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鱼纹》符越

2、扶桑树

　　是那只雀儿发出了声音。

　　那女孩明显被吓了一跳，手臂上不知道被什么划出来一道口子，正往外流血，那鲜血正刺激了这只笼中鸟。

　　下一秒，它真的飞出了笼子，开始在这偌大的空间盘旋，金色的羽毛，红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快走！它把我们当成猎物了！”泗七拉着她就往屏风后躲。

　　下一秒，那鸟儿直直朝他们飞过来，眼睛通红，只是在看到屏风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来，围着屏风不停地转。

　　他们三人躲在书桌下，大气也不敢出。

　　那女孩指了指扶商手中的剑，不解道：“那只鸟儿体型那么小，我们为什么要躲？”

　　泗七白了她一眼，缓缓道：“那鸟儿就是闻了你的血才会如此抓狂，上千年都被关在这里飞不出去，你真当那只是一只鸟儿？它可化身人，不死不灭，是凶兽。”

　　“你们现在就祈祷它不会越过屏风来取我们的小命吧！”
　　“这么严重啊....”

　　过了片刻，外面天色渐渐黑下来。
　　鸟叫声也不再有。

　　取而代之的风声，还有突然燃起的烛火。

　　三个人钻出来，掀开帘子张望，抬眼看去那鸟儿又重新回到笼子，变成了死物，痴痴望着。

　　那女孩松了口气，“可算是解决这眼前一件事了。”

　　那女孩清清嗓子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玄七，你们呢？”
　　“扶商。”
　　泗七带着招牌笑容，“泗七。”

　　玄七打量着两人，点点头，“跟做梦似的，但是现在，这发生的一切好像都在打破我的认知。”

　　扶商放下剑问道：“那你是怎么进入这里的？”
　　“镜子。”

　　她放下背包，在檀木椅子上坐下来，回忆道：“在我们家有一面镜子，世代相传，只不过到我这一代就没再当回事，祖师爷说的那些也全忘了个干净，怎么看都是面破旧的镜子，大概是半年以前，我才从仓库的一个破箱子里翻出来，就带回家了。”

　　她叹了口气，“谁想到自从拿回去那面镜子，就开始发生奇怪的事情，每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我总能听到一阵鸟叫声，叽叽喳喳，后来我想着把镜子再放回仓库，可每次我有这样的想法就会头痛欲裂，更奇怪的是，这面镜子自从被我拿走，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能看到。”

　　泗七起了兴趣，“还有这种怪事呢。”

　　“别人是都不相信，我自己也觉得奇怪，后来我翻出祖师爷曾留的一本书，翻看了才知道这镜子的由来。”

　　她说着从背包中翻出来那面镜子，继续道：“就是这面镜子，我现在到了这也大概明白了七分，这镜子起源于周缘王朝的一名妃子手中，她养了一只雀儿陪伴自己，而镜子是她让宫中的工匠花费一年的时间打造而成，背面刻了她养的那只雀儿，用料不菲。”

　　说着她拆开镜子，没想到里面藏有玄机，里面雕刻了一只红色的眼睛，周遭镶嵌着精美的小钻，镜子背后还是一面镜子，合上便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她只是撇了一眼，随后快速合上了镜子。

　　玄七望向那面金笼子，“镜子里的眼睛，就是那只鸟儿的眼睛。”
　　红色的眼睛。

　　女孩继续说：“书里记到，这只雀儿在妖妃死后哀鸣不止，在日出来临时死在了金笼里，天子下令雕刻金笼雀鸟，并封锁了这，自此之后无人敢踏足。”

　　笼中雀。
　　双面镜。

　　扶商站起身来，“先看看有没有出口。”

　　窗棂，被焊死，透过里面能看到外面用木板狠狠钉住，大门也被锁死，没有一扇窗子是不被封住的。

　　这好像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玄七也开始翻找起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工具能打开大门。

　　“喂！你们还没有回答你们又是怎么进来的啊，是不是也有什么媒介之类的...？”

　　扶商正要回答就被泗七的声音打断。
　　“你们快过来！”

　　在这个如死胡同般的古建筑里，有一幅画。

　　压在正中间的圆缸里。

　　奇异的是透过水面向下看，隐约能看清那幅画，像一棵树。

　　“这画在缸底，除非有人把脑袋伸到水里去拿，再就是打碎这缸。”
　　扶商摇头：“不行。”
　　泗七在后面怂恿：“那你捞。”

　　下一秒扶商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股冰冷的凉意袭来，他慢慢睁开眼睛，那幅画似乎就在眼前，他伸手去抓。

　　咕噜咕噜，耳边传来泗七的声音：“佩服。”
　　那画在他手中，水缸后的地板却开始翻天覆地。

　　屋外狂风大作，雷声四起，挂在檐下的铃铛也开始响个不停，似乎惊动了什么。
　　有什么渐渐显露出来。

　　“你们快看！有一处通道！”

　　扶商这会还没完全回过神，他翻了快麻布草草擦了擦水渍，就开始看手中的画，那画没沾染半点水，是一棵树，他在博物馆和书中见过这棵树。
　　扶桑树。

　　他喃喃自语：“《山海经·海外东经》记载：“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齿北。”

　　扶桑神树....他抓紧那幅画，似乎看到那树上的神鸟儿动了翅膀。

　　泗七招呼他：“扶商你还磨蹭什么？快过来看看，这儿有通道！”

　　他慌忙将画儿叠了起来，放进口袋。
　　“来了！”

　　地板裂开，生生通出一条通往低下的道路，阶下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玄七后退一步，颤声道：“里面挺黑的，真要进去？”

　　“那留在这等死啊？那只鸟儿日出褪去金身，别忘了，它食肉吃血！”

　　他望向扶商抬了抬下巴：“兄弟，进不进？”

　　他挽挽衣袖，随手拿起帷幔处的一盏宫灯，就走了进去。

　　泗七扑哧一笑：“不是吧，小扶商你这胆量这么快就练出来了？”
　　他紧随其后，玄七断后。

　　通道潮湿阴暗，宫灯一展，台阶望不到尽头，两手边尽是壁画，他们走得很慢，直到墙壁上又出现扶桑树。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
　　少了一只金乌。

　　“少了一只。”
　　“你读得懂这墙画？”

　　扶商左手摸着墙壁慢慢道：“传说扶桑树正处在人间，神界，冥界三地的连接处。”

　　“还有刚才从水缸中捞出的那幅画，画的也是扶桑树。”

　　越往下走越冷，等走到平面，他方才在心里数了数，大概是两千个，腿都走得有些发软。

　　一片黑暗，靠着手中几盏小小的宫灯光亮，只见得两米之内的路，其余的全靠感觉。

　　泗七从后面挑着宫灯望了一圈，吹了吹手中的灯笼。

　　灯灭，这地下宫殿的烛火却全部亮了起来。

　　玄七赞叹道：“你还会这个？”
　　“基本基本。”

　　脚下是一块块整齐的方砖，离他们几米远处是一座拱桥，奇异的是桥身形状，沿着桥头桥尾则看更像一座亭子。

　　琉璃瓦，云雀纹，排列密实，桥头还挂了两盏纱灯，一面绘画，一面刻字。

　　踏上拱桥，桥下的地下河也开始流动起来。

　　扶商瞟了一眼泗七，指了指上面说：“你们看上面挂着的，是什么？”

　　“我看看！”玄七张望着，还蹦起来，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腿也磕破了皮。

　　“你们....别看了...那...那是人的眼珠子！”

　　一高一低，密密麻麻挂了十几个，奇怪的是有的已经干枯，有的却如同刚剥下一般，随着风轻轻飘荡。

　　扶商胃里有些犯恶心，他攥紧手心，跑到栏杆处大口呼吸着。

　　“怎么回事，这一件怪事接一件，已经超出预料了。”

　　泗七不以为然，他伸手一拽，一颗带着丝线的眼珠子被他硬生生拽下来，“当我们来到这的时候，说明就已经来到了另一个未知的世界，这个世间的法则我们一概不知，唯一要做的。”

　　“就是拼尽全力逃出去。”

　　玄七蹲在原地，眼角微微湿润，“可是，为什么是我们呢？”

　　“不知道。”

　　泗七起了领头的作用，他安慰道：“这样，我们先原地休息一下，轮流换岗，休息好再出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