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在三本娱乐圈文当炮灰后》有雪拂风

46、第 46 章

　　*
　　裴念之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踏出过家门。他浑浑噩噩，借酒买醉——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裴念之从家里的酒窖里搬出了不可计数的名酒，又在最后想起黑发青年撒娇一般说的“讨厌酒气”。

　　清软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原本已经抵到唇边的酒瓶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他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头痛欲裂，□□疲惫的同时精神又处于一种极端的亢奋。心脏突突乱跳，裴念之一时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家里。
　　调整成了静音的手机还放在手边，在一片漆黑没有开灯的屋子里骤然亮了起来，将一方原本阴沉的角落照的明亮。

　　裴念之目光厌倦地扫过去。
　　是助理来的电话。
　　他隐隐约约地想起自己在撂挑子不干的时候叮嘱过了没有要紧的事情不要给他打电话，于是忍着头疼接听。

　　“裴总，您让我查的资料已经查好了，您看我是给您送过去还是……”
　　助理的声音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听得出来的小心翼翼。原因无他，裴念之在这些时日实在疯得厉害，圈子里的人没有一个敢触他的霉头。
　　裴念之从混沌的脑海里勉强整理出清明的思绪，声音听不出喜怒：“送过来吧。”

　　助理大概是早就猜到了他的回答，因此早早在门外等候。
　　几乎是裴念之话音刚落的一霎那，门铃在同一时间被按响。裴念之用眼神示意管家去开门，自己仍自顾自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

　　他的表情空茫得吓人。饶是管家这几天和裴念之朝夕相处，仍是被吓了一跳。
　　管家刚开了门，只留出一道小小的门缝时助理就飞速地从缝隙里将资料塞了进去，接着动作敏捷地收回手，只随风留下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身后有恶狗在追。

　　其实助理平日干事一向冷静稳重。只是最近圈内人都很有默契地达成了共识：近期千万不要惹裴念之。
　　话虽如此，大多数人还处于一个云里雾里的状态：发生什么了？裴念之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裴念之并没有像其他人过多展示私生活的爱好，所以其中的原因外人自然不知。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逐渐喧嚣起来。

　　“害，能为啥呀？都在传呢，裴总的心上人……”地中海大肚腩的中年男人举着酒杯，挤眉弄眼，“没了呗。”
　　与他交谈的人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这谁编的，编的也不像点？裴念之能是当情种的人吗？”
　　流言传播范围虽广，但大多数和裴念之打过交道的人都更坚信这是编的。甚至还有不少人吐槽，编谎话也不编个像的，人设都OOC了，但凡长了个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所以，圈内人都更倾向于裴念之只是偶尔精神失常，发一阵疯，过段时间就好了。
　　但是跟了裴念之五年的助理知道，这离谱的传言是真的，裴总是真的……死老婆了。

　　助理开车回到公司。公司在市中心的位置，人群涌动，随处可见的高楼大厦是城市组成里最毫不起眼的一部分，滚动的大屏和广告是五光十色城市里的装饰品。
　　几个女孩子在他面前停下来，语气很惋惜：“我记得之前这里还是朝寄雪的广告吧？”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我还挺喜欢看他的电影……”
　　助理听闻对话转过头，恍惚间也看见温柔的黑发青年，对着他笑得眯起了眼睛。

　　—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整栋别墅里都处于窗帘紧闭的状态。
　　裴念之将大多数佣人遣散到老宅，只留下老管家一个人。他不让其他人开灯，因此屋子里从白天到夜晚都是黑压压一片。
　　管家是跟着裴念之一路走过来的，纵然心里着急上火，却也没有过分的劝导他。
　　因为管家也心知肚明：裴念之需要一段时间来发疯，这种昼夜颠倒也是他缓解情绪的一种途径。
　　至于这个“一段时间”有多久，他也不敢打包票。
　　毕竟裴念之从小冷心冷情，跟家人亲戚不熟不说，就连知心朋友都没有几个。现在突然喜欢上了个人，谁也说不清这个人在他心中的重量究竟是有多少。

　　裴念之接过纸，站起身。
　　这是十多天以来，裴念之第一次打开灯。
　　那几张薄薄的纸在他手里捏得紧紧的，留下几道不轻不重的纹路。管家刚想提醒几句，就见到裴念之如梦初醒般垂下眼睛看向这叠资料，又动作轻柔地将这几张纸抚平了。

　　脑子痛得像被铁锤砸过。裴念之一目十行地看过朝寄雪的人生经历，心里竟然除了平静外毫无感觉——或许是麻木了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裴念之都视线落在第二页末尾的一张照片上，他的目光才渐渐有了变化。

　　这是很早之前的一张照片，像素并不高，朝寄雪的面孔甚至微微有些模糊，能看出拍摄者的匆忙。
　　朝寄雪穿着蓝白色的校服，这种全国统一的无趣版型穿在他身上有一种与旁人不同的青涩温柔。风微微吹起他额前的碎发，他站在学校的门口，对着镜头比了个耶。
　　裴念之望着这张照片微微出了会儿神，抬起头时才注意到老管家担忧的目光。

　　他勉强扯起嘴角露出个笑，随后哑声说：“我才知道……原来他小的时候，就那么温柔好看了。”

　　*
　　此刻，一阵风拂过，朝寄雪的帽子差点被吹出去，他手忙脚乱地拿住。
　　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圆润莹白的额头。
　　裴念之静静看着这一幕，只感觉回忆和现实突然交织在一起，竟让他生出不敢触碰的心慌和恐惧。

　　朝寄雪微微奇怪一瞬，也很快回过神来。
　　刚进入这个“时空管理局”的时候，系统1014作为他的引导者，告诉他小说世界并不是百分之百固定的，作者不可能在剧情中将一切事物都明明白白的写出来，因此很多地方都会由世界意识随机生成。

　　朝寄雪想，估计是世界意识偷工减料，将他的记忆直接偷过来用了吧。
　　他左看右看，甚至觉得有些好奇。
　　毕竟攒够那么多任务点才能回到现实世界，而如今这个小说世界直接1：1给他复刻还原了现实世界里的学校，朝寄雪思来想去，甚至觉得这一向不干人事的管理局这次的做派不错，是他赚了。

　　朝寄雪看见旁边熟悉的摊位，头都没转，下意识扯了一下身边人的袖子：“我想吃这个牛肉堡……”
　　他像一只馋嘴的小猫一样上下舔了舔唇，眼睛都亮了。

　　没等到裴念之的回复，朝寄雪奇怪地回头，发现裴念之竟然也微微出神，一副魂游天外的样子。
　　“你干嘛呢？”朝寄雪凑过去，手掌在裴念之面前晃了晃，歪着头问。
　　裴念之下意识一把抓住遮挡了自己视线的东西。入手便是轻盈柔软细腻的，他神色不变，握着朝寄雪手掌的手使力微微捏了一下，然后口吻平静地问：“怎么了？”
　　朝寄雪感觉有点别扭，抽了一下自己的手未果，于是也懒的挣扎，维持着这个有些亲密的姿势：“我说我要吃这个牛肉堡……”

　　不知为何，裴念之看着他的目光中隐隐透露出几丝不赞同。朝寄雪话说到一半，越说越心虚，到最后声音几近于无。
　　朝寄雪说完才反应过来：不是，我怕他干嘛？还不让人吃饭了？

　　裴念之看了眼一看就大油大盐的摊位。由于是高中校门口的小吃摊，卫生条件看起来十分堪忧不说，食物也是肉眼可见的油腻。
　　他犹豫了一下，有意放缓了语气：“你胃不好，先不要吃这……”

　　话音未落，裴念之发现面前的人神色瞬间变得沮丧萎靡，原本亮晶晶的一双猫眼好似也黯淡了下去，突然又不忍心了。
　　朝寄雪委委屈屈道：“可是我好想吃哦……”
　　天知道他有多馋这一口！自从高中毕业后他去往外地上大学，就再也没有机会回到母校看一看。现在好不容易在异世界有了品尝家乡味道的机会，却又因为身体原因被制止了，朝寄雪想想就要气死了。

　　裴念之心里也有了猜测，大概知道了一向不怎么嘴馋的朝寄雪为什么突然想吃这种路边摊，于是叹了口气，无奈地后退一步：“只吃两口。好不好？医生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千万不能吃油腻辛辣的……”
　　朝寄雪讨价还价：“四口。”
　　裴念之本来都心软了，但转念想起了朝寄雪被胃疼折磨的浑身是汗的样子，原本软下去的心又瞬间坚硬了下去：“不行，三口。”
　　朝寄雪瞬间变脸，笑嘻嘻地用手指在他手心刮了一下：“成交！”
　　裴念之：“……”

　　朝寄雪自觉套路成功，用力把手从裴念之的手掌里抽出来，笑容满面地去跟摊主交涉。他一高兴步伐就蹦蹦跳跳的，看不出一点阴霾。
　　裴念之感受着手心的温度，刚刚被指尖划过的痒意似乎在停留在肌肤上。
　　他不自主地也跟着朝寄雪轻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