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穷仙》一页舟

21、第二十一章

　　夜色如墨，星月躲藏在云层之中，整个大地像是被一大块黑布所笼罩，微风轻轻吹拂，悄悄扬起秀颜镇街上三人的衣摆。
　　仇怨？林宿月没办法预估多大的怨恨才让人死后魂魄不散，“这个中缘由为何？”
　　饶行枝仰头看了看天空，有垂眸看了看低头不语的食脸怪，“食脸怪本名叫仇言，生前因外貌丑陋被同村之人所欺负，后寻短见被救。”
　　“等等，仙君，你先停一下。”林宿月摆了摆手，说道：“你所指的仇言不会是八百里外仇家村的仇言吧？”

　　富家子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当时你云游时救下跳崖的仇言。”
　　“怎么会这样？仇言也长得不似当时那般模样啊？”林穷仙不可思议地看向仇言，指了指自己，说道：“仇言，你昨日没认出我来？”
　　仇言这才有了点反应，嗤笑一声，抬起头，朝着林宿月，大声地说道：“认出道长又如何？若不是道长当时救了我，我也不会继续遭受后面那一段日子的欺凌！”
　　仇言永远不再想回想起那段凄苦的日子，因脸上的恐怖胎记，被同龄人欺负，被人扔石头、丢菜叶只是小事儿，还有把自己推到河里，差点被淹死，苦苦跪地求饶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欺辱。

　　饶行枝叹了一口气，“同村之人，品性不良，见仇言外貌丑陋又软弱可欺，便是想尽办法抓弄他。仇言不堪受辱，第一次跳崖寻死被你所救，第二次不幸没人相救了，但心中的那口怨气久久不散，化成厉鬼找人索命，大仇得报之后也没办法再转世投胎。”
　　“生前因为外貌被人凌辱，死后除了仇人，对外貌的执念也颇深，因此对面容较好的凡人下手夺脸，将夺取的人脸粘到自己的脸上。”饶行枝无奈地摇了摇头。
　　林宿月感到很惋惜，当初救下仇言之时，发现他身上到处是淤青，将他送回自己家里后，也去劝阻了同村那些人，没料到这件事情还是造成如此境地。

　　“仇言，你又为何对李晓海痛下毒手呢？”林穷仙很不理解，仇言认为李晓海是丑八怪，应当对李晓海的脸毫无兴趣才对啊！
　　“因为李晓海长得像一个人。”饶行枝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初欺辱他之人，还差一个没报仇，仇言对那人的恨意最深。”
　　“是谁？”林宿月扭过头看着饶行枝，手指头摩挲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不对啊，仇言所怨恨之人即便没寻仇，也已经不再人世间才对啊，凡人的寿命可不会有这么长！”
　　要说林宿月三百多年救了这么多人，为什么能对仇言印象如此之深？其实是因为仇言与林宿月的飞升之路有一丢丢的瓜葛。
　　林穷仙记得自己救下仇言是在两百多年前，堪堪在自己第二次飞升的前几日，救下仇言之后，自己在雨中静静等着遭雷劈，却发现像第一次雷劫那般，天雷劈到一半就再无后续了，自己为此郁闷了好几天。

　　“那人没死，没转世，也不在凡间了。”饶行枝不咸不淡地答道。
　　“难不成也成厉鬼了？”林宿月睁大了眼睛，眸中满是诧异，一件事牵扯出两个厉鬼，哪个厉鬼还不知身在何处，实在有些棘手啊！
　　饶行枝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散财童子，心想：罢了、罢了，不能同妖怪仙一般见识，妖怪仙考虑不周全，情有可原。
　　“不是厉鬼。”饶行枝抬手指了指夜空。
　　林宿月顺着富公子的指向，仰起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恍然大悟，磕磕巴巴地说道：“仙、仙君，你的意思是，那人去了跟我们一样的地方？”

　　饶行枝微微颌首，“孺子可教也。”
　　“那人是谁啊？”林穷仙靠近饶行枝，悄咪咪地问道。
　　饶行枝不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眉毛一挑，故意恐吓他，说道：“你想知道那人是谁？可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啊！”
　　散财童子惊慌失措，赶忙后退两步，“不说了，不说了，上头的事儿我不听了。”
　　林宿月感觉这事儿跟仙界的人扯上关系，比跟厉鬼扯上联系，更麻烦啊！自己只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小穷仙，若是那仙人知晓我知道了他的秘辛，对我痛下杀手怎么办？

　　但仇言又怎么办呢？他无可奈何地看了仇言一眼，正对上仇言看向自己的视线。
　　仇言阴森森地盯着林宿月，唇边挂着一抹诡异的笑容，“道长，你既已救我一次，为何不救我第二次呢？”
　　林穷仙咬了咬嘴唇，严肃地说道：“仇言，我能理解你的怨恨，但是你对无辜百姓下手，已酿成大错，我没办法救你。”
　　仇言摇了摇头，“道长，不是以往的寻常帮助，你知道剩下那人是谁便行了。”
　　林穷仙听着他的话，顿时感觉大事不妙，立即就想自封双耳，以闭声音。

　　但仇言没给林宿月施法的时间，声嘶力竭地喊道：“那人便是薛寒勇！”
　　这句话久久回荡在空旷无人的大街上，引得远处的狗子汪汪汪直叫。
　　林宿月极其想施法清除自己的记忆，但“薛寒勇”三字直直冲击着脑仁，想忘都忘不掉。
　　他苦兮兮地撅着嘴巴，“仇言，你这忙真是，搞得我骑虎难下。”
　　仇言爬起来，双腿跪地，朝林宿月磕了个头，带有歉意地道：“道长，并非我想为难你，只是现下只有你们二人，依仗你旁边那位定是行不通的，只能依靠你了。”

　　林宿月摆了摆手，“仇言，你也别跪我了，我也行不通的。”
　　饶行枝冷着脸，看这二人你来我往，冷冷地说道：“你求他也无碍，薛寒勇这事儿，仙界中人很多都知道了，散财童子你也别担心会被打击报复。”
　　林穷仙的手呆愣在了半空中，哈哈地尬笑两声，“仙君，你早说嘛，害我白担心！”先前还吓我，真是不道德！
　　仇言一听，薛寒勇的不齿之事竟已传遍仙界，心中倍感畅快，哈哈大笑，说道：“哈哈哈哈，成了仙又如何，薛寒勇永永远远都会被人提及自己所做的坏事儿，千万年不消不灭，哈哈哈哈哈，活该啊！”

　　林宿月看着仇言的疯癫样子，叹息地摇了摇头，“何苦为他人赔上自己的一辈子呢！”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仇言自嘲地笑了一声，脸上却满是痛苦的神色，眼角流下两行泪，“他们可是害了我的一辈子啊！”
　　饶行枝抬手朝空中一挥，一道法术飞向夜空，“好了，事情到此为止了。”

　　没过一会儿，一队人马从天上飞下来，落在三人面前，饶行枝默默地把身子转了过去，后背面对着仙界下来的人。
　　领头之人身穿白色铠甲，腰间挂着一把银白色的长剑，白色披风垂在后背，对着饶行枝微微鞠了一躬，“行枝仙君。”
　　林宿月察觉到富家子不想以现在秀颜镇的装扮面对仙界之人，也对，现在这副样子传回仙界定是一桩“美谈”！
　　他上前两步，将饶行枝挡住，笑盈盈地说道：“仙君，怎么称呼您呀？”

　　那人直起身，神色凛然，说道：“在下金判，掌管仙界牢狱。”
　　“原来是定平仙君，失敬失敬！”林宿月微微踮了脚，饶行枝比他高大，不踮脚真挡不住富家子整个人。
　　“您来是？”他呲牙咧嘴，拼命维持着平衡。
　　“在下是受到行枝仙君的召唤，特来将食脸怪押回仙界处置。”金判冷漠地答道，挥了挥手，身后的两个官兵便上前将仇言架了起来。
　　“仇言此去，会受何处罚？”林宿月还是很可怜仇言。
　　金判瞥了仇言一眼，“不确定，得上头最后定夺。在下先行告退。”
　　金判又鞠了一躬，转身，领着众人便往仙界飞去。

　　“呼，终于走了！”林宿月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脚后跟放下，“再不走，我都要坚持不住了。”
　　饶行枝转回身，轻声地说了句，“多谢！”
　　林穷仙嘿嘿地笑了两声，爱财的眼睛眨了又眨，“仙君，我这次帮了你，可有什么报答吗？”
　　富家子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几遍，反问道：“哦？我前面不也帮了你，你的报答呢？”
　　“我时时刻刻都想着报答仙君来着，但是自己不是还没赚够这个嘛。”林宿月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不停地搓了搓，立下豪言壮誓，“我以后定会涌泉相报的。”

　　饶行枝啧啧了两声，“行吧，等你有钱了再报答我也可以。”
　　“那我呢？”林宿月露出了八颗牙齿，眼神满怀期待，心里想着他会不会将这次任务的酬劳改回五五分呀？
　　富公子唇角微微一勾，“仙界之中多少神仙想跟我吃顿饭都没机会，我把这个机会给你了！”
　　“啊？”林宿月目瞪口呆，不知道如何反应，眼中顿时含泪，心里大声叫嚷道：就算任务报酬不五五分，换成七三分也是可以的啊，只要不是倒贴钱的八二分都可以的，吃顿饭算什么报答啊！

　　饶行枝看仇言的过往时，发现了林宿月的身影，内心os：怎么哪都有散财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