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搭子是首辅【破庚泥】》盅莲

12、避祸，避世

　　绾今还没回过神来，那辆雕花的马车已经离开了。她照着原路往回走，六神无主，仿佛掉了魂一样。

　　陈老伯在找她的路上碰见了她，忙踮着脚朝她喊：“疯丫头！你吓死我了！你上哪儿了？不是叫你来萝卜摊找我吗？”

　　“我……”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穆绾今决定隐瞒，于是骗他，“我迷路了。”

　　“那地上那些麦粒怎么回事？”陈老伯问。

　　“兴许是割麦子时沾在身上的，碰巧掉了罢。”穆绾今硬是拧出一抹强笑让陈老伯信服。

　　陈伯点了点头，没再提出怀疑：“那咱们快走吧，那小子的病不等人。”

　　牛车一路跑得急如星火，一到槐树村小疯子便急不可待地从车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自己家门口。

　　一推开“吱呀”响的门，垂涎欲滴的饭香扑面而来。

　　一定是相里徊干的。

　　“相里徊！”穆绾今冲屋里喊。

　　“小疯子？”相里徊听到是穆绾今的声音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敢从门后走出来，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捏着锅盖。他还没意识到穆绾今生气了。

　　“你不要命了？”她见相里徊虽然醒了，但依旧面色苍白、没一丝生气，活像死人，语气有些着急。

　　“一点都不疼，真的。”相里徊挤出一比难看的笑，想令她放心。

　　“怎么可能……”穆绾今不信，还想说什么却被眼前人出声打断。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相里徊抱着双臂，把目光移向别处，故作想不通的样子，勾唇而笑，“可能田螺姑娘看我疼得太可怜了，随手喂了我一把药。”

　　他这时候还不忘逗趣，乐观的心态无人可比。

　　穆绾今懒得再计较，小声嘟囔了句：“田螺姑娘可没我这么好心。”

　　“你说什么？”相里徊装作没听清，故意逗她，虚弱的脸上还有力气扯出一抹邪笑。

　　穆绾今把药包举到他面前，不耐烦地晃了晃：“我说，快去喝药。”

　　先救命，再言事。

　　穆绾今盯着他先把药喝完，两个人才准备吃饭。

　　晌午的太阳正烈。夏日枝繁叶茂、绿树成荫，茂盛的爬山虎攀在房子的墙壁上，自由向上生长，绿意盎然。

　　穆绾今坐在浓荫树下、木头搭成的亭子里，等着相里徊。

　　她一直盯着他，像是有话说，但又一言不发，直到他把最后两碗荷叶粥端上桌。

　　“相里徊，都说君子远庖厨。你为何有这么好的厨艺？”她语气冰冷，一动不动，从上到下审视着书生，似乎回到第一次见面那天。

　　“我……”他刚夹起一瓣菜便心虚地停手。

　　“你中的是地龙之毒。根据山海经记载，地龙是一条生活在地下的凶兽。你一个进京赶考的小小书生，怎么可能会中这样的毒药？再加上你之前对洛阳铲留下的疤痕那么清楚……”还没等相里徊编好理由，穆绾今乘胜追击，势必要刺破相里徊隐瞒身份的真相。

　　相里徊听到“地龙之毒”乍然敛容收笑，缓缓放下手中的碗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都变得僵硬起来，千钧一发。

　　“你怎么知道我中的是地龙之毒？”

　　地龙仅在《山海经传》和一些秘册中有所记载。但《山海经传》里并没有详细描述地龙栖息何地、毒性几何。普通人连地龙这只凶兽都没听过，村里的老郎中和城里的药医师更不可能根据脉象和药方告诉她这些。

　　恐怕是京都的人来找过她。

　　他本无意再掌棋，退避田舍，却身不由己几度成为别人局里的棋子。

　　穆绾今不回答他。

　　但见他神色有变，绾今知道自己说中了，于是又涨了几分信心，继续自己的话头说：“寻常的土夫子盗墓为了掩人耳目，队伍里通常不会征召太多人。但我记得野史上曾有传言，永嘉年间先帝秘密设立了一个考古机构，为自己寻找长生之术。”

　　“你该不会是行伍中的伙夫吧？”

　　话音至此，相里徊泄下口气，终于恢复轻松的神情，勾唇浅笑：“看来那个人并没有把什么都告诉你，所以才让你猜得这么离谱。”

　　他心里大概知道那人的名字了。

　　相里徊又轻轻摇了摇头，坦白道：“我赶考多年的确曾在三苍秘阁任过职，秘密为官家办过事。但我不是伙夫，做饭是我五年前回乡跟阿婆学的。”这话半真半假。

　　但真假掺半的东西，往往才更叫人信服。

　　穆绾今虽然并不全然信他，但听了他的解释豁然开朗，又问：“京都有高官厚禄等着你，你为何两次回乡？”

　　相里徊看向远处的青山之巅。那里云雾缭绕、飞瀑流泉，让人心生向往。

　　他隐隐作出享受的笑意，思索须臾，淡淡吐出两个词：

　　“避祸，避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