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脚鸟与纸飞机》树树月亮

35、彻夜难眠

　　好不容易考了第一，却被暗示劝退。

　　这是程雪漫从未设想过的待遇，她低头听着台上老师发言，忽然内心起了一股劲，举起了手。

　　“那位女同学，你想说什么？”

　　“老师，您说成绩不重要，实践重要，可我们才大二，现在又不是假期，没有实习机会，那到底怎么分清主次呢？”

　　一口气说完，程雪漫脸颊微微泛红，她不是有意顶撞或者为难老师，只是她真的搞不懂，老师为什么总是在打击他们。

　　林松兰听完，微不可察地笑了笑：“你这个问题很好，程雪漫，我记得你在第一节课说过，你想设计无人机，那么我问你，你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到现在为止，做了哪些具体的事？比如，是调查了近半年以来最新上市的无人机型号，还是悉知了目前世界上最先进的无人机研发公司。知不知道他们现在的招聘需求是什么？你了解过这些吗？”

　　程雪漫哑口无言。

　　她只是幻想，而没有任何具体行动。

　　“你有读研的打算吗？”

　　程雪漫摇摇头，她只想赶快毕业挣钱。

　　“那你一年多之后，就要去找工作了，大四实习的时候，你想过去哪实习吗？虽然你现在才大二，但是公司招聘需求，一般情况下，两年都不会有太大变动。如果你不现在就努力，那么你到时候拿什么去应聘呢？”

　　程雪漫一脸茫然，她根本没想过这些事儿。

　　林松兰笑着说：“那你现在能分清主次了吗？”

　　程雪漫点头。

　　“我记得第一堂课的时候，我就在黑板上，给你们留下了手机号，你们有什么疑问，可以在课余时间来找我。也可以加我微信，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说完，林松兰望了程雪漫一眼，这个眼神让程雪漫觉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程雪漫忽然觉得，这位经常打击她积极性的老师，似乎不是她以为的那么不近人情，相反，可能就是因为她站在学生角度考虑，所以才会说话那么难听。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忠言逆耳？

　　所以才次次都往她痛点上戳，而且戳得那么准。

　　想着，她拿手机添加了林松兰的微信。

　　林老师的微信头像，是一只手绘的小白兔。

　　看到这个头像，程雪漫心里对于林松兰的印象又变了变，好像老师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高冷。

　　她添加完微信后，也不再抄笔记，而是在便签本上写下两行字。
　　1.调查无人机设计师招聘需求。
　　2.调查那些无人机公司最好。

　　记完这些，她便不再动笔，而是认真听林老师接下来的话。

　　为了庆祝她期中考试拿了两个第一，计算机系第一名，工业设计系第一名，樊凌宇说要请她吃饭。

　　两人约定好，去校外的宽窄巷子火锅吃饭庆祝。

　　对于此等盛事，黄雨盛绝对不会错过。早已早早赶到火锅店，程雪漫还没下课，她就把菜都点好了。

　　程雪漫挽着樊凌宇手臂，走进胡同，路过曾经打工的店铺，看到黄焖鸡米饭已经黄了，现在这里变成了一家东北麻辣烫。

　　程雪漫看着店铺，心想，时间真的过去好久了。现在她已经读到大二了，林老师今天说，再过一年，她就得去实习了。

　　这句话给她的冲击力不小，她因为林松兰的话，考第一的好心情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迷茫。

　　她身在象牙塔，浑身上下都是念书多年，在学习——考试——学习——考试这种模式循环下形成的秩序感，这种秩序感，在她这种心里只有学习的学生上尤为明显。在她的脑海里，关于职场、工作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除了在新文、电视剧里看到一点，其实根本不懂。

　　尤其像她这样的女孩，从小生长在农村，周围大人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在他们眼中，女孩最好的工作是老师，最好的归宿是早点结婚找个好婆家，除此之外，什么独立、自由，那种字眼，根本不会出现在他们的嘴里。

　　但程雪漫从来不那么想。她不想当老师，更不想结婚找婆家。

　　如果她本来的宿命就是应该去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为什么让她和男生接受同样的教育？怎么不直接叫她念《女诫》《内训》，教她三从四德，让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接受同样教育的人，却被赋予完全不同的寄托，这太不公平了。

　　她觉得，她最好的归宿，存在于她脑海里，那是她每次抬头仰望天空时，与老天爷的秘密约定。

　　所以此刻，她很迷茫，招聘这样的字眼，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公司什么的，更是一团模糊。她作为好学生那种秩序感，不能让她做出任何合理的判断。

　　“樊凌宇，你想过将来做什么吗？”程雪漫决定先从身边人问起，了解一下他们的想法。
　　他编程能力那么好，应该会成为一个程序员吧。

　　可却没想到他说:“还没想好。”
　　“还没想好？”
　　“再过一年多，就得找实习了。还是你想读研？”
　　这次，樊凌宇没有很快回答，而是看着她，“看你。”
　　“看我？”
　　“对，看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胡同里人来人往，有人骑着车往他们中间冲过来“让一下，让一下”

　　程雪漫想要松开他手臂，却被樊凌宇飞快地拉到怀里。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两人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旁边差点被撞到的其他的骂骂咧咧的走过了。
　　程雪漫手机震动，是黄雨盛给她打电话。

　　“漫漫，你在哪里了？怎么还不来？菜都要被我吃光了。”
　　“马上就到了。”

　　赶到火锅店时，黄雨盛正在小锅里烫肉片吃。

　　“你们两人，吃饭也太不积极了，我都吃饱了。”

　　程雪漫早已习惯黄雨盛的唠叨，笑着坐下来。

　　“怎么样漫漫，你们那超级漂亮又超级严厉的兰兰，夸你了吗？”

　　程雪漫摇摇头。

　　黄雨盛反而开心一乐，“嘿，她这人设倒是挺稳定。你考第一，她也不夸夸你，真的好高冷啊，我喜欢。”

　　程雪漫不理会她的打趣，她拿出手机，林老师还没通过她的微信呢。

　　程雪漫现在对于火锅都没有兴趣了，她机械地夹着菜，采访黄雨盛:“盛盛，你毕业之后，想做什么？”

　　“我不是早和你说了吗？回家躺平。”

　　“我知道你不用挣钱，那你就没有想要从事的工作吗？”

　　黄雨盛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的汤底，起身加了一些汤。

　　“没有。任何工作对我来说，都是累赘。”

　　程雪漫叹口气，詹怀宁说，她要创立自己的珠宝品牌，名字都已经想好了。

　　唐娇已经转去会计系，未来会成为一个财务会计，只有黄雨盛，对于吃喝玩乐矢志不渝。

　　她看向樊凌宇，他正在往小火锅里放青菜，樊凌宇口味很淡，吃火锅都是清汤锅底，刚刚他说，“我想和你在一起”，程雪漫懂他的意思，如果她选择读研的话，那么樊凌宇一定会陪着她。

　　可她不想这样。她希望樊凌宇能去做他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为她做出牺牲。她不想承担这样的好意。

　　自从她开始修双学历，她的生活，可以用四个字形容——摸爬滚打。

　　本来最闲的周五和周末，变成最忙的日子。

　　她最近找了份兼职工作，当开业迎宾礼仪小姐，这份工作，还是上次给她介绍商场迎宾工作的中介介绍给她的。

　　因为她长得好看，而且事少，吃苦耐劳。

　　即使给钱很少的活，她也接。这两个月下来，几乎每周日，她都要出去兼职，足迹遍布北京各个区。

　　最远的地方，甚至跑到了廊坊，一家烟酒超市开业，她去站了一天，挣了500元。

　　程雪漫对自己的状态还算满意，但她也知道，她对于樊凌宇，是疏忽了。

　　她甚至根本都没有关心他，为什么这次考试，名次滑出了前十。

　　她当然不会介意他的成绩，可是，明明上个学期期末考试，他是紧跟在她身后的。她第一，他第二，两个人的名字紧紧挨在一起。

　　可程雪漫现在太忙了，所以此刻，看着把涮羊肉夹进她碗里的樊凌宇，即使她想到了她和樊凌宇之间可能存在很多问题，但这个想法也仅是在她脑海里停留一瞬而已。

　　吃完火锅后，三个人溜溜达达地往回走。

　　樊凌宇把程雪漫送回寝室，因为黄雨盛在，所以日常吻别变成了挥手告别。

　　回到寝室，樊凌宇坐在电脑前，却无法想平时那样打游戏娱乐或者学习，程雪漫今天不对劲，从设计学院出来，她看起来就心事重重的。

　　他拿起手机，带着耳机，去了阳台，给程雪漫打视频电话，却显示“对方忙线中”，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晚上10点，她会和谁视频聊天？

　　等了5分钟再打过去，还是忙线中，樊凌宇叹口气，什么情况？他皱着眉回到寝室，心想大半夜的，和谁视频这么久？

　　他心烦意乱上了床，收到了程雪漫的微信，【等一下，我打给你。】。看到这条消息，他心情好了点，嘴角勾了勾，下床点开游戏。

　　可是直到他三局游戏结束，时间到了下半夜凌晨1点半，程雪漫一直没回消息，樊凌宇拍灭桌上的台灯，黑暗中独自坐了很久，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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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更新了，很抱歉这么迟。文案换了个新的，但原来文案的情节都会在。第一次连载写文，诸多不妥之处，第一不妥就是不该断更，嗯，我切切实实感受到断更的痛苦了，就是自己也很闹心，我会牢记这次经验的，以后一定做足准备。断更期间，我去研究了文案，发现优秀的文案真的很好看，虽然还有很大的差距，但也努力靠近吧，还补写了程雪漫和樊凌宇的人物小传，完善了主人公的成长经历与原生家庭，这个故事估计会写的很长很长，没办法，我觉得程雪漫这个人物，就得经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