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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一章(未完) ...


  •   “目标开始移动,往你那边去了,盯紧。”

      “收到。”闲了半天的达达利亚一翻身,重新对上狙镜:“下次能不能换人架狙,让我当主攻手?”

      “不能。弟弟,你还嫌麻烦惹得不够多吗?”女士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她那副尖酸刻薄的样子,“上次在璃月科技,你自己打上头,一个脏弹说丢就丢,惹得多少人给你擦屁股?也就是公鸡大人还愿意力保你,我看他今天又长了几根白头发。请你给组织省点心吧。”

      “别扯,公鸡大人是秃头,你以为我没见过。”达达利亚翻了个白眼,盯着狙镜里的棕色人头,也看不见正脸:“他进入射程范围了,棕色长发的那个是吧?没错我就扣板机了。”

      “是。哎,你执行任务前都不看资…”

      无视女士的絮叨,达达利亚扣动了扳机,后坐力让肩膀一震。

      接下来的事情无需确认,达达利亚对自己的杀人技巧有着十足的把握。目标任务已经中弹倒地,对面的大楼也传来了惊呼,灯光熄灭,远远看去,黑色人影乱成一团。

      不过那已是无需在意的事了,达达利亚麻利的将狙身收入枪箱,再次按下耳机:“收工了啊。”

      “这次还挺利落。”女士阴阳怪气地。

      “开玩笑,明天我早八还有课,教授要点名的。”达达利亚拎起箱子,从天台口钻入楼梯间,快步向下跑去。

      “笑死,杀手是工作,上学是生活?”

      “看不惯就让公鸡大人帮我把学分刷满,让我提前毕业,”达达利亚将耳机摘下揣进口袋,自言自语:“搞得谁爱上课似的……”

      快步走到楼梯拐角,一个人影突然压了上来。没想到这座废旧大楼还有人愿意进来,达达利亚神经一紧,向后退了半步,却见来者并无半分敌意,甚至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

      这人身形同自己无二,一头棕色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如果单论背影,竟然和自己刚才的目标有点相似,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吧?达达利亚仔细回忆着,衣服颜色也对不上,更何况那人肯定已经死在自己的枪口下了…

      来者从下往上走,于转角处看到神色严肃的达达利亚,略带惊讶地点了点头:“哦…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来这里…”

      达达利亚立刻摆出一副标准的营业笑容,冲对方摇了摇枪盒:“来练琴,不扰民。”

      面对达达利亚的谎言,那人毫无保留地相信了。原来是个傻子,这让达达利亚轻松了不少。

      “哦…其实我也是为此而来。不过你看,”那人说着,拎起自己比青年还要大的包裹:“我是来观星的。”

      观星?哦,望远镜?达达利亚心里想着,却觉得那大包裹不太像普通的东西。此地不宜久留,青年只点了点头就要冲出楼道,却被来者一把抓住手腕。

      好大的力气。只这一握,达达利亚发现自己居然完全动弹不得。这人的力量大得有点不可思议,青年警惕地抬起头,却见来者的确没有半分敌意,甚至还带着浅淡的笑容,只是那双眼睛……

      棕色?不,更像是深金色。来者一双深金色的眼睛盯着达达利亚,就像是要看透他那样,眼底并无半分笑意。

      至此,达达利亚终于找到了这份违和感在哪里。

      “即是偶遇,不如一起?”棕发金眸的人握住达达利亚的手腕,声音低沉,手上的力道却不容拒绝:“这样的星空若有乐声相伴,想必,极为美妙。”

      达达利亚眉毛一挑。

      “…好啊。”

      达达利亚明白了这个人的来意。什么观星听琴,他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是目标身边的保镖?或是自己的动向被发现了?无所谓,无论如何,战斗是免不了的。拉栓打狙的确是男人的浪漫,但对于达达利亚来说,亲手与目标战斗,才更有实在的感觉。

      二人一前一后地上楼。达达利亚被那人扯着,却也不好先发制人。虽然有着不太好的预感,但若对方不动手,滥杀无辜也不是自己的信条。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人的后背,还有那一甩一甩的辫子,耐着性子。

      “你叫什么名字?”那人问道。

      “阿列克谢。”达达利亚直接胡诌了一个。

      “……哈哈,”大概听出了这是个假名,那人但没说什么,也跟着自报姓名:“我叫钟离。”

      “哦。钟离先生总是习惯这么拉人去天台看星星吗?”

      “怎会呢。只是难得有缘,”说着,钟离回过头,金色的眼中有着难以言述的情绪:“毕竟,我观星这久,很少见其他人来到这里。”

      未等达达利亚开口,钟离看向达达利亚手中地枪盒:“提琴?”

      达达利亚一耸肩,他也不知道这个尺寸应该叫中提琴还是什么,索性闭嘴。

      “稍后,希望不吝演奏。”钟离的声音轻轻地。

      演奏?这东西演奏出来的声音你可能没命去听……达达利亚这么想着,同钟离来到了天台。

      月光如洗。

      “来到这里就方便一些了。”钟离回过身,冲着达达利亚站定。

      “是,离天空近,看星星方便嘛…”达达利亚心不在焉地,手却在慢慢靠近大腿处的短刀:“你看你的,我就陪你呆……”

      钟离一把握住了达达利亚靠近短刀的左手。

      青年神色一凛。

      “借此间星月之光,自然是方便的,”钟离抬起头,慢慢缩进了和达达利亚的距离:“方便看清试图杀死我的人是谁。”

      良久,达达利亚冷笑道:“所以,我失手了?但你却给了我弥补的机会。”

      说着,青年一抬左腿,试图击中对方的膝盖窝,想要将其绊倒,却被钟离用腿别住动作。

      一个利落标准的擒拿,钟离毫不费力地将达达利亚扣到地面。

      一脚踹开达达利亚所谓的琴盒,□□2000暴露在月光之下,冰凉一片。钟离一边控住青年的双手,一边从里面拾出一把OSS手枪,枪口直抵他的后脑。

      “别动。”钟离的声音还是波澜不惊,“我不杀你,只是好奇,回答我的问题。”

      “那你最好还是杀了我,不然我很快就会杀了你。”达达利亚微微回过头,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之下没有半分亮色:“比如……现在。”

      说着,达达利亚猛地扭身,以绝无可能的角度挣脱束缚,又利落地肘击钟离的手臂,却并未将对方的手枪打落。青年侧身滚向一旁,摸出短刃划破外衣,迅速向对方掷去,钟离歪头,那刀刃便只削去他的几缕发丝,没入其身后的墙壁。

      整个过程,钟离的枪没有半分挪动,依旧笔直地对准达达利亚的眉心。

      他不打算放过他。

      “躲得不错。”达达利亚的外衣被撕开了,衬衫上的武装带上,枪与刀刃暴露在外,明晃晃地威胁:“不如我来问问你吧,钟离先生,你是怎么活下来——”

      消音器下的枪鸣声尖锐而急促。

      钟离抬起枪口。

      “不错的问题,但你没资格知道。”钟离看着仰面倒下的达达利亚,将枪丢到对方的胸膛之上:“就当是畏罪自杀吧,符合你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达达利亚的枪盒,发现上面的标志。那个标志他并不陌生,正当这样思考的时候——

      “——别动。”

      达达利亚的枪口抵住了钟离的太阳穴。

      他的眉间流着血,神色却清醒异常,月色将他失血的面容照的惨白一片:“我明白了,为什么组织让我大老远地跑来杀你。原来我们是同一类人。”

      在看到那个标志后,钟离已经完全明白了。他站在原地,不进不退,只斜睨着身侧的达达利亚,看他月下染血的脸,还有那毫无亮色的蓝色双眼。

      他不再动作,不再言语,只是打量着站在身边的,这个同自己一样可以死而复生的家伙——显然,他们都是出自那个结社的试验品。

      “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吗,比如,你的身世,和我的身世?”

      “我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达达利亚笑眯眯地将枪口压紧钟离的太阳穴。

      而世间,再无比这更美妙的沉默了。

      翌日。

      女士坐在咖啡店里,翻看着今日的晨报。

      这是愚人众专用的接头处,工作人员也都是组织内的员工。

      所以,她大清早来到这里,自然不是为了喝咖啡看报纸,而是为了……

      叮铃叮铃。达达利亚推门走了进来。

      女士抬头,一口咖啡差点没喷出去。

      她合上报纸,哑然失笑:“——我的天,你怎么被搞成这个德行?”

      青年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一屁股坐到桌前,震得脑袋在脖子上颠了一下:“到底是谁给我安排的任务?”

      “谁?当然是公鸡大人,我猜他是为了让你长点记性。哦,还是说,”女士直接露出了揶揄的表情:“你在向我撒娇?因为你不仅没干掉目标,还被目标搞成…这个样子?”

      “哪个样子?失手了不行吗?”达达利亚的白眼就没停过,他一边扶正自己的脑袋,一边控制着刚刚接好的手腕,避免再次脱落:“虽然这次失败了,但下次就不一定了!”

      “呵呵,真的还有下次吗?你的这位目标,很明显非常了解你的弱点啊。”女士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明显被对方“分尸”过的队友:“就是切得还不够碎,把你的心脏留下来了。哎,你这家伙有多难缠,我们还不知道吗?”

      “别废话了,给我任务报酬。”很显然,达达利亚不想再听对方唠叨,直接敲了敲桌子,却把食指敲掉了。

      这下女士笑得更开心了,只见她捂着肚子弯下腰,连发髻都被笑松了半绺:“报酬?哈哈哈……不仅没杀死人,连手指头都被切掉了,还想要报酬?哈哈哈哈……”

      说着,她抬起头:“难道不是——你又欠了组织很多钱吗,公子先生?你知道的,你那个最小的弟弟,他也有成为试验品的资格,但是你却非要拦下来…”

      达达利亚将咖啡杯扣得一震。

      青年的眼神彻底冷了下去,再无半分笑意:“我知道,闭嘴吧。钱我会付的,这个目标就交给我,我会搞定。”

      “那你可要小心,别再让人家把你分尸成俄罗斯方块。”女士从容地起身,将食指和任务单一起递给达达利亚,“早八还有课是吗?别走到半路就散架子了呢。”

      “早八…”达达利亚心烦意乱,刚想说早八不去了,但是逃课太多也不是那么回事,只能胡乱点点头,“嗯,我走了。”

      他接过任务单,扫了一眼上面的人像。钟离……达达利亚轻啧一声,快步离开了座位。

      提瓦特大学。

      凭达达利亚的学业水平,就算被关起来复读十年,也很难考上这所全国顶尖的公立大学。这也多亏了公鸡大人的仁慈,不忍心看从小就被组织培养成杀手的小孩是个文盲,因此调动了一切关系,将青年塞进这所学校。

      不过对于看书超过10秒钟就会说梦话达达利亚来说,这种仁慈就有点残忍的意思。提瓦特大学严进严出,学分审核异常严格,过多的缺课和补考都意味着拿不到毕业文凭,而拿不到毕业文凭——虽说,他本来也是拿不到的,但拿不到和不去拿是两回事,放弃对从小被当作执行机器培养起来的青年来说,是天大的耻辱。

      所以,无论前一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哪怕是差点被钟离分成俄罗斯方块并丢进水泥搅拌机里,第二天他都雷打不动地爬起来上课,做笔记,参加考试并保持还不错的成绩。

      不过,被这么折腾了一晚上,达达利亚实在是累了。他做梦也想不到,钟离那个大口袋,装的根本不是什么天文望远镜,而是上百把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刀具,甚至还有一柄小型电锯,一小把中型电钻,和凿碎骨用的铁锤。杀人狂不可怕,长得文质彬彬。道貌岸然,看起来随时可以飘入某个大学课堂当心理教育导师,背地里却拎着满兜子凶器到处乱晃的变态分尸杀人狂才令人恐惧——想到这里,达达利亚打了个寒颤,感觉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早八的教授达达利亚认识。他只是上课点名,下课点名,只要保证人在,中途就算是端进来火锅涮羊蝎子也没关系。因此,在撑过无聊的点名环节后,达达利亚一头栽向桌面,失去了意识。

      拜曾经的实验所赐,他的确不会死,但还是会贫血,头晕,疼痛不可避免。

      梦境带青年回到更久远的时候。在那个恐怖的结社之中,没有几个孩子能扛过铺天盖地的药物注射和疼痛训练。

      那个时候的达达利亚还叫阿贾克斯,被注射过量的药物也会痛哭,试图反抗又被打到失去意识,醒来后发现自己再次被绑到实验椅上。

      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很快他就发现哭叫是最无用的,孩子们越来越少,没有力量的反抗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漫长的实验走到最后,数不尽的孩子被粉碎在药物和刑具之下,只有他和几个面目模糊的人还活着,得到了不死的能力,习得了无尽的杀人技巧。他记不清那些人是谁,想来是被刻意洗去了记忆,但这些本来就无关紧要。

      即使在那个以残忍丧病著称的结社里,阿贾克斯的改造也属于重度中的重度。大部分人的不死只局限于一分为二,切多了还是会毙命,但阿贾克斯不会。他就算被切成64x64的魔方也可以完好如初地复原,更极限的实验人员也不敢尝试了,但阿贾克斯无所谓,他已经不会感到恐惧了。

      长久的实验破坏了少年对于生命与死亡的畏惧,将他心中属于人类的那份的忧郁和胆怯粉碎殆尽。长久地游离于生死之外,阿贾克斯早已将自己当作一件时时打磨的兵器,锋锐即可,疼痛则是变强的一部分。

      总之,无论是天赋所赐还是药物所致,这样的实验成果都实在算得上是不可思议。从那之后他被愚人众选中,成为了达达利亚,作为不死的杀手,活跃在灰色的世界里。

      不过代价自然是有的。没有人类可以被改造开发到这个地步而毫发无损,而他要付出的代价,自然也是残酷无比——

      达达利亚睁开眼。

      钟离正站在自己桌前,沉默地俯视着自己。

      三秒过后,达达利亚从座位上弹了起来,抡起拳头就要砸过去——但钟离只是将他按回座位,力道依旧很大,可面容却平静地像是在安抚(被自己分尸的)受害者情绪。

      下课了。班级里的学生都走远了,这里只剩钟离和达达利亚二人。达达利亚被钟离压着肩膀,动弹不得,气得牙都在打颤:“教授…教授呢?”

      “你说伊万教授吗?已经下课很久了,他点完名走了。”钟离淡淡地。

      “走了?草了,完蛋,没点上名…”达达利亚骂了一句。原来是气这个?钟离忍不住笑出声来。

      听到钟离的笑声,青年再次感到了羞辱,狠狠瞪着他:“你怎么来我学校了?怎么,光天化日的,要在这里再打一次?你那一兜子分尸工具呢?”

      “我?我只是来看看从来没上过我课的学生长什么样。作为一名教师,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钟离说着,松开达达利亚的肩膀,“不过,现在我倒是明白了。只要不点名,你就不来上课。很会利用规则啊,是吧,阿列克谢同学?”

      “阿列…呵,”达达利亚想起来这是自己昨天编的假名,不禁冷笑一声:“既然你是我的老师,肯定也知道我叫什么,就别用那个名字叫我了。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来看看这位试图用□□两千狙击老师的学生。”

      “你有脸说这话?你这个把自己学生分尸的老师。”达达利亚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好不容易复原的食指都要捏掉了:“他妈的死变态,迟早向校长举报你。”

      看着达达利亚快要气炸的模样,钟离想到再次轻笑一声。他是当真觉得有趣。

      “走吧,带你吃饭。”钟离转身,走向门边,“既然能活下来,又是我的学生,你也应有得到向老师提问的资格。”

      “资格你大爷的…”达达利亚烦极了钟离那副拽的二五八万的语气,一个变态分尸杀人狂在这书香圣地装什么人民园丁啊?但他又是在没什么拒绝的的理由,只好气呼呼地抓起书包,跟了上去。

      走到钟离身边,达达利亚开门见山。

      “所以你也是…不死?”光天化日的,将自己的能力说出来有点中二,达达利亚舌头打结了一下。

      “是。不过我没你那么厉害,这样都可以复活。”钟离说着,瞥向达达利亚:“所以…你的代价是什么?”

      “我…”达达利亚不回答,反问钟离:“那你呢?”

      “我吗?呵…”钟离忽然看向路过自己的学生,一边微笑着点头致意,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我的代价可能与你想得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会肾虚?还是秃顶啊?”达达利亚说着,没好气地看向钟离的头顶,只见两根呆毛立在上面,并无半分颓意:“看你连分尸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代价是你害怕付的?”

      “所以……这就是我的代价了。”钟离还是保持着淡定的微笑,他目视前方,眼中始终无半分温度:“因为我并不能感觉到……你此刻的愤怒。”

      达达利亚没听懂。

      “或许应该这样说,我被剥夺了情绪。人类的情绪我不理解。”钟离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他与达达利亚并肩同行,加上慢条斯理的语气,这让钟离看起来就是一个在对学生谆谆教诲的温厚教师,尽管他说出的话语却冰冷至极:“我是比你早太多的受验者……不死让我失去了人类的情感。尽管将你以那样的方式杀死,但对我来说,那只是一种最快捷且不会暴露身份的手段罢了。”

      “没有人类的情感……哈哈,你以为你是神明啊?”达达利亚揶揄着,语气却软了下去,他总算明白了钟离身上这份违和感从何而来:“那,既然你没有情感,就乖乖被我杀死就好了,何必那么激烈地报复我?”

      “哈。就算是神明,被渺小的人类偷袭,也会想要报复的。这是天理,无关爱憎,”说着,钟离双眼看向达达利亚,菱形的瞳孔散发着令人抗拒的冰冷:“只不过,神明的手段多种多样,脆弱渺小的人类能否承受,我就实在不能了解了。”

      达达利亚咽下一口唾沫。

      他的喉结上下一动,声音不受控地发涩:“那你现在的笑容,也都是演出来的?”

      “倒也不全是。至少看你这样暴躁,像个被捏起来的河豚,我是真的很想笑,”钟离又挂上那副表情,一副双眼毫无笑意的笑容:“被我反杀却能活下来的人——你是第一个,所以我发自真心地觉得有趣。或许你,是那个能让我突破代价的人。”

      突破代价——达达利亚知道钟离在说什么。

      如果他们出自同一结社的实验,那么所谓代价,自然有着可以突破的方式。对于这位已经被改造得麻木不仁的钟离先生来说,找到一个让自己重新感知情绪的人,应当就是解决的办法了。

      但达达利亚知道自己不是这样。

      “所以,你呢?”

      钟离看向达达利亚,“我回答了你,你也该回答我,有问有答,方才公平。”

      “我…我没什么办法。而且你的目标也不可能实现,因为我会杀了你,”达达利亚说着,避开钟离的视线,“这就是我最后的任务。”

      “最后的任务…哦,”钟离沉吟片刻。他坐到食堂桌前,似乎在思考:“嗯…也就是说,你的代价与寿命有关。”

      尽管不想被任何人同情,但达达利亚更恶心被这家伙用无关痛痒的语气谈论。青年也坐到椅子上,恶狠狠地瞪向对方:“哈哈,没有感情的家伙不能理解是吧。对,我被结社的实验搞坏了身体,虽然怎么都不会死,但寿命只有20年。我今年十九岁零三个月,所以你就是我的最后一个目标,我必须要杀了你,不然我的家人就会接替我的工作。现在,你明白了吗?”

      “明白了。”钟离点点头,又摇摇头:“哎,可惜了。你的时间太短,看来没办法成为解除我代价的钥匙。”

      “……哈哈,我可是看出来了,你还真是个没人性的家伙,结社对你的大脑到底做了什么?”说到这里,达达利亚怒极反笑,他猛地靠向食堂的塑料椅:“如今一个身患绝症的花季大学生向老师诉苦,老师的反应居然是这学生不能帮你干太久活,哈哈,神经病!”

      “所以,你希望我用虚假的态度对你吗?我当然可以表演出非常细腻的情绪,像一个真正的老师那样安慰你,轻轻拍你的后背为你递上手帕和纸巾,”钟离再次摆出那副标准到虚伪的笑容:“但你需要吗?这位随随便便对任务目标扣动扳机,双手早已染满鲜血的身患绝症的脆弱花季大学生?”

      “……别似笑非笑的了,一想你当初分尸我的时候就是这副表情,我都要吐了。”被钟离说得哑口无言,达达利亚揉了揉太阳穴,将饭卡递给对方,“帮我刷份A套餐吧,我右腿还没完全接上,现在还疼得难受呢,不想走了。”

      钟离从窗口端了两份饭出来,自己一份,达达利亚一份。

      达达利亚双手抄兜,眼见钟离刷了自己的饭卡,又非常平静地递还给他,神色如常:“谢谢你的请客。”

      这一系列行为过于自然,达达利亚梦呓似的:“所以…你刷的是我的饭卡?”

      钟离将筷子递给达达利亚,露出一副真诚到欠揍的表情:“嗯,怎么了?”

      “怎、…”达达利亚看着那双筷子,哑然失笑:“你不仅没了感情,还丧失了做人的良知是吗?”

      明白了对方的意思,钟离轻轻笑了一声:“呵呵。接下来我会分享给你结社的情报,相信这份情报,足以偿还这顿并不算丰盛的校园午餐。”他坐回自己的位置,拿起筷子:“试图刺杀我的那晚,你不是很好奇吗?我与那个结社的关系。”

      达达利亚思考片刻,拿起筷子:“行吧,你说,不要骗我。”

      “那个结社…它的第一个实验品,和后续很长一段时间,被安排负责管理它的人…”说到这里,钟离抬起头:“都是我。”

      达达利亚筷子一抖,土豆丝差点没掉下去:“什么?但,那个结社不是已经成立了…”

      “哦,准确的说,我只是管理者,并不算创始人。所以,我也并没你想得活了那么久,只有六千岁罢了。”像在聊什么一会去哪买菜的平常话题,钟离平静地端起汤碗,放到嘴边:“相信你也听过结社的名字。天理——吾乃天理之结社的第一名受验者,也是第一个受获不死之身的人。当然,为了让这个结社平稳且永恒地运行下去,天理不仅选了我一人作为管理者,七名执政,大家轮流上岗罢了。”

      “让我想想,现在结社的管理者是谁?嗯…巴纳巴斯,冰之女皇,也就是你现在效忠的对象,愚人众的首领。”钟离淡淡地陈述着,“不过,她获赠不死之身,所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我不清楚,但从现在结社的行事方式来看,她付出的代价应该比我还要残酷。”

      达达利亚感觉自己的脑子停转了一会。

      很久很久,他才如梦初醒地,慢慢开口:“所以…愚人众的女皇大人,本来就是天理结社的管理者?那么,那些发生在我和孩子们身上的实验…”

      “至少在五百年前,巴纳巴斯不是这样的人。即使在七位管理者之中,她也算得上是温柔善良的那一位…想来,她一定是经历了我所不知的变故,才将结社变成这种魔窟。”

      说着钟离忽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达达利亚:“无论你信与不信,过去的结社,从未开发并量产像你这样的不死之人。毕竟,不死对管理者来说,是神明无情的馈赠…但对普通人来说…”

      钟离垂下头:“你也知道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我就不多说了。”

      “那原来的结社到底是干什么的?”达达利亚立刻追问。

      “发现有天赋的人,为他们提供训练的平台,教导他们如何使用这份特殊的能力而不至变得疯狂。算是一个温和的超能力开发所…当然,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天方夜谭,一时不能接受也是正常的,你也可以认为我在骗你。”

      达达利亚沉默了。

      “这,我…”青年咬住嘴唇,“你所说的…”

      “信与不信,我不在意。身为不死的管理者,我的代价是丧失感情,所以也无意体会你现在的心情。不过这也意味着,我可以永远地公平,冷静,理智地管理结社的事物。本应该是这样的,”

      “而现在,巴纳巴斯…也就是你们的冰之女皇,她试图颠覆这一切,哪怕用人体实验之类的极端方式。不过,我与她一样,是天理结社的管理者,她知道我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如你所见,她开始对我出手了。”

      说到这里,钟离忽地叹了口气:“虽然巴纳巴斯的所为已经超出了权限,但很显然,她将自己藏得很好,所有的管理人都找不到她。所以,我只能对你们下手,试图从你们的嘴里撬出情报,哪怕用你们不能接受的方式。”

      午间,食堂中人声鼎沸,但达达利亚却听不见那些嘈杂。

      “这就是你…虐杀那些实验体的理由?”

      良久,达达利亚慢慢地开口,他一字一顿地:“但你明明知道,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这样听来,你不享受战斗?”

      “战斗与虐杀是两回事。没有孩子应被那样残酷地对待。”

      “嗯,但很遗憾,我无法对你们的惨痛经历产生共情。我只是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也知道什么是实现目标的最佳方式。”

      钟离的声音的确毫无歉意,他双手合十,优雅地塑料椅靠去,仿佛摆在他面前的不是十五块钱一份的校园午餐,而是提瓦特贵族公馆里的烛光晚宴:

      “况且,你们的诞生本是错误。这世间绝不该诞生这样多的不死之人,这既不符合天理与我的契约,也不符合世界运行的规则。作为管理者,我在做的,只是将你们的生命带向正途,在此之前又稍稍利用…”

      达达利亚猛地推开面前的餐托,汤汁溅了钟离一脸。

      “……闭嘴吧。这里是学校,来的都是有大好前途的学生,我不在这里跟你打,”达达利亚的拳头握得紧紧,连声音都在颤抖:“但我猜得没错,你不止没有感情,你他妈的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了。”

      “嗯。六千年存活至今,或许我真的早已没有了你口中的那种东西,但无论如何,”钟离的脸上挂着空虚的笑容,即使被溅了一脸汤汁,他的优雅和冷漠也像是被时间定格了那般:“既然巴纳巴斯派出最棘手的试验品来对付我,或许她的人性也早就…”

      达达利亚猛地起身。

      “你们管理人之间的理念不合,非要拉上一堆孩子陪葬。如果我不杀死你,等我死了,下一个被抓去注射无数毒药,被切成魔方等着复原的,就是我的弟弟,”达达利亚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钟离,“而你,甚至还打算对我的弟弟做出相同的事。”

      钟离没有回答。

      这让达达利亚更加愤怒。

      “没什么好谈的了,就这样吧。”达达利亚拿起饭卡,连餐托都不收,直接转身离去。

      “不,你误会了。这不是我们今天谈话的重点,”钟离站起身,冲着达达利亚的背影:“我并没有挑衅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

      无视钟离的声音,达达利亚一脚踹开了食堂的大门,惹得所有学生老师都看向那边。有工作人员骂骂咧咧地从窗口钻出来,却根本跟不上青年的脚步。

      “我让你等一下。”

      钟离一把握住了达达利亚的手腕。

      达达利亚愣住了,他想不到对方是用什么样的速度冲出来,追上他,毫发未乱,甚至还记得把剩饭都倒入泔水桶。

      青年怒气冲冲地回头,看着钟离的脸。对方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但眼神里似乎多出了一些难以察觉的诚恳。

      “我说了,我不是挑衅。”钟离的语气很轻,但力气却非常大,大得达达利亚根本挣脱不了,只能任由对方将自己掰正,直面对方:

      “我的意思是…我保证不会对你的弟弟做什么。”

      达达利亚眨了眨眼,不耐烦地歪起头:“什么?”

      “我想说…我是真诚希望你可以帮我突破这份代价。即,让我重获情感…亦或是你口中的人性,”

      说到这里,钟离头发上的菜汤滴了下来,油腻腻地划到他的下颚,这让他看起来没了矜持,反而有点狼狈:“或许你并不相信…但若非你今日与我交谈,连我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的行为是过激的…想来,如此漫长的长生诅咒,已将我的‘人性’磨损殆尽了。”

      “哈哈,怎么,脑子被雷劈了?”青年冷笑一声,想甩开对方的手但没有力气,只能任由钟离捏着手腕:“虐杀了那么多试验品,现在开始觉得自己没人性了?”

      “正是如此。”钟离点头。

      过于坦率的态度让达达利亚无语了。

      大概是这人的确长了张望之俨然的标准君子脸,达达利亚看了钟离一会,终于深吸一口气,尝试跟上对方的思绪:“那…,你的意思是,过久的长生,让你成为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而你在与我交谈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这一点?”

      钟离点头。

      “但,怎么偏偏是我?”达达利亚一抬眉毛。

      “可能因为只有你没被我杀死,还对我说了这么多。”钟离坦然。

      “……哦,那你是希望我…帮你找回你的感情,”说到这里,达达利亚挠挠头,“但,且不说我只剩九个月能活,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你为什么突然想要改变了?”

      “并非突然。若非我的内心,早就厌倦了这样无情且残酷的正确生活…”

      钟离说着,第一次卸下那副定格广告般的虚空笑容,露出了困惑与疲惫的表情。

      “正如曾经的巴纳巴斯不会将孩子们卷入疯狂的人体实验,曾经的我,也不会为了正确的目标不择手段,甚至到了如此激进的地步。尽管我早已觉察不到自己的疯狂与扭曲…但我的灵魂,大概…已经很累了吧。”

      达达利亚默然。

      “不过,你就是我的出口。”钟离再次看向达达利亚,“所以,我不能放弃你。”

      不得不说,钟离这张温良恭俭让的脸,配上态度坚定的话语,给达达利亚看得心里一烫。尽管他也不知道这种灭绝人性的家伙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那我问问,如果我答应你,就算我没找回你的感情,你也绝对不会做托克做什么吗??”

      “契约已成,山崩不改。”关于这点,钟离很坚定。

      达达利亚沉默了一会,抖了抖被对方握着的胳膊,“那个,你先松开我,一会儿拽掉了。”

      “哦,”钟离松开手,看达达利亚揉着自己的手腕,想了想:“你的弟弟,叫托克是吗?无论如何,我都会保证…不让你的弟弟被结社选去做那种残酷的实验。”

      终于,青年眼前一亮。

      “行。既然你能做到这点,那我也不杀你了。”达达利亚说着,又自嘲地笑笑,“反正,让一个不死人去杀另一个不死人的祖宗,想想也够滑稽的。或许女皇大人从一开始就不指望我做成这件事,她只是想找个方式处理掉即将过期的我,尽快把托克招进队伍。那孩子比我有天赋,他或许真的能杀死你,我知道。”

      “即将过期吗。其实你还能活九个月,算算也有很长的时间。”钟离的话语依旧毫无人性。

      “哦,呵呵,嗯。九个月吗,可以钓鱼,看演唱会,甚至下遍大学城周围的馆子,等到什么都干个爽,我就找个地方给自己埋了,挺充实呢。”达达利亚自嘲地说着,却又不想陷入自怜的气氛中,摇了摇头:“算了。既然是为了托克。我下午就去把任务换掉,然后…争取在死前,陪你找回点人性。”

      提瓦特大学校园内。

      达达利亚在前面大步流星。

      钟离在后面从容不迫。

      两个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直到达达利亚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钟离也停下了脚步。

      “你在做什么?”

      “我在跟着你。”

      “你跟着我干什么?”

      “为了早日寻回感情,我希望与你多相处一会,”钟离依旧挂着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知道的,我绝不会放弃你,因此,也不想离开你。”

      虽然是十分肉麻的话语,但达达利亚还是被钟离那副牙膏广告般的虚假笑容气乐了。他扶着校园大门口的柱子,深吸一口气:“钟离先生,说真的,单听这话,还以为你要追我。”

      “如果这样想让你觉得开心,我可以接受。”钟离点点头。

      “不好意思,我不开心,恶心。我现在要去找女士作报告,让她给我换个任务,”达达利亚想了想,“也是,你不是好奇女皇大人到底在哪里吗?其实我也不清楚,罗莎琳也不见得知道,但你可以跟我一起来。”

      “正有此意,出发吧。”钟离颔首。

      ——愚人咖啡厅。

      看着坐在一起的钟离和达达利亚,女士的咖啡没喷出去,而是呛进了嗓子里。

      咳嗽了半天,她的食指冲着二人比划了半天,抖得像是触电了:“所以…你和你的任务目标搞在一起了?”

      这回轮到达达利亚把咖啡喷出来:“不是,不是!你在说什么啊?”

      “那你这是?哦我知道了,”女士恍然大悟,表情变幻之快堪称精彩绝伦:“打不过人家,改□□了?弟弟,我欣赏你的大胆,但怎么对付任务目标是你自己的事,不用非跑这里来告诉我…”

      达达利亚还想反驳,钟离先开口了:“这位女士——你可以叫我…摩拉克斯。”

      女士的眉毛一挑。

      她收起了刚刚讥讽不停地刻薄嘴脸,放下手中的咖啡,认真打量了一下对方:“哦…原来如此。所以,你是执政官。”

      “正是。而且,你应当清楚,你们的女皇大人,正在进行无比危险的实验,她在挑战所有执政官的底线。我此番前来,正是对此事作出回应。”

      说着,钟离双手合十,拇指交叠在一起,身体微微向桌前靠去,压迫感让女士不由自主地退后半分:“或许你知道巴纳巴斯藏身何处?告诉我,帮我省去不必要的麻烦。”

      女士张了张嘴,她有点被吓到了:“我…不清楚,况且,就算我知道…”

      但钟离立刻轻笑一声,身体向后仰去:“可以了,我知道你没有说谎。收起你无端的猜测吧,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警告。”

      “警告…”女士咽了下口水,正了正身体:“你要向女皇大人警告什么?”

      “她逾矩了。”钟离说着,一直微眯的深棕色双眼缓缓亮了起来。

      达达利亚吓了一跳,他本来没把这家伙的话太放心上,只当他是个没人性的神棍,但普通人怎会凭空变换自己的虹膜颜色?他呆呆地看着钟离的双眼由棕变金,由金变亮,整个人散发着类似于神明的威压,让咖啡厅慵懒闲适的氛围瞬间变得肃杀异常。

      “你们的女皇——巴纳巴斯,今后大可继续尝试抹去我的存在。但无论如何,这位达达利亚,归我所有了。”

      “呃…”

      “啥??”

      罗莎琳和达达利亚同时发出了困惑的声音。

      再疯狂的女杀手也是女人,面对摩拉克斯的王霸发言,罗莎琳敏锐地捕捉到其下暗藏的桃红色气息。她尬笑两声,扭头看向达达利亚:“哦,就是说,以后达达利亚就是你的人了…是这个意思吗?”

      “哎不是你…”达达利亚听出了罗莎琳的画外音。

      “然。”但钟离没听出来。

      至此,女士弯下腰,旁若无人呵呵呵呵地笑了两分钟,笑到达达利亚脸都红了,才抬起头,抹去眼泪:“岩之执政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向公鸡大人汇报这一情况。”

      “汇报…什么情况?”达达利亚涨红着脸。

      “呃…孙大不中留?”罗莎琳摊开手,说着说着就又笑了。她再次弯下腰,这次呵呵呵呵呵呵地狂笑了三分钟,笑到达达利亚脸都白了,只有钟离还岿然不动,因为他没有感情,也完全不觉得自己发表什么惊天言论。

      “好吧,但摩拉克斯先生,我们的这位…年轻的小杀手,”罗莎琳再次擦干眼泪,重新换上了那副优雅刻薄的嘴脸:“或许你不知道,他只有九个月能活了。选这样的人作为自己的…伴侣,是不是有些太勉强了?”

      “关于这点,愚人众可有对策?”钟离面无表情。

      “至少我这边没有对策。他经历了太多夸张的实验,”罗莎琳摸索着咖啡杯沿,语气中听不出是惋惜还是其他:“如果我没猜错,他现在已经进入了生命的末期,每晚应该过得挺痛苦的。”

      “你怎么知道?”达达利亚一挑眉。

      “为什么不知道呢?”罗莎琳的红唇勾出无比动人的笑容,“最近来我这里买那么多止痛药和止血药,不知道的以为你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达达利亚不说话了。

      “是吗…”钟离沉吟片刻。

      女士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们两个。这位摩拉克斯先生虽然嘴上说着什么达达利亚是他的人,不让女皇大人和愚人众再动他一下,但表情却并没有半分心疼。他在思考别的事情,而这件事情显然和达达利亚无关,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把达达利亚受的苦放在心上。

      不想对上女士玩味的表情,达达利亚别过头去。

      钟离离开了。但罗莎琳让达达利亚留了下来,说是有话。

      “你…真要和岩之执政处对象?”女士开门见山。

      “谁和他处对象?”达达利亚冷笑一声,“你觉得他这种人会有恋爱的想法?”

      “确实。结社中每一位执政官都有着自己的怪癖,而这一位给我的违和感尤为强烈。哎…弟弟,”说到这里,罗莎琳的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悲悯,“我看得出来,他不爱你,他是在利用你呢。”

      “他是在利用我,但我也没说自己爱他啊?大男人之间哪来爱不爱的,大家都是各取所需罢了,”达达利亚挥挥手,“有事吗?没事走了啊。我要回去看看托克了。”

      “呵呵,你最好不会爱上他,不然我想不出你会经历什么样的绝望。”罗莎琳摇摇头,“反正还有九个月能活了,干点让自己快乐的事吧。”

      “怎么,良心发现了?你这种女人居然也会?”达达利亚被女士的好心恶心了一下,“真良心发现了就别再把止痛药卖那么贵,想钱想疯了吧。”

      “不卖贵些,难道看着你给自己吃出瘾病?我好歹也是看着你一路干到现在的,”女士轻笑一声,长裙之下得双腿交叠在一起,优雅极了:“算了。这五十粒止痛药当我给你们的贺礼。替我向托克问好,希望他没有机会重蹈你的覆辙。”

      达达利亚停下了脚步。

      他靠在咖啡店门口,冷冷地瞥了女士一眼:

      “收起你的担心吧。托克会成为优秀的战士,但永远不会成为你的部下。我是他的哥哥,我绝不会让你们碰他一根手指。”

      “明明没几天好活了,还说这种大话?就算真的把托克抓走,你还能从土里爬出来不成?”女士反唇相讥。

      但达达利亚已经出去了,大门处播放着送客的音乐。这间藏满了阴谋,算计,血腥的咖啡厅,再次被浓郁的香气覆盖。

      “说完了?”钟离看着达达利亚从里面出来。

      “……”达达利亚平复了一下心情,摸向口袋,掏出一粒止痛药就要放进嘴里。

      钟离握住了达达利亚的手。

      他的力气还是那么大,大到青年根本只能任由对方摆布自己。意识到这点的达达利亚十分不爽,翻起眼睛,尽量撑起足够的耐心解释:“我心脏疼,吃点药。你别拦着。”

      “这药对你也不好吧。听你的那位同事说,你似乎已经吃了太多。”钟离将那粒药从达达利亚的指缝里抠出来,“心脏痛吗。我大概知道,交给我。”

      钟离唰地掀开了达达利亚的上衣。

      “什么?”

      不顾青年的惊呼,钟离伸出手,达达利亚敏锐地发现对方的手臂已经变成了棕金色,明显不是常人——那双手径直探入衣物,触上青年的肌肤,一股奇妙的力量涌了进来。

      “呃…”达达利亚闭上眼,打了个冷颤。不得不说,这股温润的力量的确让他的疼痛缓解了不少,尽管周围人都在看着他们——

      光天化日之下,一个男的面无表情地扒开另一个男的衣服摸了进去,而被摸的那个舒服地直闭眼,甚至还发出迷样的叹息……

      “好些了吗?”

      “……好些了。”达达利亚握住摩拉克斯不断乱摸的手,睁开眼睛,“我说好些了,快拿出去。”

      看着达达利亚有些发红的脸,钟离恍然大悟:“你动容了。难道,我已经恢复了一些人性?”

      “看你怎么想。某种意义上可能更没人性了。“达达利亚干巴巴地把上衣放下,叹了口气:“算了,陪我回趟家吧。我带你见见托克。”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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