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难养》椰片

5、抱歉

　　身后有傅灵辉的狗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哈哈笑起来。
　　”不错啊，表妹干得漂亮。”是猴子的声音，看见温雪鸢撞到了顾清言捧腹大笑起来。
　　傅灵辉原本在二十米开外的地方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顾生着赵久久的闷气。
　　顾清言这一跌倒原本就肿了的脚踝更痛了，他淡淡的嘶吼一声，听见傅灵辉的狗腿说这学妹是傅灵辉的表妹，心里一团火欲燃愈烈。
　　温雪鸢还在道歉，抓起顾清言的手，”你手破皮了，没事儿吧。”
　　她自从上次被冰淇淋机割伤之后就身上常备着一个创可贴，她翻翻找找从胸前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创可贴递给他。
　　那少年的脸还阴沉，但见她长发上的珍珠发箍不知何时少了一颗。温雪鸢大胆的给这个阴鸷的男生贴创可贴，顾清言就这样不发一言一动不动的由她贴着，在这期间顾清言发觉自己手上被什么东西硌出了一个凹槽，低头一看，是她的那颗劣质的珍珠。
　　创可贴贴好了，温雪鸢也没看顾清言脸上多出释怀的表情，一时间有点儿尴尬，鼓起勇气继续问，”你感觉好了么。”
　　话音刚落少年的大手放到了她后颈，强有力的禁锢她的行动，温雪鸳吓了一跳，那手一点一点用力，逼她凝视着他的眼睛，他眼中情绪十分悲伤又愤怒，像是全世界都欠他一百万似的。
　　”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他恶狠狠地咬着牙说，然后松开手，被身边的同班同学再次扶了起来，他悄悄地把那捡起来的珍珠放到外套兜里，读出她名牌上的字，”初二三班，温雪鸢，我记住你了。”
　　猴子特不服在后面做出一副要打架的模样，但由于上次的聚集打架事件给他们的老大傅灵辉造成了挺不好的影响，他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手脚，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记住你爹啊，操！”
　　骂完之后护花使者一样的扶起来温雪鸢，”你不用怕他，他就是一个喜欢说大话的书呆子，要是敢惹你的就告诉我。”
　　温雪鸢不认识他，呆呆的看了会儿觉得有些眼熟，想起来了第一天上学那天绕在傅灵辉身边的狗腿，她只好礼貌微笑回应。
　　赵久久一直都不太敢说话，傅灵辉先和她开的口，”你们都觉得，顾清言他是自力更生，觉得他有自尊，难道我就没有么，你那么高调的在学校论坛上表明我们的关系，今天又做出那么关心他的表情，别人怎么看我呢，赵久久，你该知道，我对你真的很纵容了。”
　　当初他的确听猴子传来的情报说顾大少爷把学校给的特权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过不久这女孩儿就转来千屿中学，他带着初衷接近她。但其实他不仅仅是为了刺激父母口中别人家的好孩子，那个闪耀的一次不落的年纪第一名的顾清言，他本来就挺喜欢赵九九的，如果没有后来得温雪鸢的话。
　　赵久久觉得他的怒意平复了不少，趁火打劫从他身后走到身前，”我没有关心顾清言，我只是...怕你们再像上次那样因为我打起来。”
　　说完虔诚摸了摸他的脸，踮起脚想要讨好的吻过去。
　　温雪鸢来的颇为不合时宜，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二人要亲未亲的时候。
　　看见此情此景忽地刹住脚步，傅灵辉听见来人鞋底摩擦塑胶跑道的声音，余光一扫，在感受到那张脸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时候，像是触电一样推开了靠近自己的赵久久。
　　”学姐...”她感叹，还个名牌真不容易，一会儿撞到了人，一会儿打断别人亲热，这趟来的真不知道值不值。
　　少女伸开掌心，”名牌。”
　　赵九九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名牌竟然掉了，她妥帖的接过，好看的笑起来露出一排雪亮的牙，十分灿烂，”谢谢你，雪鸢。”
　　温雪鸢也回笑了一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傅灵辉被她这话的留白恶心了一下，打扰什么，打扰刚才的事情么。
　　”知道打扰还不快滚。”
　　傅灵辉今天真的憋了一肚子的气没处撒，”怎么每次都是你，每次干扰我，打断我约会的都是你的呢。晦气。”他说完把校服外套往肩上一搭独自回去了。
　　温雪鸢当然很委屈，什么叫都是她，上次是她手被割伤，傅灵辉非要送她去医院，这次就更莫名其妙了，是他女朋友名牌掉了，她好心还回去这也不行？
　　赵久久看着这对兄妹关系似乎不大好，到底是她惹了傅灵辉才会这样迁怒第三者，赵大小姐讪笑一下，”他可能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哈。”
　　温雪鸢呆呆的点了下头，挥挥手告别赵久久往篮球场赶回去找绘子了。
　　傅灵辉在宿舍大厅的沙发上坐了很久，猴子从他卧室出来，”这都十二点了，你怎么还在客厅啊，有什么心事儿和兄弟说说。”
　　傅灵辉没说话，因为大多数学生都有车并且会开车，千屿中学明文规定禁酒，猴子跑进了房间从床底下拿了一瓶茅台，顺便从冰箱里掏出了两个碗，”一醉解千愁。”
　　”你偷藏...”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不开车不就完了，再说都十二点多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猴子真是人菜瘾大，没喝几口就晕了，”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一个顾清言，那不是赵久久来找的你么，你俩情投意合，管那个废物干嘛。”
　　”废物？他们都不敢说，或者不敢当着我的面说，其实我才是那个废物。”傅灵辉闷了一口酒。
　　猴子捶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垂头丧气干嘛，就算你是废物，赵九九也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你走，那顾清言算什么，废物都不如么，不论如何，你都压过他一头。”
　　傅灵辉挥了挥手，”算了，我不想说了。”
　　猴子脑袋昏沉，用手支撑着，”老大，你妹妹长得可真漂亮，真精致，洋娃娃似的，我每天只要梦到她就能自‖渎出来，肥水不流外人田，看在小弟服侍你多年的份上，你不如介绍给我。”
　　傅灵辉二话不说就踢了他一脚，这一脚踢得十分重，把猴子的酒都踢得醒了三分，虽然猴子家也挺有钱的，论家世配温雪鸢绰绰有余，但长得就一般了，还特别混日子。
　　当朋友还行，算是有些义气，说真的傅灵辉自问，自己要是女的的话，一定巴不得离猴子这种没大本事还喜欢吹牛并且满脑子打架斗殴黄色废料的人远一点儿。
　　”没门儿。”
　　猴子委屈巴巴，混着醉意嗫嚅道，”不给我，早晚也要让顾清言撬走。”
　　”和顾清言有什么关系。”
　　猴子娓娓道来，”今天完赛球我去器材室送篮球，所以跟在班级的最后头，温雪鸢不知道要跑去哪儿，没看清路撞到了顾清言，顾清言小心眼儿还记仇，说记住她了，大概意思是，让你妹妹等着被办。”
　　傅灵辉大概也是酒气上了头，一系列的动作像是被人操控着完成的。他只记得让猴子收拾完那平没喝完的茅台，但并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舍下颜面再次联系了绘子，并且要了温雪鸢的账号发了好友邀请。
　　绘子告诉他，温雪鸢这个时候大概没有回家，还在图书馆里待着。
　　没事儿吧，都凌晨了还不回家，马叔真是有耐心任她使唤？
　　终于，温雪鸢在凌晨半点的时候同意了他的好友邀请。
　　【在哪儿】
　　【学校图书馆】
　　【马叔接你回去么】
　　【冰淇淋店最后一趟班车凌晨一点，在游乐场外有免费的员工宿舍】
　　他就说马叔没那么好心。
　　他有些时候真的不知道这个人在跟一股什么劲儿闹别扭，非要让自己过得不舒坦才行。
　　现在半点了，走到车站大概需要十分钟，温雪鸢马上就要离开学校，傅灵辉终于鼓足勇气发了一条讯息。
　　【你在图书馆楼下的咖啡店等我】
　　温雪鸢没有问为什么，她几乎算到了傅灵辉今天一定会找她，不管是因为她无端闯入他的约会，还是因为猴子告密了自己和顾清言的偶遇，亦或者仅仅是为了庆祝赢了比赛，当然还有对她大骂晦气之后的内疚。
　　她拿着包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咖啡店休息，并没有点餐。
　　傅灵辉很快就赶来了。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外套，一身的酒气。
　　”我想和你聊聊，边走边说吧，我送你去车站。”
　　温雪鸢点了一下头，”好。”
　　二人并肩行着，都没有说话，这趟来的十分尴尬，说实在的傅灵辉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其实有没有顾清言他都会来。
　　只是顾清言不过就是一个催化剂，或者是一个来找她的借口。
　　傅灵辉来的真正目的是想道歉，但对不起这三个字对傅小少爷来说实在难以脱口。
　　”表哥，恭喜你，你赢了。”
　　仲夏之夜的晚风怡人得很，她揣着兜走在前头。
　　”赢了么，今天我可是输惨了，也是今天我才发现原来我比顾清言自卑。”
　　温雪鸢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一句话，大概是因为他今晚破例喝了很多酒的缘故。
　　二人无言走着，傅灵辉借着这样好的气氛，借着酒后的自己难得想要软和下来的时候，在少女的背后故作洒脱却带着点儿诚恳，”抱歉了，今天我不是故意的，我都是瞎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温雪鸢知道他失恋的情绪，但是一个贵族确实没必要和她这样一个平民道歉，她受众若惊之余简单的嗯了一声。
　　其实从小到大，温雪鸢一直都觉得傅灵辉在名利场这个大染缸里蛮出淤泥而不染的，除了开头捉弄自己和吃醋犯病的那段以外，几乎做到了就事论事不滥用职权。
　　要出校园到车站有个稍近一点儿但经过校医室的道路，温雪鸢心里有个微妙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法，不知道会不会得到验证。
　　校园内白炽路灯明亮又昏黄，大多数人都已经睡去，街道静悄悄的。
　　校医室是二十四小时值班制度，要是能在校医室谈恋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比如顾清言和赵久久。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猜疑但很快得到了答案。
　　途径校医室的时候，温雪鸢只看了一眼就慌张的低下了头，她看见了赵久久的剪影在搀扶一个男生，那个男主不用猜了，毫无疑问就是顾清言。
　　赵久久还记得三年前自己一个人是如何从柳城这个三线城市收到童年邻家哥哥送来的录取通知书，千屿中学那可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贵族学校。
　　赵久久承认自己是个十足虚荣的女孩儿，她不顾父母反对舍家撇业拎着大包小卷独自来到这里。
　　她确实特别对不住顾清言。
　　赵久久不知道傅灵辉对她有没有那么喜欢，还是故意要让顾清言不好过为初衷才和自己在一起的。
　　但她清楚这位傅家少爷才是真正的风云人物，赵久久几乎是自发的想要靠近生物链最顶端的人。
　　但上天对她很好，她因为在学校论坛上发的穿搭和美妆帖子几乎第一时间被顶上热门而备受瞩目。
　　好景不长，在平淡的一天，有几个大姐大围堵了她的去路带她去了校外的一个酒吧，非要她喝了一杯来路不明的酒。
　　就在她想掏出手机给顾清言打电话的时候，一个皮肤白皙身量修长的少年穿着件价格不菲的夹克衫，来到了她的面前，替她喝了吧台上的酒。
　　那些大姐大当然认识傅灵辉是谁，自那以后就没惹过赵久久了。
　　猴子在旁边拍了一下傅灵辉的肩，”你认识她啊。”
　　傅灵辉摇了摇头。
　　赵久久拘谨的问道，”你都不知道酒里兑了什么。”
　　傅灵辉当然知道都是唬人的，好不容易送来千屿中学，怎么可能这么大着胆子犯事儿。
　　”是什么我都喝了。”他漫不经心的说。
　　”你为什么帮我。”
　　斑斓的灯染在傅灵辉冷白的皮肤上，傅灵辉看她的眼神温和又仔细，继而轻笑道，”因为你漂亮。”
　　在那一瞬间，赵久久的心几乎是不可遏制一般的背叛了顾清言。
　　都说初恋是最难以忘怀的，如果说温雪鸢就像让人刻骨铭心涕泗横流的白酒，那么赵久久就是温醇热烈的红酒，绝对可以称得上傅灵辉青春时代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如今的傅警官却连这位的模样都刻画不出来。这对错综复杂的三角恋里唯独留下来的，只有他和顾清言的敌对关系。
　　”地上有钱啊。”傅灵辉喊了一声闷头快走的温雪鸢。
　　”啊？”
　　傅灵辉忽然站定，盯着校医室那两道清晰的剪影。
　　温雪鸢眼神飘忽，假装没看见他被戴绿帽的样子。
　　良久之后，他微微叹了口气，把目光从二人搀扶的剪影那儿移开，释怀一般的道，”快走吧，一会儿要赶不上车了。”
　　其实剩余时间还很长，只是傅少爷想走快点儿罢了。
　　说到底，傅灵辉知道赵久久和顾清言不会发生什么，顾清言这个人死要面子绝不要二手东西，另外校医室二十四小时营业，值班老师随时都可能进来，就是想做点什么都很难，大概只能说些不可告人的话罢了。
　　只是那种感受却无以言表，他想爱一个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人，他喜欢赵久久一身精气神的样子也讨厌她试图靠这股精气神屡次试探他底线的样子。
　　总归他觉得赵久久实在不该再和顾清言有什么联系，更何况在深更半夜独处，这对他而言就像被扇了一个耳光。
　　就在这时温雪鸢说了一句傅灵辉到死都没忘记的话，他不知道这身后的少女却神游天外，在想另一件事了，她趁傅灵辉垂头丧气不会轻易发火儿就提了一嘴。
　　”你今天赢了，是不是该给我开工资了。”
　　傅灵辉被这句话逗得苦笑一下，”赢什么赢，在你面前我面子都要丢光了。”
　　”你可不能赖账。”
　　”我就赖账。”突然扯出这个话题傅灵辉的心情也好多了。
　　说着说着就到了公交车站，但末班车还没有来，凌晨的大街上，等车的只有他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