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慧是个疯子》魔女使徒

3、陈慧其人

　　陈慧是个疯子。

　　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陈慧名头上好听，什么陈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什么陈氏祖母的宝贝心肝肉，什么意气风发的天之娇女，全都是放屁，陈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怎么会早早流放到国外？陈祖母的宝贝心肝肉怎么会回家三天了都没见过祖母一面？意气风发的天之娇女怎么会在五年前被强制流放而没有任何自主选择的权力？

　　陈家在国内算得上一个传奇，陈氏的陈是陈慧祖母陈琳琅的陈，陈琳琅在早年女性资源极为贫乏的时代以一己之力创建了陈氏集团，集团中的骨干成员也多为女性，她的女性团队在以男性为主体的资本市场上却以铁腕手段文明，做事干脆利落，生意越做越大，到如今的市场已经分布到全球各地，而陈琳琅也成了许多新时代独立女性的偶像和榜样。

　　陈慧的祖母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女儿就是陈慧她妈陈清雪，当年入赘招的他爸，两人是政治婚姻没什么感情，生下陈慧后不到一年就离婚了，陈慧还有个小舅舅，才三十岁出头，和她妈同母异父，但在他们家父亲是谁往往一点儿也不重要，谁是祖母生的谁就能分财产，同样的，对于陈慧而言，她跟她妈的那些私生子们也有着同样的财产继承权。

　　明面上陈家第三代就只有陈慧这一个孙女，但外头却还有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这两人虽然被养在外面，待遇是分毫不比陈慧差的，陈慧她妈常年不回老宅，她的爱无私分布在外面这两个孩子身上，却丝毫不分给家里的她。

　　五年前陈慧就是因为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而被赶到国外的，她为了报复母亲而对她儿子下手，她母亲发现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她骂的狗血淋头，然后就想方设法把她关进精神病院去，还搞来了一份有模有样的医学检测报告，就是想剥夺她的财产继承权让她下半辈子彻底完蛋，最后还是祖母出面将她送出了国。

　　陈慧不知道自己回来了她妈是怎么想的，她永远无法忘记五年前，当她看见她妈向她走来时，她的惊喜和期待是如何被一巴掌浇灭的，她妈说她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了她，她说她为什么不去死呢，那时陈慧的心里麻麻的，似乎是疼痛超过了阈值后感受不到了，明明难受极了，眼泪却流不下来，嘴里倒是吐出了一口血来，她妈骂她是疯子时她笑了，没错，她就是一个疯子，各种意义上的疯子，她笑着、匍匐着，爬到她妈的脚边，抹了一把嘴角，一手鲜血地抓住她妈的红色高跟鞋，仰着头对她妈说：“妈，我就是疯子，你记得让你那两个宝贝儿女小心点，疯子还没死，疯子喜欢吃人。”

　　五年了，陈慧终于回来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反正她妈是一定不会高兴的，一想到她妈不高兴，她就高兴了。

　　陈慧是个疯子，但很少有人知道，比如杜芒。

　　自从陈慧回来后杜芒就开始孟不离焦焦不离孟地黏着她，俩人好到就差当连体婴儿了，每天带陈慧不是去购物的就是去打球，杜芒在是个吃货的同时保持健康又姣好的身材，得益于她对网球的极度热情，她几乎每天都会去打网球，不止在杜家大宅的网球场打，全国的网球俱乐部几乎都有她的会员信息。

　　陈慧没有杜芒这么痴迷打球，她陪着杜芒打了两回就不打了，后面杜芒再约她打球，她就只在旁边看着她打，看久了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她总是会提前离场去干自己的事儿。每次杜芒看见陈慧离去都是很纠结的，她很想扔下拍子跟着陈慧一块儿走，但手上却像沾了502胶水似的怎么也甩不开球拍。

　　现在刚赶上国内的暑假，陈慧平常除了陪杜芒游玩外偶尔还会去一家隶属于陈氏集团的小公司转转，这公司前不久才刚转到她的名下，按照祖母的意思是有事做总比没事做好，就算亏空了也当是积累经验了。

　　这家公司是个小型互联网公司，开了不到两年，虽说没亏什么钱，但也没赚个多少钱，至少上报给她的材料上是这么写的，按道理互联网这些年应该很赚钱，但是按那总经理的意思却是：人人都知道互联网赚钱后，互联网就不赚钱了。粥就这么点，和尚却是一窝蜂地涌来，我们没完蛋已经很不错了。

　　陈慧当时在公司大会上当着全体员工的面好好表扬了一下这位总经理，说他留在公司管五十多口人的伙食可惜了，应该去国外搞工任运动的，那秃了一块顶的老总还应和着笑了两声，谁都以为这不过是句玩笑话，然而第二天这秃顶老总就再也没出现在公司里了。

　　陈慧亲自接手公司后便开始了解互联网产品的市场，她做事不喜欢赤手空拳，面对这个陌生的领域，她这几天看了不少互联网产品的相关书籍。空山书店是国内最大的一家独立书店，在A市就开了三家，陈慧喜欢去九莲湖后山上的那一家空山书店，因为这一家地理位置相对偏僻，人少，并且环境很好。

　　书店里贩卖的咖啡也很符合她的口味，有时候她在这一坐就是一下午。

　　那天她本不打算去九莲湖的，因为雨下的太大了些，连杜芒都难得的没有出门，可林管家却说待会他舅舅要回来，如今这个陈家老宅只住了她一个陈家人，祖母在B市搞房地产，她妈每天都在C市另一栋豪宅里卖力地表演着两个孩子的好妈妈，而她那个舅舅在香港搞了个赌场后也不太回来了。

　　陈慧的舅舅大陈慧十岁，叫陈清禹。小时候她妈不在家，祖母每天都在外面忙集团的事，家里基本只剩下她和陈清禹。当然不能说陈慧是陈清禹养大的，后者没有趁着她还小的时候把她害死就谢天谢地了，陈慧讨厌这个人，又动不了他，于是眼不看为净，去车库开了一辆低调的卡迪拉克就溜走了。

　　下雨天实在没什么地方好玩，于是她还是去了九莲湖的空山书店，本来也是打发时间来的，她随手抽了一本《春琴抄》，点了一杯美式，找了个窗边的位置就开始看书了。

　　《春琴抄》讲的是一个盲女琴师和她学生之间扭曲的情感，盲女虽然体型幼小，身体残疾、但在感情中却处于支配者的地位，而那个学生无论被怎么贬低和指挥，也心甘情愿地匍匐在盲女脚下。当陈慧合上最后一页，抬头喝下杯里最后一口咖啡时，她的余光瞥见了窗外另一处风景。

　　书店旁边是一家私人疗养院，此时外面还下着大雨，但院子里却站着两个人。

　　准确的说是站着一人，他前面的轮椅上又坐着另一个人，两人都没有带伞，任凭自己暴露在大雨中，屋檐下倒是站了两个小护士，满脸焦虑地张望着，由于距离实在是太远，陈慧很难推测出发生了什么，只是大概起了某些冲突，轮椅上的女孩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双手，嘴一直张着朝向斜上方的天空，而旁边的男生一直沉默地站在她身后，偶尔被女生四处挥舞的手碰到时又马上后退一小步。

　　陈慧看了很久终于发现那个轮椅上的女生是个盲女，而下一秒，盲女在空中不断挥舞的双手终于停了下来，她抓住了男生前面的衣服，然后狠狠向前一推，将男生推在了地上。

　　陈慧对书本外第二个盲女的故事感兴趣极了，她干脆又点了一杯咖啡，手机里连续打来两个电话，她看了一眼就不假思索地关了，可是还没等她窥探出什么情况来，那个被推倒在地上的男生就往院子外面走去，他似乎要离开了。

　　陈慧马上拎包离开。

　　她开着凯迪拉克等在疗养院外面的大马路上，等了很久才看见一辆电动车驶了出来，车上的人带着头盔穿着雨衣，把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但陈慧一眼就感觉这人就是刚刚那个男的。

　　她开车跟了上去，电动车开的很急，似乎完全不把眼前的雨势放在眼里，陈慧盯着那辆车跟了一段路后，就加速换了另一条路，旁边响起了好几个喇叭声，但陈慧完全不在意地踩油门，非机动车再怎么加速也是快不过机动车的，陈慧在下一个路口向右转弯，于是，她成功地在转弯时看见了刚刚那辆电动车。

　　当电动车没有及时刹住车冲过来时她高兴极了，车头剧烈地震动了一下，前面的人随着他的车倒在了路边，然后一身狼狈地爬了起来。

　　陈慧看着那人摘下头盔时在温暖干燥的车里露出了愉悦的微笑，当她看见那人的脸上流露出绝望和不可思议的神情时，陈慧想着，早知道就把家里最贵的那辆车开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