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喜欢我会死啊》绿色废料

47、先来后到

　　测验考试后，老蒋照例开了班会，耳提面命一番。与之不同的是江岸这次的成绩彻底坐稳了年级第一的位置，说一骑绝尘也毫不为过。

　　老蒋特意点出，“江岸同学对于学习的态度，你们每个人都要学习！这次还要特别表扬林海浩同学，我原以为他会带坏江岸，没想到不旦没拖累，反而提高了近五十名！”

　　“你们两个上台来讲讲，尤其是江岸同学，讲讲你帮助同学学习的经验方法，大家都听一下。”

　　江岸被点到，心里忐忑，明明林海浩对他避之不及，两人还要同台演讲，老蒋可真会挑时机。他抠着手指，慢吞吞地放下笔，站起身。

　　顶着全班人的灼灼注视，让他浑身难受，紧张得要命。

　　一阵风从身后带过，林海浩目无斜视地从他身边走过，径直上了讲台，正用一双清淡无波无澜的眼神看过来。

　　江岸轻轻抿嘴，品到一丝苦涩。

　　“上来啊，江岸。”老蒋投来鼓励肯定的眼神。

　　江岸绷着身体，从狭窄的桌椅过道走过去，两手拘谨地握在一起，肩膀夹着胸膛紧紧缩着，避免着碰触到周围同学，眼神如失去焦点一般盯着老蒋的鞋跟。

　　上了台，老蒋说，“江岸，说说你是怎么教林海浩学习的，安静！都听一下。”

　　江岸思考了一阵，嘴巴几次张和，也没敢看台下的同学，巨大的紧张让他脑海空白一片，说不出口，脸色也白了几分，他感觉浑身的血液直冲脑袋，细密的汗渗进衣背，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耳朵里传来长长的鸣叫。

　　“江岸......根据我的学习进度，帮助我梳理了知识架构，哪里薄弱的点便在理解的基础上反复训练.......”林海浩没有感情的声音回答，像个应付人类的有问有答的机器人。

　　江岸下意识转头看向林海浩，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见他嘴唇相碰，神情专注，演说家一般的气质，条理清晰地介绍了学习的思路和训练模式。

　　在江岸晃神的时候，林海浩转过头，“多亏了江岸同学，我欠他一句——”

　　“谢谢。”

　　江岸神识复明，怔怔地看着他，听到谢谢，苦涩化开。

　　林海浩回过头，江岸只能看见他的瘦削如刀刻般的下颌。

　　“林海浩讲得详细，大家要珍惜班里有江岸同学这么一位乐于助人的同学，有什么不懂的多多交流，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江岸，林海浩，你们下去吧。”老蒋唠唠叨叨一堆，最后点头示意他们回到座位。

　　课间的时候，江岸书桌前围了一圈同学，班长飞鹏本来还不敢去找他问话，一想林海浩那么难搞的人，江岸都能把这死驴训乖了拉磨，那他也能，成绩面前面子算什么。

　　于是一群同学捧着测验的试卷，像遍寻名医无果，终于寻找到扁鹊一般，纷纷涌上去，争着抢着要他“诊断”，他们薄弱在哪里，有何药方可“药到病除”，最起码也得把他们成绩的命吊起来，关于需要刷多少题这样的服药方式他们是不管的。

　　饭粒最是兴奋，他清退一堆往前凑的人，说，“江岸我俩熟悉，你先看我的。”

　　江岸盛情难却，也不敢拒绝，挨个收了试卷，“你们......给我点时间.....”这么多的要求他很难一个个满足，这些堪比浩浩荡荡的基建工程，而且不亚于将老师的工作抢过来干。

　　“喂！江岸还在替我补习。”林海浩踢了一脚椅子，目露凶光地呵斥，“你们，先来后到？懂？”

　　同学们讪讪而又有点畏惧地看向林海浩，嘴上说着，“麻烦你了江岸，我们不急。”“对我们不急，你有空看看。”随即做鸟兽状，从这被惊扰的江岸身边飞走。

　　饭粒还恋恋不舍，“先看我的，拜托了，江岸！”

　　“好。”江岸无奈点头。

　　方才林海浩的呵斥十分奏效，现在周围一下让开，连空气都流通不少，江岸大吸一口气。

　　只是林海浩不是说补课的事不必了吗，照他们这样僵持尴尬的状态，他为何要出口帮他解围。

　　江岸鼓足勇气转身，“谢......”

　　林海浩蹭地一下起身，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似的，将外套拉到下巴处，插着兜往外走。动作之迅捷，江岸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江岸插着虎口，清醒过来，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或许只是因为他受到打扰才忍不住出声制止吧。

　　测验结束后，江岸彻底成为年级风云人物，成绩公示榜，他的名字成为最耀眼的存在，路过的同学都忍不住多仰望一眼，感叹一声。

　　江岸本人无感，他总是抱着书，头也不回地来往教室、宿舍、食堂之间，枯燥的三点一线。就算是路过公示榜，他也从来不看，荣誉在他眼里如云烟，是他人生中轻描淡写的一笔。

　　考试落下帷幕后，同学们获得了短暂的喘息，也有了更多的精力备战运动会。

　　许静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为此还申请了一间活动室，可以排练开场健美舞蹈。

　　江岸不记得自己答应了什么，被许静拉到活动室，才知道自己随口的承诺给自己挖了多大的坑，他与班长飞鹏、体委哲思，三个人面面相觑。

　　许静则打开了收音机，播放起歌曲《情非得已》，“再等等，人到齐了我们开始排练。”

　　婉琪不是一班的，由于她出了部分主意，更是从小学习跳舞，许静觉得由她编舞再合适不过了，婉琪应下了，这个跟班级荣誉无关，最多算帮忙。

　　对，纯粹的好意，绝无私心，她想。

　　她悄悄看了江岸一样，只见他白皙的脸上挂满了好奇，疑惑的眼神四处张望，隐隐有点明白过来的懊恼，摸样可爱极了，婉琪不由地笑起来。

　　“你们三个先去换衣服，待会他来了，我让他去换。”许静捧着塑料袋封好的崭新服饰挨个递给他们。

　　江岸看着袋子里的红色领结，微微抗拒，没敢说。

　　体委哲思炸开了锅，“这什么玩意啊，为什么这个领结这么骚？”

　　“我看看。”班长飞鹏凑过脑袋去，顿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紫色，很适合你，兄弟。”

　　“我擦，你的是什么。”体委哲思抢过他的袋子，“凭什么你就是深蓝色，这么正。”

　　体委哲思不服气，他问许静，“能不能换一个？”

　　许静翻了个白眼，将手中剩下的袋子摊开，指着荧光绿的领带，问，“那换吧。”

　　体委哲思立马抱紧自己的袋子，往厕所的方向跑，“不了，不了，这个挺好。”

　　江岸也跟着往厕所方向走，他走进隔间，撕开塑料袋，里面是一套面料柔顺有垂感的西服，也不知道排练什么，他猜测着是一些耍帅之类的吧，不然穿这么正式干嘛。

　　戴好领结，江岸扣着外套走出厕所，在镜子处调整了一下位置。

　　体委哲思和班长飞鹏在镜子前打闹着，互相恭维对方的同时互损，“你真是帅炸天！”“城隍老爷迎神明年你打头阵！”“靠，你像是要去卖保险房子的。”

　　飞鹏：“紫色的搭配，酒吧陪酒你是头牌。”

　　哲思看到江岸，瞪大眼睛，“怎么都是穿西装，江岸你穿出了贵气感。”

　　江岸不好意思地摆正领结，尴尬地笑笑。

　　飞鹏：“刚刚我看到有人进厕所，不知道是谁，许静也真行，还真组了F4。”

　　哲思：“我猜可能是傅西行，或是张骏。”

　　两人聊着天往外走，江岸也跟着回到活动室，临走时他往厕所里面看了一眼。

　　一进活动室，许静就笑弯了腰，“经费不足，委屈你们了......”

　　她抬眸，看了三人好几眼，最后目光落在江岸身上，“江岸还好，倒像是要去剧院演出弹钢琴的，你们两个，活生生老了十岁，一个被生活摧残了，一个误入歧途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不行，婉琪，太好笑了，你扶着我。”许静笑到岔气，捂住肚子，泪花都笑出来了。

　　婉琪则一脸害羞地看着江岸，心想，他果然是三个人里最出众的，非常符合她一开始的设想，按现在来说她是江岸的毒唯。

　　随着活动室门被推开，许静原本停止的笑，看到来人，更是直接落地打滚。

　　几人看去，林海浩臭着一张脸，拧眉看着许静。

　　“笑够了没？”

　　许静听到林海浩冷厉的声音，立马收起笑容，换成一副抱歉的模样，“对不起，林海浩，明明商品图是墨绿色很高级的，谁知道寄过来是这颜色，你要是介意，排练的时候就先不系了。”

　　听言，林海浩摘下领带，目光扫过怔住的江岸一眼，很快目无表情地垂眸。

　　体委哲思诧异，“我想了好几圈班里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是林海浩，他竟然会答应？”

　　班长飞鹏：“之前年级联欢晚会让他一起参加戏剧表演，他都不愿意。”

　　哲思：“我记得，他说不喜欢抛头露面。”

　　林海浩掠过窃窃私语的两人，站到江岸的身边，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江岸听着他们两人的讨论，不由地看向林海浩，所以他为什么答应来参加这次的开幕式表演......

　　许静打圆场，“好了，人都到齐了，这次其实是让你们来排练健美舞蹈的，不难，时间也很短，预计 2 分钟的表演时间，由婉琪来带领你们，先熟悉一遍动作。”

　　她招手让婉琪过去，随后打开收音机，曲调是经过改编的，有很强的节奏感，多了些聒噪的鼓点。

　　“一二三，哒哒.....”婉琪唱着节拍，一边演示着动作，结合了一些中国舞和体操元素，在柔和的基础上多了几分力量感，舞蹈动作不阴柔，很健美。

　　许静也跟着跳起来，顺便带动气氛，“你们跳起来啊，先走一遍，跳得不好也没关系。”

　　四人僵硬地摆动手臂，还有那不堪重用的腿脚，整齐是没有的，美感是全损的，默契更是灭绝的。

　　江岸鲜少运动，对他来说，这是全然陌生的领域，不比学习简单。他小心地抬手，踢脚，转圈。

　　眼神注意着旁边林海浩的动作，虽然他做的也不甚标准，但是至少没有那么僵硬，江岸唯恐自己笨拙的手脚打到他，所以越跳与他的距离拉得越开。

　　“专心点。”林海浩发涩的嗓音传来，目光却没有看江岸。

　　江岸立马把注意力放回舞蹈动作上。

　　许静看着看着，脸色绿下去，她大声说，“慢慢一步步跟，不要着急做动作。”她扶额，“行了，先歇会，待会我们一句歌词一句歌词地分解动作。”

　　怎么四个好好的翩翩少年，跳起舞跟提线木偶一样，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瞬间痴呆好几个度。

　　许静摇头看着他们四个，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定。

　　歇了一会儿后，许静示意婉琪分解动作，一遍遍教，自己则摁着收音机，一遍遍放卡带里的音乐，一边观察他们的动作。

　　“江岸，你要放松一点。”许静说。

　　江岸听到自己的名字，瞬间紧张，动作慢了一拍，汗水打湿额角，他很想做好动作，但是事与愿违，越想做好，动作越乱。

　　“林海浩，你怎么还同手同脚了！”许静又点名骂，“军训的时候都不见你们这么难受，这会儿还矫情上了！”

　　听到林海浩比自己还惨烈，江岸稍稍没那么紧张了。

　　“体委哲思不错啊，动作很标准！”

　　“飞鹏，你是在敷衍我吗，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四人都被点了一遍，这才慢慢找到一点节奏。

　　后面许静干脆重新放一遍音乐，然后下来检视动作的完整度和标准度。

　　她背着手，见江岸在转圈的动作上，应该先出右脚的，却总是先出左脚，她走过去，站在她旁边，说，“你就记住，先出靠近林海浩这边的脚，这样转圈才不会跟不上节拍，还转错。”

　　见林海浩摆手的动作不标准，许静走上前去，抓住他的手臂，“这里，应该先屈起手臂，再往上伸.....”她一边纠正着。

　　班长飞鹏在一旁跳得卖力而兴奋，他转圈，身体不稳，一下子撞到许静身上。

　　许静一下被撞到林海浩的怀中，林海浩顺势用手扶住她的腰。

　　在场的人都停下动作，婉琪焦急问，“没事吧？”

　　班长飞鹏则道歉，“对不起。”

　　体委哲思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道，“哇呜——”眼神在她和林海浩之前瞟来瞟去，许静爱慕林海浩的事人尽皆知，他也乐于八卦。

　　许静站稳后，林海浩手便松开了，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说，“没事，继续！”

　　体委哲思说，“我没有看错吧，许静脸红了。”

　　江岸跟着目光落在许静脸上，又飘向林海浩。

　　林海浩目光沉静如水，他盯着许静的背影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岸紧握手心，将目光移开。

　　接下来的舞蹈排练虽然也是差错频发，也算是磕磕绊绊熟悉了一遍。

　　几人离开活动室，江岸全身酸软下去，他体力运动少，消耗快，这会隐隐的眩晕感袭来，让人招架不住。怕是低血糖了.....

　　他撑着楼梯栏杆，没有抬动脚步，他隐约可以从楼上的楼梯缝看到楼下人离开的头顶，晕晕沉沉间，一双眼眸仰头与他对视，他眼前黑了一片，看不清楚是谁。

　　“江岸！”

　　睁开眼，是许静。

　　她扶着他，匆忙地往他手里放下一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