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幻梦 ...
-
太阳是温暖的。
告诉我这一点的是刚晒好的被子，蓬松，柔软，我总忍不住扑上去试图让太阳的味道包裹自己。
太阳是刺痛的。
告诉我这一点的是被阳光照过后的皮肤、眼睛还有医生与护士姐姐，他们说：尽可能不要让我接触到阳光。尽可能？也就是说千万不能了。于是在我的记忆中，哥哥都一直陪着我在阴影里行走，像现在这样一起沐浴在阳光下的场景——是只有在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吧？我尝试着从木质的躺椅上撑起身子，却因没多少力气的手臂而再次摔回椅子里，虽然背后已经放了一块柔软的毯子，但是发出的声响还是让哥哥立马放下书冲了过来。
“妌！”
急切的呼喊声，虽然因为自身的性格而且显得有些冰冷，但是却难以掩盖那浓郁的担心。哥哥小心翼翼地把我扶起来，同时把背后的毯子调整得更加舒适。
“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他关切地问道，但不知为何似乎我觉得有些奇怪。
“妌？”
我的不回答让他的语气更加急切，一堆莫名其妙的情绪在我的心里冲撞，看着那张熟悉的脸上越来越明显的担忧我下意识地回道：“我……碰到了阳光？”
“是的，你的病治好了。”我那没有经过脑子的话语似乎安抚住了哥哥的情绪，他放缓语气朝我解释着：“你的主治医生和一个从国外的医生一起为你做了个手术，虽然你睡了很久，但幸好现在你已经是一个健康的小朋友了。”
“真的吗？”
我看着洒在身上的阳光，感受到了它之前不曾赐予我的温暖——身体上的感觉是真实的，我真的远离了那个从出生起就一直纠缠着我的疾病。
“那……那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是太好了。”
哥哥颤抖着抱住我，那时我的脑袋已经被这喜悦的消息给冲昏了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在那之后我们的生活似乎和以前一样，平淡而温馨，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劲？
就像是每天都吃的草莓蛋糕，突然间变了，明明是同样的材料，同样的草莓以及同样的造型，但在入口的那一瞬间却还是能明确地察觉到哪里变了。而现在最不对劲的是令我感到安心的哥哥，他似乎和以前一样总是过分地关心我，即使我只是打了个喷嚏，他都要蹲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我并多次询问我有哪里不舒服吗？但在有的时候，我转过身就能看见他靠着以一种奇异的神情看着我。
那个神情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哥哥在看着一个易碎的珍宝。
还有其他的地方：屋子里的许多房间都上了锁，包括能通往外面的地下室；那些挂在墙上的相框都翻过去，只露出一个棕色的背面；那些能连通外界的电子设备他没有用过……
我想，我必须要跟哥哥谈谈了。
在醒来后的第五天晚上我在床上滚来滚去半个多小时后终于决定披上外套推开了卧室的门，和我记忆中的一样，他这个时候是坐在沙发上看着书。看到我他皱着眉合上书朝我走了过来：“睡不着吗，妌？”
“不，只是想要和哥哥说点话。”我抬起手任由着哥哥把我抱起来然后用毛毯裹着我放在沙发上，他端给我一杯热牛奶。
“加了糖，温度如何？”
“嗯，刚刚好。”随着我热的眼睛和喉咙，我有些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了下来，在沉默了一会儿后，我开口问他：“哥哥，在我睡着的这些年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都是没必要在意的小事。”
“那就说说那些小事吧。例如朋友，学校，工作之类的事。可以吗，哥哥？”
“没有朋友大学毕业了，工作辞去了。”
真是极具个人特色的回答，即使是冬日早晨的寒风也比刚刚那几句话有温度吧，但正因如此，那几句话里透露出来的无法下咽的孤独才会令我更加难受。
“不可以再详细一点吗？”
他摇摇头，他拒绝了回答，他隐瞒了我很多事情，并且他把目光移开了。
……
真是的！一种挫败感包裹住了我的全身，他不会透露任何消息的我明明知道这一点，当初在医院里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从来都不会告诉我的病情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哥哥……告诉我那些事吧，”我揪着他的衣角，但他的目光仍然没有回到我的身上，“不要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是你的妹妹啊。”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告诉你。”
……
我该说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在双方都沉默了许久后，他把我抱回房间，沉默地帮我盖好被子后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幻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