那边刚好。

　　彦江退出聊天界面，把手机收进口袋里。
　　上次和他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开学那天，他迷路了。我给他指路了。但他好像不大聪明的样子，最后还是我带他跑过去的。
　　眼前好像浮现了梁澈一脸茫然跟着自己跑的样子。
　　低头笑了一下，没见过这么呆的。
　　哦。对了。
　　他，手，很烫。我记得。
　　嗯……今天晚上干什么好？
　　打两把游戏好了！
　　彦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散步回宿舍只要15分钟。

　　可以和这个新认识的梁同学聊15分钟。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彦江给对方抛出问句，没有人会不回答问句。
　　发完，也不等对方回答。把手机塞回裤子口袋里，逛超市去了。

　　梁澈买完单，几个男生宿舍都在同一期学生宿舍，干脆一起打车回去了。
　　两个小姑娘说去看下学校旁边的咖啡店，小姑娘的事情他们管不着，嘱咐了注意安全。
　　“这辆，AZ458，我们上车吧。”梁澈给齐毅和姚辉指了下叫的车，示意他们上车。
　　“手机尾号。”司机问梁澈。
　　这时梁澈手机一震，还没来得及看，司机问第二次。
　　“5634。”没有抬头看司机，低头回道。
　　“好。小伙子这是回女朋友消息啊，看这么急？怕人生气吗？”司机看梁澈坐定，安全带也还没来得及去系上。就去打字回人家。
　　司机师傅简单瞟了眼梁澈手机屏幕，是聊天界面。
　　“不是女朋友。”声音淡淡的，但一点也没耽误手上打字速度。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不是等我给你发消息吗，怎么彦江先给自己发了。
　　——我在学校公众号上看到
　　我还知道你是服装表演专业的

　　另外一头，彦江还在超市里选薯片呢。感受到手机震，把其中一包夹到手臂的地方。摸出手机，实在是没手打字，干脆发了句语音过去。

　　——梁澈，看来你对我知道的不少啊。

　　梁澈手机里传来彦江的声音。自己还没听清楚对方的声音。
　　后面的两位爷，反倒是噌一下，把人坐直了。两个八卦的脑袋趴在副驾驶上。
　　最先开口的，不用想都知道是齐毅。
　　”梁澈，这是谁的声音，你知道谁不少？”八卦之魂熊熊燃烧，都能在齐毅眼里看到火苗了。
　　”对啊，梁澈。”姚辉也也附和着问。
　　“没谁，彦江。”转过去看这两个八卦男，眼里全是无语，瞧自己没见识的样。
　　姚辉显然没听过这个名字，用眼神问齐毅，意思是，你认识不？
　　齐毅也愣住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好像是看到了火山在自己爆发了一样，头又往前蹭了一寸。声音一下子高了好几度。
　　“我去，那个帅哥啊！
　　我靠！这么快就有微信了！梁澈！他真的很超过！”
　　这下不止梁澈，连姚辉都被齐毅吵到了。
　　“看看朋友圈啊。”齐毅拿手臂怼了怼梁澈的手臂，让他赶紧给自己翻。
　　摄像师对自己的模特总是有占有欲的，虽然现在彦江可算不上他的模特。
　　没来由的，梁澈就是不想给人看。但还是磨磨蹭蹭的点到人家个人名片，一看发现是一根横线——很明显，人家没给他开权限。
　　齐毅肉眼不可见的两个耳朵垂了下来。“啊，看不了朋友圈啊，梁澈你这张脸也不过如此。”
　　“话说，梁澈。你怎么加到人家微信的？我学一手。”姚辉挑衅的看了眼齐毅。然后左手摊开，右手伸出食指。比出记笔记的架势。
　　“花100块买的。”
　　后排两位，不约而同地：
　　“啊？”
　　随后露出肉疼的神色。

　　——没有，除了以上。我别的就不知道了。

　　彦江已经买好了东西，从超市走出来。
　　——那我也来了解一下你好了。可以吗？
　　——可以。（我很好奇，你会猜我什么）
　　——嗯……，那天身上为什么这么烫？
　　（为什么那么烫，这个问题让梁澈自己也想了一下，刚想回答是天气太热了。对方好像察觉到了这个问题似乎有些不妥。）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到今天的你和那天的你感觉……你那天是不是发烧了？
　　——前一天退烧了，遇到你的时候可能有点低烧。
　　——为什么，找不到教室？（彦江发来了一个思考的emoji，看起来很认真的疑惑）
　　这个人，话题切换到还真是让人反应不过来。
　　对方之前给自己回了条语音，我给他回一条。礼尚往来，不算过分。
　　——因为，前一天生病了。报道就没来，说不定……可以和你一起采访，就不会迷路了。（发语音的）
　　——凭什么觉得你可以遇到我？
　　——你不是说多多偶遇吗？采访里说的。

　　彦江把手机翻过来，不再回对方消息了。这家伙，还真是得寸进尺。
　　如果问起彦江这个时候对梁澈什么感觉。今天问的话，他会说是请他吃饭的帅哥；如果一周之后再问的话，他会说梁澈是谁？
　　不可否认的是，第一次彦江愿意给他带路有看脸的成分。
　　但仅限于感叹一下，还只是在心里感叹。挺帅一男的。

　　彦江不喜欢没有意义的接触。因为这张脸，有意搭讪他的男男女女可太多了。
　　比起两个人的接触，他更加倾向于一个人的输出或者接收。他来A市是读书的，他可以接受老师课上讲的东西，这是他理解的接收；他可以没课的时候一个人在学校里晃荡，摸摸小猫，这是他理解的输出。
　　回家的路，可以有很多个同行的人，但走近门，把钥匙旋进去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主要人物有一个就够了。
　　后来，他发现，这就像是他玩的游戏一样。
　　有些人只能在固定的地方展开对话。离开了触发场景的地方，你是点击不了这个npc的。没有人会跟着自己跑。
　　梁澈，如果不是今天吃饭遇到，不会给对方微信。但如果不是自己让人请客吃饭，对方怎么有机会要到自己微信呢？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当时鬼迷日眼了。人对于长得好看的人总是宽容的，彦江也不例外。
　　但，自己今天晚上的陪聊加上之前的带路应该差不多可以抵那一顿海底捞吧。梁澈和那些主动要自己联系方式的没什么区别，硬要说的话，就是比他们还稚嫩一些，笨笨的。
　　今晚之后，梁澈只要不给自己发消息，自己也不会去主动打扰对方。梁澈这个人就会安静的躺在他列表里。然后被乱七八糟的消息覆盖掉，像没有出现过。
　　所以也就没给他开朋友圈权限，反正没有必要。
　　而别人的地图和他的显然不是一块。
　　本来也就该是这样，认识一晚上的人能又什么交集呢？
　　A市的天气变化的很快，前一天还大太阳。经过昨天晚上的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呼出来的气都有白雾了。
　　到了下午更是有甚。天变成没有情感的苍白色，原本在阳光下看起来油绿的树叶都透露着诡异的黑色。
　　下课路上，彦江身边的人都拢紧了衣服往宿舍走。彦江也不例外，路过两个女生的时候，听到她们对话：
　　同学A: “天气预报说，等下要下雨了。赶紧回宿舍吧。这天真的太怪了。”
　　同学B ：“对对对！刚刚是不是有雨落在我头上了。”
　　同学A：“算了，我们走快点吧。”
　　没过3分钟，雨就大了起来，身边的人都跑了起来。
　　彦江正打算把卫衣的帽子戴上，手刚刚堪堪举过耳朵。就被人抓住了。
　　和自己手上的温度不一样，对方的手很暖和。
　　彦江下意识的要把来人的手甩开。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看见手就拉啊。
　　正打算把头转过去，一顿输出。
　　对方往自己手里塞了伞的伞柄，浑厚清脆的声音传来：
　　“给你伞，撑着。”
　　看清楚是梁澈，胸口还在不断起伏着。这个人，难道是特地跑过来追自己的吗？
　　彦江显然还处在被梁澈的一番操作震惊之中。连说谢谢都有些磕巴了。
　　“谢……谢。”
　　彦江把梁澈往路旁边拉了一点，防止挡道赶路回去的其他同学。他们两个，一个人撑着伞，另外一个站在伞外面。和旁边赶路的人流看起来颇不相融。还有些……滑稽。
　　彦江意识到梁澈把伞给他之后，他自己就没伞之后，把伞往前推了一点，让梁澈可以一起躲进来。
　　雨越下越大，打在伞上的声音越来越响。
　　彦江刚想问他，为什么把伞给自己撑，或者说是和自己一起撑。自己是绝对不会和一个认识了才一天的人撑一把伞的。正打算开口问。
　　“彦江，好巧啊。下课路上那么多人都可以遇到你！”讲话的人显然很开心。
　　不是你自己跑上来追我的吗？巧什么？但自己手上拿着对方的伞，不好意思这么直白。
　　“确实，蛮巧合的。”彦江脸上带笑，语气却还是淡淡的说。
　　对撑伞的人来说，比雨更加要命的是风。如果说刚刚的雨是有人在天上拿水管往地上浇水，现在的情况可以说是那个人突然来了兴致，将水管乱甩，大雨如注。
　　风也不甘落后，吹的树叶哗哗作响。路上几个小姑娘伞没有拿稳的，被直接吹翻了过去。雨打在地上都响得很。
　　在这种天气，走回宿舍可以算是大劫难。现在这种降雨量，走回宿舍也肯定湿透了，但这个点下课的基本上都是上完新生第一课的新生，对学校的了解估计除去上课的教室和睡觉的寝室。别的地方基本上都是没有开拓过的新地图。
　　但彦江是个例外，他觉得这种怪天气应该不会持续很久，可以找个地方躲一下再回去。
　　“我知道有个地方，我们可以先去避会，再回去。”雨点声音太大了，彦江不得不把音量提高一些。
　　对方张着张嘴，似乎还在问。你说啥呢？
　　真是，笨。
　　彦江把头偏过去一些，在伞下两个人的距离本来就算近的。贴到梁澈耳边之后，说话的热气形成的白烟都扑到了人家耳朵上。
　　“我带你去避雨。”
　　对方怔住了一下，被冻红的耳朵又红了一些。

　　“这边是，师生活动中心？”梁澈看向正在收伞的彦江。
　　“对的，这边门一直开着的，我们可以进去逛一会，雨小了再回去。”彦江把伞上的雨水甩掉了一些，把伞塞给了梁澈，意思是你来拿。
　　彦江领着梁澈往里面走。
　　因为下雨，这个点师生活动中心里没什么人。
　　大厅进去之后，面前就有个地图导航。梁澈看了地图上的教室分布。虽然这边叫做师生活动中心，但基本上的设施都是为大学生服务的。有台球室、桌游室、音乐教室，居然还有电影院。
　　“你先自己看会儿，我去上个洗手间。”彦江指了指地图上的卫生间。
　　彦江走了之后，梁澈回头看了眼外面这雨，丝毫没有要变小的趋势。感觉自己要和彦江在这边呆上一段时间了。
　　那就先逛逛吧。

　　怎么有钢琴的声音，弹的还是……小星星？
　　这也太low了吧，是哪个老师这种天气还把自家小孩带学校里啊。
　　可自己来的时候还没有声音啊。
　　彦江边想边甩干自己的手，往音乐教室走着。
　　难道是……梁澈那个家伙？在弹……小星星？

　　音乐教室在二楼，上去的楼梯还是螺旋状的。彦江踩着台阶听着对方弹琴，似乎不想透露自己的脚步声，于是把每一步都踩在了对方的音符下面。
　　本来是简单的小星星，弹琴的人好像不满足，想要试试看变奏版小星星。但第一个音符就弹错了。
　　彦江本来听的认真，这一下，没忍住，笑出声来了。但很快就收住了，似乎还想听里面的那个“小朋友”的第二次尝试，而不能让对方发现。
　　音乐教室的门虚掩着，彦江看了一会。
　　弹这么简单的曲子，还这么陶醉啊，梁澈。
　　彦江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居然在透着门缝看里面的人。
　　而且自己对着这个大半个身体都半湿透状态，白色的T恤变得透明的梁澈浅浅的笑了，笑了一首小星星的时间。
　　梁澈被雨水溅湿的发梢，手臂上还有未干的水渍。因为背对着自己，于是看不到神色。但那十根手指却迟疑又认真的敲击着黑白键。

　　“江江，看妈妈哦。妈妈教你弹小星星。”
　　黄娟茹的手包着小彦江的手，短短小小的手被放在黑白键盘上。
　　弹的很慢。弹的也是小星星。
　　那是5岁的小彦江。
　　那时的彦江还不知道这是钢琴，以为是什么黑色的大家伙，黄娟茹把小彦江的手放在琴键上的时候，小手还缩了一下。
　　轻轻按下，钢琴发出声音。小彦江眼睛一下子就亮了，然后放下另外一根手指。而后笑着回头望了妈妈一眼。“咯咯咯”的笑出来了声音，然后把两个小小的手掌拍到了黑白之间。
　　这是他和钢琴的开始。
　　但这些都是黄女士的转述了，小彦江对这些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印象的。
　　彦江所记得的，是一个晚上。
　　是夏天，因为彦其宇下班买了一个大西瓜。大铁勺挖进西瓜心，黄娟茹把大大的一块西瓜心切成小块，放进小彦江的专属小碗。
　　彦其宇把专属于小彦江的勺子放进碗里。
　　那天的西瓜是彦江吃过最甜的，比他吃过的所有的西瓜都甜，闹着黄娟茹给他装了一碗又一碗。彦江每一碗都吃完了。
　　那时候，彦江以为自己是幸福上最幸福的小孩。
　　到了晚上，傍晚吃了太多西瓜的小彦江，不可避免的要起夜上厕所。
　　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想把眼睛睁开。最后感觉自己实在是快要忍不住了。
　　猛的一起床就是望卫生间小跑。
　　上完厕所，终于可以安心继续睡觉的小彦江听到客厅有钢琴的声音。
　　于是踩着小狗拖鞋，啪嗒啪嗒地往客厅走。
　　走到二楼的过道上，看到客厅沙发那边亮了盏小灯，却没有坐人。
　　而在客厅靠左一侧，落地灯亮着，照亮着隐隐绰绰的两个人影。
　　小彦江嘴里咕哝着：“是爸爸妈妈。”
　　爸爸妈妈在弹钢琴，黄娟茹坐在彦其宇旁边，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靠。分不清楚是谁在弹。黄娟茹虽然两只手都放在琴键上，这样来看似乎女方是主演奏，但总是彦其宇单手弹一段旋律，她才跟着弹一段。彦其宇另外一只手搂着黄娟茹的腰。
　　“黄小姐，怎么又弹错了？”虽然说是问句，但语气却全无一点责怪，满是宠溺。
　　黄娟茹把头往彦其宇怀里靠，笑着说，“这段太难了。”
　　彦其宇手轻轻抚过黄娟茹的肩膀。
　　下一幕，在昏暗的灯光下。彦其宇把黄娟茹拉进自己的怀里，手指拢过对方的碎发。闭眼，吻了下去。
　　小彦江想到，平时和爸爸妈妈在客厅看到这种情节，自己都会被蒙住眼睛。但这时候平时帮他蒙住眼睛的，却变成了电影里面的主角。只能自己来蒙住眼睛了。
　　“啪”一声，小彦江干干脆脆地把自己眼睛盖了个严严实实。
　　却听到楼下，传来男女的笑声，小彦江想要看，爸爸妈妈在笑什么。但也不敢把手移开。
　　小心翼翼的把手指间的缝隙打开一些，看到爸爸妈妈在看自己。
　　看到爸爸没有在亲吻妈妈，缓缓把手放下来。
　　“江江，想要下来弹钢琴吗？”妈妈笑着说。
　　“江江，来坐爸爸腿上！”彦其宇拍着自己的大腿，示意彦江来坐。
　　“来了。”
　　彦其宇把彦江放在自己腿上，“坐稳了哈！白天练的小星星还记得吗？”
　　“小星星？”才8 9岁的彦江，过了一晚上练曲子名字都忘记了。
　　“江江，怎么回事？爸爸教你！”彦其宇拉过彦江的手，把曲子走了一遍，“记住了吗？表演给妈妈看哦。”眼神和刚刚看妈妈的一样。
　　“嗯！”彦江坚定的说。
　　小小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之间简单游走，旁边是大大的手，给彦江伴奏着。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是妈妈在唱歌。
　　小彦江一会向左边看，看妈妈给自己唱小星星，一会儿向右看，看爸爸给自己伴奏。
　　彦江在这一刻，感觉自己被真实的爱着。

　　彦江站累了，想靠在旁边的墙壁上，继续看“小学生弹钢琴”。
　　一不小心，失去了重心。往前面一栽，把原本虚掩的门推开了。
　　门一下子撞到了里面的磁吸门吸，发出“砰”的一身。
　　小星星，戛然而止。弹琴的人转过来看。
　　彦江没有一点心虚的样子，很快调整自己的窘态。
　　“梁澈，我找了你好久诶。怎么躲在这里弹钢琴？”
　　“我看雨还要一段时间，刚好有钢琴试一下。”显然彦江肯定听到他弹的小星星了，梁澈知道自己弹的不好，只能尴尬的挠了挠头。
　　“想弹变奏曲？”彦江走到梁澈旁边，手掌搭在钢琴上。
　　“小时候学的了，以为身体会记得，没想到高估自己了。”
　　“没事，我学过。我弹给你听，唤醒一下你的身体。”
　　梁澈以为彦江是要用他这架钢琴来弹，很明显这个黑色皮质椅子坐不下两个人，还是两个身量几乎都达到成年男子的他们。
　　梁澈起身打算给彦江让位置。
　　屁股已经腾空了，对方却把人又按了下去。
　　“前面简单的你来，后面的交给我，我来跟你。”
　　“可是，”你哪来的钢琴。梁澈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彦江往自己后面走。
　　怪自己没注意看，后面还有一架钢琴，成色比自己这个稍微旧了些。
　　彦江是去弹那一架。
　　简单试音之后，彦江向梁澈点头，你可以开始弹了。
　　梁澈两手握拳了一下，似乎是想让自己的手指变灵活一些。
　　然后，手轻轻抚上了黑白琴键。一个一个音符从手指间流淌出来。
　　最后一个音符收尾，梁澈还没来得及偏头看。
　　音符的声音已经传来。
　　彦江弹得很快，小星星变奏曲本来就快。弹到复杂的地方也会皱一下眉头，但很快又舒缓了下来。梁澈这个角度其实不能看到彦江的手指，只能看到手臂不断的上下，左右挪动的幅度也很小。
　　但轻快的音符就是可以很流畅的流出来。
　　音乐突然变得慢了下来，是进入中段了。
　　接下来一小段，也是简单的小星星。
　　彦江的目光从琴键上挪开，看向梁澈。
　　微微抬了下下巴，好像在说，接下来一段你来。
　　梁澈似乎被他炫技一般的前半部分感染了，自己也把后面大半部分弹了出来。彦江确实唤醒了他的身体。
　　但这毕竟是被称作“小星星变态曲”的小星星变奏曲，弹到后面还是有很多遗忘和手生疏的地方。但每一次梁澈弹错，忘记音符而停下来的时候。彦江都会帮他兜底，和着他的琴声，然后看着他。目光里的东西，梁澈读到了，叫信任。
　　但曲子的最后高潮，却是飞快的。音符在两人十指间争先恐后地迸发，万千音符萦绕在这两个少年周围。
　　两个沉浸在音乐里的少年，此刻只专注于手下快速的音符，去忘记了快速跃动的还有另外一样东西。
　　是，彼此的心跳声。
　　快跳出胸膛了。
　　学校的钢琴绝对算不上好，还有些走音。
　　但在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面前，两架有些走音的钢琴，用不成调的曲子、漏洞百出的小星星，一切都充满了瑕疵。
　　却把梁澈拉进了彦江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世界。
　　可能这就是青春，走调的琴，磕磕巴巴的曲子。
　　以及，不计后果、不问前程的18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