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万人迷文里的炮灰》何不在水一方

26、二十六

　　顾冥最后死了，就死在白采云的面前，他本以为自己会很畅意，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酸涩，闷闷的，并没想像中畅快。

　　他分明已经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却感觉很累，累到整个人都抬不起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冥死时的场景影响了他。

　　不过长时间的心结算是解了。

　　白采云杀了顾冥，但他不知道如何处理对方的尸体，或者说要不要处理，想了想，他打算一把火将其烧掉，连同他这个充满回忆的木屋。
　　他将顾冥放在床上，换了身从未穿过的干净衣服，一把火将自己住着的地方尽数烧了。

　　白采云做这些事时心情是诡异的平和，索性他这地方比较偏，准备杀顾冥是我又在外设了结界，也没人过来。
　　说到结界，白采云又忍不住想:……顾冥进来时，看见结界了吗?

　　想来应该是看见了的，毕竟对方都知道他手上有法器，没道理连这点结界都没看出来了。
　　说来嘲讽，他和顾冥果真是对怨侣，分明那般恨，可各个地方都有对方的身影——他现在学会的东西都是顾冥当初一点点为他抢来的。

　　白采云不愿再想顾冥，看着火光，自知没过多久便会有人来，他不再去看，而是握着法器，去找燕曲。
　　不知是不是心境有了变化，忽然间他并不是很想杀燕曲，不过他还是回去了，算作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也不知道燕曲在不在，他思忖着对方若是不在，那他还要追杀吗，白采云想到这个，便有股说不出的疲倦。
　　他已经有些累了。

　　还好燕曲在。

　　对方还是小少爷的模样，能看出是千万宠爱长大的，若是先前白采云心中还有嫉妒，那么现在居然无悲无喜，并不为自己感到可怜。
　　他也不清楚为何会这样，可他确实变得平和了。

　　燕曲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师兄，对方脸色很苍白，隐约还有泪痕，饶是这般狼狈，也掩盖不了殊色，对方的眼神又冷又漂亮，莫名让人想抱住对方。
　　燕曲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奇怪与不堪，他走上前去，想问清楚怎么回事。

　　猝不及防地，他被白采云的剑气伤到了。
　　是和当初那个黑衣人一模一样的招式。

　　燕曲心神大动，不可置信的看着白采云——他那位天赋低微的师弟。
　　此刻使用最为高超的术法作为辅助，随心所欲的施展着阵法。

　　这还是燕曲和白采云第一次正对着交锋，或者说，燕曲第一次在武力方面正视对方，他清晰的认识到，白采云完全不是自己想像般那样弱。
　　或许木易说得是真的，对方其实很有天赋，只是没得到好的教导。

　　或者说，师尊根本不在意对方。

　　燕曲突然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白采云前的事情，对于二师兄，他先前是带着些崇拜与好奇的，可师尊当初跟他是怎么说的?
　　“那孩子过于会讨好人，心思不在正道上，等他何时醒悟，你再同他探讨学问，莫被他带偏了。”

　　师尊都尚且这般说自己的弟子，其他人又该如何想，这瞬间，燕曲居然对自己一直崇敬的师尊产生类似埋怨的情绪。

　　燕曲自幼便在世家长大，待人接物都有专门的人教导，自认对此颇有心得，现在却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了解这位师兄。
　　印象中的白采云，好像特别爱掉眼泪，容貌迤逦，很会让人心软，也很会讨好人。

　　他实在想象不到对方提着剑练的姿态，总觉得很违和。

　　白采云应该是……应该是什么样的。
　　被静心呵护着的，大家宠爱的。

　　燕曲看着眼前虚弱的少年，思绪忍不住发散，身体却诚实的跟对方打斗着，可总会有些恍惚。
　　白采云，真的是这样吗。

　　那之前那个爱哭脆弱的青年，和现在目光凛冽清明的青年，是同一个人吗?

　　白采云自然看见了对方复杂的眼神，若是先前，他总会说上那么几句，可现在，除了木然，他不想说上半个字。
　　只是冷静地挥剑，将剑架到对方的脖颈上，然后平静的划上一刀。

　　不重，却让人忘不了。

　　最后用那天晚上的阵法重新困住燕曲。

　　做完这一切，他仍是没说半个字，只是像完成任务般，木然的做完这一切。

　　燕曲眼睁睁感受着自己的脖颈被刺破，鲜血从脖颈流出，饶是如此，他居然生不出任何怨恨，看着青年的模样，总觉得对方肯定是被逼急了，有苦衷才会这般。
　　心中越对对方感到好奇与心软，身体的伤痕仿佛就越发淡。

　　燕曲终是忍不住问:“师兄，你怎么了?”
　　他的喉结处刺伤了，虽不致死，说起话却艰难无比，声音也不好听。

　　白采云没回答，神情透着种莫名的孤寂与失落，像是要碎掉了，莫名让人移不开眼，更让燕曲心中燃起了不知名的火焰。
　　就好像一直困扰他的东西有了答案。

　　燕曲眼睛很凉，眼尾的痣在光的照射下越发清晰，他用艰难的，用嘶哑难听的声调继续问着:“师、兄，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这是燕曲第一次叫师兄，却没想居然是在这样的境地，白采云扯了扯嘴角，没有应这声“师兄”。
　　他收回了剑，只是对着燕曲说:“告诉闵游，谢知化死了，我杀的。”

　　燕曲原本有些火热的表情一愣，他觉得自己好像幻听了。
　　什么话“谢知化死了，我杀的”?

　　白采云杀了谢知化，可白采云当初那么喜欢谢知化，喜欢到被人误解也不在意。

　　如果白采云连谢知化都想杀，那今日过来便是要杀他，可对方却并没有。
　　他对白采云是特殊的。

　　燕曲像是发现了什么事实，眼睛很亮，既然他之前误会了白采云，那又没有可能，白采云真的对他是不一样的。
　　他突然想起对方咬自己喉结的场景，那个时候，白采云是不是同他一样，心跳得很厉害，心中是欢喜雀跃，却因为当初对立的关系自我忽略这点?

　　燕曲眼神一亮，迫不及待道:“师、兄，我”

　　白采云没空想燕曲的心理变化，更没听燕曲在说什么，他转过身，原本就酸涩的眼睛此刻更甚，可他已经流不出泪了。
　　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谢知化真的死了。

　　连同死去的还有顾冥，他亲手杀的。
　　他自由了。

　　还有闵游和燕曲，他们都是他想杀的人，可现在人在眼前，白采云却不想动手了。
　　他想寻找自己放过燕曲的动机，但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想做，便这般做了。

　　或许顾冥说得对，能不见血便不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