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鲛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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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如烟霞般散开，沈怆诗镇定心神，重新睁开双眼，眼前景象已和进入识海前相去甚远。
原本毫无生气的荒芜海底忽凭空生长出冰蓝色的高大立柱，立柱表面满是随波光变色的鳞片，仿佛华丽宫殿的断壁残垣。可那柱子的表面却又过于光洁，好像有人每日擦拭清理。
“人间别久不成悲～”
歌声再度回响，只是这次不再是悲伤的曲调，反倒带着些许诡异的笑意。
残垣断壁之中，人身鱼尾的生物缓缓游来，大约是记忆里被称为“鲛人”的生物。四周立柱表面的鳞片随他的动作一开一合，仿佛有了生命，像是水面下呼吸的彩虹。
“我只是想实现大家的愿望，为什么要逃避呢？”
“幻象是不会成真的。”躲开那鲛人的触碰，沈怆诗警觉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却发现怎么也瞧不清他的面容。
鲛人的大半张脸完全被构造极其精美的骨刺与鳞片所覆盖，不知是面具还是血肉形成，如同玉石贝壳雕刻，鳞片包裹下露出两只水色的漂亮眼瞳。
“如果一生都处在幻觉之中，真假有那么重要吗？”鲛人的语气依旧带着笑意，不再维持歌唱的声线听起来略有些耳熟，“没有人会死，没有无能为力，一切都得以补足。”
“如果你以为的现实....本就是谁创造出的幻象呢？”
悠扬歌声陡然曲调上扬，仿佛是从脑海里传出一般。沈怆诗一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或喜或悲的念头一个接一个从识海当中向外翻涌，或惧或努的想法一个接一个占据全部思绪。
......这是什么法术？竟然完全感觉不到灵气波动。吞噬之力拼命搜寻能够捕捉到的灵力，却一无所获，视野逐渐模糊，从余光里才能瞥见些许同行者的情况。
“天族......不！你们无权夺走巽城！”谢飒的声音嘶吼到发哑，一改往日的沉稳，郁结于心的怒意从四肢百骸汇聚于口中。他双拳紧握，手上缠绕着的锁链给手心手背留下深深勒痕，即使身处水下也能听见金属碰撞的铮鸣。
邢月则是沉默不语，动作僵硬地站在原地，脸上满是痛苦神色。
“我这人还真没什么愿望供你驱使。”奇异的赤色火焰从何所乐发梢挑染上燃起，她直勾勾盯着目光温柔的鲛人，手中长刀出鞘，向他斩去。
幼时经历过的实验多少有些影响，仅发间被溅上些许诡异液体，便让她难以受到心魔的影响。只是顺带着情感也消退了些，寻常人的生死很难激起她的怜悯同情，动手便毫无顾忌。
恍惚间，沈怆诗忽听得耳边传来什么动物的嚎叫。那声音似虎啸威严，又如鹰唳高昂，却收敛着锋芒悠长而宏伟，似要击破长空。占据识海的歌声因那吟声戛然而止，连带着头痛感一并衰竭。
丹田内狐形的灵力窜出身体，无数水汽在身旁凝聚成滴，在湖水下围出一圈空腔，像一团被定格了时间的雨。
她看见谢飒的眼瞳变了颜色，巨大的拳头带着体修激起的水波，正要砸向邢月。
法术瞬间凝集，水波瞬间化为坚冰，与谢飒的拳头碰撞，冰霜破碎的响声震耳欲聋。水中泛起许多巨大气泡，争先恐后向上翻涌，就连湖面之上也泛起惊涛骇浪。
“谢城主！清醒一点！”虽能抵挡他的攻击可沈怆诗对心灵控制无能为力，只能大喊试图唤起他的神志。
眼中异常的光芒稍有黯淡，谢飒攻势收敛，一只手按压太阳穴，想要与脑海中的幻觉对抗。
“谢飒。”那鲛人缓缓开口，声音温和优雅，水蓝色的光团在掌心凝聚，“我相信你和我一样，都想他回来。”
“你感受到了吗？属于神明的力量。”
那光团愈发明亮，沈怆诗只觉得四周的水变得重了许多，沉重地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
“祂能实现你我一切愿望。”
鲛人脸上的鳞片骨刺随极盛的光芒一同爆裂，在他脸上留下几道深深的伤痕。他的面貌终于完全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洛问潭？
谢飒随光芒增强发出一声怒吼，手中锁链竟生生被他握断，碎片嵌入掌心。冰霜已无法阻止他的行动，身周水流都已被狂乱的风卷起，隐约有堕魔的倾向。
“谢城主只有半魔血脉，堕魔会彻底神志不清的，得阻止他！”何所乐眉头一紧，勉强用灵力变换出并不与自己灵根相符的藤蔓，束缚谢飒的动作。
金色灵力从掌心涌出，流光四散阻挡法术的影响，沈怆诗拔剑直视面容与洛问潭无异的鲛人，神情有些复杂，金光则毫不留情地缠住鲛人身躯，阻止他继续释放法术。
被金色流光沾染，邢月清醒过来，闪身躲开谢飒一拳，双手握紧匕首，定睛看清鲛人面庞后一愣，不敢轻举妄动。
忽的，一声叹息于耳畔响起。
“愿望和欲望本同根同源，若不得引导，便会途生执念。”一抹墨色于水中迅速散开，墨云溪浮在墨色中央，覆盖双眼的布条缓缓落在湖底，他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欲望的权柄，或许我更熟悉些。”
他从司命阁知道，献祭而失去的终究会回来。但没想到再见到自己的权柄竟是在此。
鲛人缓缓望向墨云溪，眼眸里透出些看不真切的神情，两只手臂上升出许多苍白骨刺：“洪荒？”
“可你这伪神，为何放任他行此事！”
”为何让阿乾、让我们沦落至此！”
歌声转换为尖啸，却在要覆盖所有人识海的刹那被朦胧墨色尽数阻挡返还。洛问潭模样的鲛人哀嚎一声坠落湖底，口中溢出鲜血。更多骨刺从他背后肩头野蛮生长，像极了顾南焱堕魔时的景象。
他身上的灵力波动依旧强劲，不低于七境，还带着属于神明的权柄。但那股力量似乎被什么东西生生扼制，只作用在他自己身上。冰蓝如同晶石的鳞片逐渐覆盖浑身所有皮肤，鲛人的长尾中央裂开染血的缝隙，勉强幻化出人形的腿。
失去外力控制，谢飒终于恢复神志。他盯着已被神力侵蚀不成人形的洛问潭，嵌入双手铁块的疼痛因此被忘记。他想开口，苦涩目光在鲛人与墨云溪之间徘徊，欲言又止的垂下眼帘。
一切都被风干成杯盏上的茶渍。
洛问潭抬头，久久凝视谢飒的方向，水色眼眸里显出一抹歉意。肩头的骨刺与鳞片已逐渐化为细碎泡沫。
“对不起，杀了我。”
墨色的剑一击鲛人身躯，被鳞片覆盖处涌出蓝色的血液，消散在水中。大抵是洛问潭还留存着半妖的血脉，墨云溪锁骨旁裂开一道细口，晕染白色领口一片猩红。
“抱歉，你终于能解脱了。”
作者有话说第110章 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