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是我死对头（穿书）》村口那只鹅

3、落阳宗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程青阳的一席话，像一颗小小的石子，在凤清的心里溅起层层涟漪，不可避免地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

　　其实凤清很清楚程青阳是个什么样的人，落阳宗的这位程长老，本来就有些不正经，生平唯一的爱好，就是八卦，尤其喜欢关注别人的感情问题。

　　所以他的话并不可信。

　　之后发生的事也印证了凤清的猜测，程青阳在这坐了一会儿，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话，就把苏茉拉走了，像是有什么悄悄话要说。

　　凤清留了一个心眼，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指尖凝聚灵气，飞快画了一张追踪符，贴在了苏茉的身上。

　　这张追踪符的有效期是一柱香，一柱香后自会无声消散，以苏茉的修为，绝无察觉的可能。

　　所以凤清自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程青阳还是那个程青阳，话里话外都是那些情情爱爱，据他所说，江玉吟最近很喜欢看师徒恋的话本子，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江玉吟突然带回来一个美貌小姑娘，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凤清真的很佩服程青阳的想象力，她虽然与江玉吟是死敌，但是对江玉吟的为人还是有些了解的。

　　她记忆中的江玉吟，一直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生平最是嫉恶如仇，做几件好事，帮助几个她眼中的“凡人小姑娘”，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可能是为美色所动？

　　再说了，她活了几百年了，也没听说江玉吟有什么感情方面的绯闻，看几个师徒恋的话本子，大概也只是一种消遣吧。

　　凤清扯了把被子，准备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但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却还是不由自主想到程青阳的那句图谋，她的理智告诉她，这不过是程青阳自行脑补的内容，当不得真，但是她又忍不住不理智地想，万一江玉吟真的对她有些什么图谋呢？

　　也许这一切都是江玉吟的阴谋？

　　这样一想，更睡不着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思绪太混乱，还是因为这张床太硬，凤清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隐隐作痛，痛了一会儿，又像是火烧一样，慢慢从背上，蔓延到了全身。

　　明明白天还是好好的？

　　凤清咬牙坐了起来，想要下床倒碗水喝，没走两步，就碰倒了一旁的圆凳，发出咣当一声巨响，整个人随之软了下去，喉咙里涌出一大口鲜血。

　　*

　　落阳宗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宗门，每三年才招一次新，但每次前来报名的弟子都是乌压压一片，收上来的报名表堆积如山，看得人头晕眼花。

　　魏紫实在有些吃不消，疲惫道：“玉吟，你那边的核对好了吗？”

　　“还没有。”江玉吟快速翻看的动作一顿，接着又继续查看起面前的资料，仿佛一个毫无感情的工作机器。

　　“你怎么这么有耐心啊？”

　　看着江玉吟面前越来越少的资料，和自己面前一动不动的小山，魏紫心中一阵绝望：“真没想到，就是当了宗主，也要熬夜干活，这和普通弟子有什么两样？”

　　江玉吟揶揄道：“当然有了，宗主熬夜干活是义务，普通弟子熬夜干活，那是要按任务点给钱的。”

　　魏紫更绝望了。

　　落阳宗一共只有三位正儿八经的长老，一个是程青阳，一个是负责宗门日常事务的吴胜，另外一个是戒律堂的花颜，加上魏紫和江玉吟，也只有五个人。

　　五个人撑起一个几百弟子的宗门，有时候确实是一件让人身心俱疲的事。

　　江玉吟很快就看完了面前的资料，把新弟子的报名表和初选的资料认真核对了一遍，挑出了合格的那部分。

　　接着帮魏紫分担了一部分。

　　魏紫眼睛一花，只看到一截白色的袖子从自己的面前拂过，接着桌上的那座小山，就一分为二，从一座变成了两座。

　　回过神来，才发现是有位田螺姑娘把自己面前的资料搬走了一半。

　　魏紫脸上的笑收都收不住，当即拉踩道：“还是玉吟贴心，不像某些人，干活干到一半就跑了，不知道上哪儿逍遥快活去了，一点责任心都没有。”

　　也不怪魏紫会生气，落阳宗本来就不是一个很大的大宗门，门内弟子多，但长老只有那么几个，所以人手总是不够。

　　总管宗门内务的吴胜，和戒律堂的花颜，常年住在山下，处理山下的事务，山上其实只有魏紫和程青阳两人，江玉吟并不是落阳宗的人，虽然也住在山上，但并不参与宗门的管理，只是客居，有些事情她帮帮忙，是情份，但绝不是一种必须。

　　今天的事情本来就是魏紫和程青阳负责的，程青阳半路跑了，所有的事就都堆到了魏紫和江玉吟身上，怎么能不让人恼火？

　　魏紫越想越觉得气愤，核对资料的时候也有些走神，好几次差点把不合格的报名表放到合格的那部分上面。

　　反观江玉吟，就显得从容多了。

　　魏紫忍不住叹了口气：“说起来，今天我之所以叫你来，是想让你提前看看新弟子们的资料，不是让你来帮我干活的。”

　　原本是叫人来坐坐，最后却变成了让人来帮忙，也亏得江玉吟性格好，才没有说落阳宗的人不懂礼数。

　　“怎么会？”江玉吟头都没抬：“你不是知道我有收徒的想法，在帮我创造条件吗，都是朋友，不必见外。”

　　魏紫的心情这才又好起来，脸上挂上了一如既往的淡笑：“是了是了，今天叫你来，原本也不是为了这些不开心的，你看看这几张报名表。”

　　她把手里的几张报名表递了过去。

　　这几张是她从初选合格弟子中挑选出来的，都是表现比较好的弟子，只要不出意外，一定可以进入终选。

　　魏紫一边整理桌面，一边偷偷打量起江玉吟的表情：“怎么样，有没有中意的？”

　　江玉吟笑着把那几份报名表放回原位：“一共有三轮选试，这才刚开始呢，哪有这么快做决定的，你也太着急了。”

　　魏紫不同意她的看法：“明天二轮选试就开始了，三日后就是终选，不就这几天的事了，时间紧迫，现在要是不留意一下，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难道？”魏紫顿了顿，表情有些古怪，后半句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江玉吟不解：“难道什么？”

　　魏紫不敢看她，支支吾吾道：“难道真如程师兄所说，你的心里早已有了徒弟的人选？”

　　江玉吟在心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原本的好心情，现在也消失殆尽，只剩下漫天的阴霾。

　　她知道自己这回肯定又被程青阳坑了。

　　如果不是程青阳，以魏紫的性子，是绝对说不出这些奇怪的话的。

　　程青阳真是好样的。

　　江玉吟彻底失去了表情管理，再也维持不住原书里的高冷仙尊形象，原主严于律己，原主清冷自持，那可跟她江玉吟没有半点关系，她现在只想找程青阳打一架，叫他以后再也不敢在外面说她的闲话！

　　江玉吟的表情实在有些精彩，一旁的魏紫只好干笑几声，借着笑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不过尴尬归尴尬，程青阳要倒霉，她还是乐见其成的。

　　魏紫非常适时地对江玉吟来了一句：“玉吟，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剩下的事情不多，我一个人可以处理。”

　　绝口不提熬夜加班的艰难苦楚，倒像是一心为江玉吟着想了。

　　江玉吟知道魏紫的心思，这是想借她的手教训教训程青阳，魏紫虽然是宗主，但年纪小，资历不够，作为小辈，平时说话做事，总是有很多顾虑。

　　而有些事，要是换个人去做，往往不会遇到太大的阻力，所以这种时候，换个人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至少在教训程青阳这件事上，她有足够的立场，也有足够的底气。

　　江玉吟还准备说些什么，腰间的传音玉牌却突然亮了，程青阳的声音从玉牌里传来，略带些焦急：“师妹，出事了！”

　　*

　　江玉吟是御剑赶回青阳峰的。

　　宗门内本来无需御剑，各处皆设有传送法阵，但法阵太慢，紫阳峰的法阵还偏偏设在了离大殿最远的位置，从魏紫的住处走过去，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这么麻烦，还不如御剑，左右不过是耗费些灵力，这点灵力对于江玉吟这种高阶修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江玉吟担心凤清的情况，所以连御剑都比平时快。

　　她很快赶回了那间小小的病房，而程青阳和苏茉早早就在那里等候了。

　　见她来了，程青阳连忙往一旁让了让，免得遮挡她的视线。

　　也就是这一让，让江玉吟看清了床上的景象。

　　下午还只是有些虚弱的小姑娘，现在脸色苍白，额头上密密麻麻都是汗珠，似乎在忍受某种巨大的痛苦，她的眼睛虚虚地睁着，眼神空洞呆滞，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感受不到周围的环境变化。

　　这是睁眼昏迷，睁眼昏迷远比两眼一闭的情况要危险得多。

　　江玉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问道：“师兄，凤清她怎么了？”

　　程青阳的表情很严肃：“是中毒。”

　　程青阳鲜少露出这样严肃的表情，一旦露出来，就说明这件事很严重，可能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上一次程青阳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四年前，江玉吟刚刚穿过来的时候，那时门内的一位长老病危，被送到青阳峰，由他接诊，他就是这样的表情，没过多久，那位长老就病逝了。

　　对于程青阳的专业水准，江玉吟还是认可的，作为一个宗门长老，程青阳或许不算称职，但作为一个医修，他的医术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无可挑剔。

　　江玉吟相信程青阳的专业水平，所以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心里也是一沉。

　　她又看了凤清一眼，下意识皱起眉：“这毒很厉害吗，是不是没有办法可解？”

　　要是程青阳没办法，那就只能去药王谷试试，看看谷主有没有办法，要是谷主也没办法，那就真的没救了。

　　江玉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连怎么给凤清办后事，都有了一个初步的设想，只等程青阳说出那个残酷的答案。

　　但程青阳显然不是这个意思，相反，他还挺乐观的，闻言立刻出声道：“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毒是有些棘手，但是还不至于无药可解，我的意思是，解毒的过程有些麻烦，而且……”

　　说到而且的时候，程青阳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过了一会儿才道：“而且，而且这种毒有一种后遗症，中毒者只要使用灵力，全身的经脉就像火烧一样，疼痛难忍，今后恐怕是难以走上仙途了。”

　　此话一出，不光是江玉吟，就连床上的凤清，都觉得如遭雷击，心里从上到下凉了个透。

　　苏茉也觉得不可置信，犹豫地说道：“也就是说，凤姑娘以后都无法修仙了，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问题，不仅苏茉想要知道答案，江玉吟和凤清也同样想要知道答案。

　　于是她们的视线全部集中到了程青阳身上，看得程青阳好不尴尬，只好咳嗽两声，摇开折扇，以扇掩面，用拖长的音调，慢吞吞道：“这个嘛，其实也不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