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手记》精分雨路

7、疯言疯语

　　第二日，杨夫人带着梦梦和浮生在榆城好好地逛了逛，带着他们领略了一番当地风情。
　　榆城是小有名气的艳遇之都，这里气候温和，景色宜人，民风开放，当地人热情好客，吸引了不少游人旅客。

　　梦梦自对街上的热闹感兴趣得不得了，看到杂耍的，钻进去，为人家鼓掌叫好，十分捧场。看到叫卖的，也凑过去东瞄瞄，西瞅瞅，不管是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儿，这小妮子都会赶上去凑凑热闹，好奇又好动。
　　浮生一直牵着梦梦，但他没有制止小姑娘的跳脱劲儿，他被她拉着到处跑，他陪着她一起凑热闹。

　　杨夫人和侍女跟在后面，看着小姑娘跑得太急，差点摔倒，多亏少年拉了一把才稳住了身子。
　　少年无奈地戳了戳小姑娘的额头，而小姑娘则吐了吐舌头，转头就忘记了教训。

　　“夫人看起来很喜欢他们呢。”
　　侍女见自家夫人眼里的笑意，又看了看前面牵着手的两个小孩儿，也笑着说了一句。

　　杨夫人点头，回应道
　　“他们很讨喜。”

　　杨夫人看着前面两个手牵手的孩子，他们之间有着一种旁人无法插足的融洽，那是长时间的相处下所养成的习惯，是对彼此习惯的了解。

　　曾经，她是不相信永远的，但是，对于这两个孩子，她却是期待着永远。

　　梦梦与浮生本来走得好好的，迎面走来了一个跛脚僧人，那人看着有些疯癫，浮生本想带着梦梦离远些，可是，那跛脚僧人却突然停下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他指了指梦梦，一脸正经道

　　“若汝也，不得其死然。”

　　说罢，又看向浮生，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一番，脸上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抬手指着浮生，开口道

　　“妖魔鬼怪竟痴心妄想成连理，可笑，实在是可笑。”

　　这话让浮生的心莫名被刺了一下，他微微皱眉，将梦梦护在身后，直视着眼前这个拦住他们去路的疯僧。

　　“大师莫要吓着两个孩子了。”
　　杨夫人赶忙上前，打着圆场，不动声色地将这僧人与两个孩子隔开。

　　“啧啧，可怜了，真是可怜啊。”

　　那僧人看着浮生，哈哈大笑起来，那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他对着浮生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嘲笑，似乎是在否定。

　　这一番疯言疯语，让人摸不着头脑，只是，还不待人细问，那僧人打扮的邋遢男子又一瘸一拐地自个儿离开了。

　　大街上的这一番动静自是吸引了不少路人旁观，僧人的话让路人们一个个都不知所云，而后，又见那僧人自顾自地离开，更是觉得那只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僧罢了，自然也就不再多加关注。
　　倒是这两个孩子，长得水灵，讨人喜欢，不知是沾了什么倒霉气，居然被那疯僧找上了。

　　“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梦梦从浮生身后探出脑袋，还在张望着那僧人离开的方向。

　　“梦梦不用在意，榆城每天都有许多人进进出出，这样的人，也见怪不怪了。”
　　杨夫人其实并没有听清那僧人讲的什么，以为小姑娘是有些后怕，遂出声安慰。

　　”这样吗······“
　　梦梦最后看了那僧人一眼，已经瞄不到人了，他的话颇为费解，又是萍水相逢，梦梦倒没太上心，她收回目光后就将这个小插曲忘到脑后，拉着浮生继续走着看着。

　　而浮生则稍微有些分神，那种莫名的心慌，他找不到缘由。

　　“哥？”
　　梦梦拉了拉浮生的手，有些疑惑地唤了一声。

　　“嗯，怎么了？”
　　浮生被梦梦拉回了神，见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应了一声。

　　“哥，要吃吗？”
　　梦梦又重复了一遍，将手中的纸袋向上抬了抬。

　　这是一家叫做“棠秋子”的店铺，生意好，味道也好，尤其是这里的山楂糕和山楂球，特别受欢迎，所以杨夫人给梦梦买了一些。

　　这里山楂球的外面裹着稀松的白糖，那亮晶晶的颗粒恰到好处地冲淡了山楂的涩，放在口中轻轻咬开，慢慢咀嚼，唇齿间便会晕开独属于山楂的酸酸甜甜的味道。
　　这里的山楂糕则是浓艳剔透的长方块，口感细腻，带着一种不同于山楂球的新鲜味道。

　　浮生捻起来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

　　梦梦很喜欢这家店铺的山楂，见浮生尝了，连忙问
　　“哥，感觉怎么样，好吃吗？”

　　“嗯。”
　　浮生点了点头。
　　口齿留香，那是独属于山楂的酸甜香气。

　　自己喜欢的东西被身边的人接受，梦梦很高兴。

　　杨夫人好笑地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开口道
　　“梦梦喜欢的话，刚刚怎么不愿意多买些回去，是担心吃多了牙疼？”

　　“是哥哥不让--”
　　梦梦又放了一颗山楂球进嘴里，口齿有些含糊，话语却是毫不含糊地控诉着浮生。

　　浮生刚咽下山楂糕，就听到梦梦当着他的面在打小报告，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却没有争辩什么。

　　“是嘛。“
　　杨夫人掩唇轻笑，笑着这对感情好的青梅竹马。

　　杨夫人是个很合格的东道主，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在离开时，梦梦恋恋不舍。
　　两个地方隔得远，下次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有缘千里自相会。”
　　杨夫人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笑着开口
　　“梦梦下次来，我带你去尝尝榆城有名的点心。”

　　“好，说好了！”
　　梦梦一口应下。

　　“嗯。”
　　杨夫人笑着点头。

　　梦梦半是满足，半是不舍地上了马车，坐进去后，又从窗子里探出脑袋来，朝着杨夫人挥了挥手，杨夫人也笑着挥挥手，与梦梦告别。

　　目送着马车走远，杨家郎君打趣了一句自家娘子
　　“倒是难得，你会这么招小孩的喜欢。”

　　他家娘子有时会有些恶趣味，因而吓着了不少小孩子，这些小孩经常是一个个都哭丧着脸，再也不敢来找他家娘子玩了。
　　像现在这样还会有孩子舍不得，倒是真的稀奇。

　　“是他们招人喜欢。”
　　杨夫人掩唇轻笑。

　　“我现在，倒是没那么自信了。”
　　送完人，夫妻两人也往回走，杨夫人想起了浮生看梦梦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感情，倒是没那么坚信了
　　“当初那个赌约，我似乎要输了。”

　　他与她少年相识，他们了解彼此的脾气，也深知对方的缺点与长处。
　　其实，他与她之间存在很多想法分歧，他们有着许多相对立的观点，当初，两人争执最大的，便是这个。

　　“哦？”
　　杨家郎君忽然起了兴致，自家娘子虽看着和和气气的，其实，对于她自己认定的想法，那是坚定得九头牛都拉不回了
　　“是因为那两个孩子？”

　　杨家娘子是不相信永远的，世事变迁，斗转星移，她觉得那是毛头小孩的无知妄说，是圆滑大人的花言巧语，她说，这世间不存在永远。
　　但是杨家郎君却觉得，永远是存在的。当人们对着心上人说出永远时，那不是髙谈虚论，也不是贪利而动，那是一种坚定，一种纯粹的感情，那是一瞬的永恒，也是不变的永远。

　　他们据理力争，不退不让，最后，两人都无法说服对方，于是按照老规矩，打赌。
　　他们之间立下了许多赌约，有时是他赢了，有时，是她赢了。

　　赢的人，能要求输的人做一件事儿。
　　杨家郎君被小青梅捉弄过，而他则用赢来的赌约，将她娶进了门。

　　夫妻间的意见不合，在他们这儿时常会发生。
　　但是解决办法也很简单，要么，打个赌，要么，用以前赢来的赌约，让对方安静一炷香。

　　许多事儿，当时说不清，想不透，但过段时间，自然就通透过来了。
　　这种新奇的打赌方式还真让杨家夫妻的相处意外和谐。

　　当初，许多人都不看好这一对，毕竟，两个都是较真的人儿，放到一起定然是吵得不可开交。
　　但是，这一年一年的，杨家两夫妻倒是相处得挺好，至于那些早早就下了妄论的人，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旧事重提了。

　　“那两个孩子，很有趣。”
　　杨夫人说着，看向自家夫君，开口道
　　“我现在倒是觉得，小孩儿也没那么讨厌了。”

　　“所以呢，现在有改变主意吗？”
　　杨家郎君倒是顺着自家娘子的话，接了下去。
　　她对孩子没太大喜欢，因此，他也没有强求。

　　“也许······可以试试。”
　　杨夫人笑着应下，说完，果然看到自家夫君顿住了脚步，他呆站在原地，呆愣地望着她。

　　“呆子--”
　　杨夫人取笑一声，自顾自地走开了。

　　“既然夫人诚心邀请······”
　　被自家夫人调侃了的杨家郎君回过神来，大步上前，拦在自家夫人前面，弯腰，将人直接扛在了肩上。

　　“喂，你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杨夫人被自家夫君这一举动惊到了，连手上的丝帕都没拿稳，落在了地上，她抬手握拳，敲了敲自家这个呆头呆脑的夫君
　　“旁人都看着呢，快放我下来。”

　　“别急，关了门就看不到了。”
　　杨家郎君觉得自家夫人太轻了，应该多补补。

　　“你的脑子里面在想什么--”
　　杨夫人有些脸红，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但声音明显小下去了。

　　“自然是在想我家娘子。”

　　杨家郎君说罢，周围假装干活，实则竖着耳朵偷听这边动静的家仆们一个个都偷笑起来。
　　而杨夫人的侍女，更是机灵的很，待杨家郎君与夫人进了屋，让周围的人都撤一撤。

　　大家心领神会，低笑着离开了。
　　看来，杨府很快就要有少爷小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