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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建章阴影 ...

  •   唐朝的皇甫冉写过一首《婕妤春怨》:“凤管发昭阳,花枝出建章。”诗中的昭阳、建章都是汉代宫殿。昭阳宫,又称昭阳殿,它的主人曾是汉成帝时名扬天下的红颜祸水,那位留仙裙翻凌波舞、楚腰纤细掌中轻的绝代艳后赵飞燕,她也因此被称为“昭阳殿里第一人”。可其实早在汉武帝时,这座宫殿就已存在了。据古书《三辅黄图》记载,“武帝时,后宫八区,有昭阳、飞翔 、增城 、合欢 、兰林 、披香 、凤凰 、鸳鸯等殿。”至于建章宫,亦为武帝所建造,始建于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在长安城西,未央宫西侧,有着“周二十余里,千门万户”之规模,堪称宫殿群中宏篇巨制之作。双凤阙、神明台、太液池,这些地标足以令建章宫名垂千古,至今仍令人津津乐道、浮想连翩。而我们接下的这个故事,也不是从成帝开始,而是要从他的远祖武帝说起,其核心部分,则将围绕他的祖父宣帝展开。
      让我们把故事开篇的时针拨向征和元年(公元前92年),离建章宫大兴土木之时已过去了十二年。武帝也已从大展宏图、踌躇满志的中年步入到百病缠身、千金难买片刻欢的暮年。时光只解催人老,梧桐今夜西风急。西风瑟瑟,月邪星异,似有一条黑色幽灵从建章宫的鸱吻上一闪而过。
      宫壶早已滴残三更,武帝却仍在烦躁中辗转难眠,而那个一直在为他捶腿的侍儿已是半入睡乡、头低目迷。鲛绡帷帐被无礼的秋风高高撩起,武帝不禁打了个冷颤。而随着这一冷颤而来的,是他几乎不敢相信的极其可怖的一幕。一名不类凡人的男子手持利剑,面带高傲阴鸷的笑意向他步步逼近。
      “尔乃何人?”武帝自卧榻上僵然坐起,急乱中呼道,“竟敢不宣而入、仗剑面君!是新来的羽林郎么,走错了地方还是不知宫中规矩?!”
      “当!”血红的长剑落在如霜的地面。“来人,来人啊!”武帝嘶声狂呼。
      闻声赶来的侍卫在御榻前笔直地分为两列跪下。
      “皇上何事召唤,莫不是做了噩梦?”领头的侍卫问道。
      “什么噩梦?你们都睡成死人了!刚才明明有人带剑闯宫,朕喝止之下,他才弃剑而逃。你们看,他的剑还躺在那儿呐。”说时以目光指向遗剑之处。奇的是,那柄血红的长剑居然与他的主人一样不见了踪迹。
      侍卫们个个如临大敌却又莫名其妙。武帝揉了揉眼睛,推了推那个吓傻了的侍儿:“你刚才,看见什么没有?”
      “奴婢愚笨,奴婢,什么也没看见……”侍儿惶恐叩诉。
      “没有看见?你不是装聋作哑,便是他的同党!”武帝对侍卫一挥手道,“给朕仔细盘查,给朕仔细地搜!”
      侍儿如同一具活死尸般被拖了下去。剩下的夜晚,不会再有太平。然而,直至东方大白,仍未能搜到带剑人的蛛丝蚂迹。旋即出动三辅骑士大搜上林苑,又紧闭长安城门翻了个锅底朝天,却是一无所获。郁闷之余,武帝也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夜的所见了,这会不会只是个错觉呢?
      长安大狱,一名特殊的囚犯关押在一间特殊的囚室。这里没有普通黑牢的阴暗潮湿,看上去相对干净舒适。被囚于此的是个中年男子,双手抱头,面如困兽。
      “大人,丞相带了口信来。”狱卒带着讨好的笑向他走近。
      “讲!”囚室中的男子一跃而起,快速扑向栅栏,眼中烁动着饥渴的光芒。
      “丞相说,请大人再忍耐几日。‘阳陵大侠’朱安世已经落网,大人可以睡个好觉了!”
      “好,好!什么‘阳陵大侠’,吹破了牛皮就一跑江湖的混混,凭他怎样上窜下跳,也难逃出我丞相家的掌手!好,好,我公孙敬声总算福大命大!替我转告丞相,让他再想想办法。年关已近,我可不想待在这座大狱眼瞅着新桃换旧符!”
      同样是在这座大狱,一名特殊的囚犯关押在一间特殊的囚室。这里比普通黑牢更为恶浊不堪。那个刚刚受了重刑的囚犯正挥手驱赶着嗡嗡乱窜的苍蝇,是他身上的伤口吸引来了这群贪婪的食客。
      “去,给爷准备笔墨竹片!”囚犯虽已落到如此境地,其声音仍弥漫着嚣张与傲慢。
      “大侠,你就歇口气吧,别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我们也是奉公办事,身不由己。”狱卒的声音又似恭敬,又似倦怠。
      “奉公办事,有这句话,那是最好。”囚犯冲栅栏外大张怒目,如地狱之火灼灼逼人,“我有要事上奏天子!尔等若敢隐匿延误,砍头杀身之祸就在眼前!”
      几名狱卒面面相觑。
      “怎么,不相信啊?人说虎倒余威在,‘阳陵大侠’还没有倒下呢,你们可要看清楚了。乖乖儿照爷的吩咐办!否则即使爷肯放过你们,爷那些江湖朋友也饶不过你们!何况,爷这是要向朝廷立功赎罪呢。事关天子安危,尔等听明白没有!”
      狱卒们叽咕了一阵,终于,还是满足了囚犯的要求。
      囚犯欣然而笑:“公孙匹夫,公孙老狗!你以为抓住了我朱安世,就可以向朝廷卖乖邀赏,好把你那个活该千刀万剐的儿子弄出来?你们一家还想宠上加宠、风光无限?哼,等着瞧吧,公孙贺,我会让你大祸临门,死得比我还要难看!”
      狱卒听他嚷得不堪,迟疑着是否要上前干涉。囚犯却加大了声音的力度:“多送些书写的家伙来,南山之竹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谁要是让爷今儿个晚上不痛快,爷就要他一辈子不痛快。爷的耐性很差,尔等放明白一点。”
      出自深牢大狱的“口供”很快送到了直指绣衣使者江充的手中。“奇货可居,这倒不可辜负了。”很久以来,江充已经没有这么兴奋过。“备马,入宫。”他故作平淡道。
      “江充,朱安世可信否?”武帝一扬手,将供词抛落到江充脚下。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悲。臣以为,宁可信其有。”江充答道。
      “查!”武帝面无表情地下令。
      几天后,长安郊外。
      五花大绑的朱安世延颈待戮。
      “朱安世,准备上路吧。” 刽子手在身后一声暴喝。
      “蠢奴,你瞎嚷什么?算你走运,爷的这颗脑袋就归在你的名下了。活儿做得利索点,让爷佩服一回你的手段。我朱安世横行天下多年,不想竟会阴沟里翻船,栽倒在公孙老贼手中,毁了一世英名,不能见兄弟们最后一面。也罢,咱家就先行一步了。公孙贺,我等着你,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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