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 30 章 ...
-
那叫阿武的仆人正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屋中央，声泪俱下地说着他招、他全都招。
他所招的内容，也与徐辙所说大差不差。更惊悚的是，此人竟是与那道士长期合作的，专门打听哪家的夫人产后神思恍惚，装神弄鬼好将孩子拐走。
虞疏恍惚道：“没想到竟是这么……”
“这么什么？”林并谢笑道，“这么朴实无华？既没有灵力，也没有鬼怪？”
虞疏呆呆地点了点头。
“其实山下的问题，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林并谢摊手，“东家丢了鸡，西家少了狗，江湖术士招摇撞骗，陈规陋习坑害百姓…早些年，我跟大师兄一起下山时，遇到的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的事。”
虞疏着实有些被颠覆认知了，念起小桃，心中十分复杂，不知如何回复。
林并谢继续道：“像你之前在桃花水遇到的，那得算得上是例外，唔、怎么说也得是百年难遇的大意外吧！修行就是这样啦，鸡毛蒜皮的小困难横在眼前…再时不时来个大困难。”
他想了想，又补充几句：“你看，掌门师叔不就整天解决小困难么，啧啧，每次看了他桌上那一沓又一沓文书我就想吐……”
虞疏突然忆起：“那你说的术业有专攻是……”
“是啊，大师兄就是很擅长处理这种事。”林并谢双臂环胸，摇头道，“以前也有类似的事，啧啧，看到别人家孩子丢了，他急得跟什么似的，亏我还以为他根本就不会急。”
虞疏默然。
林并谢又说：“你说他是怎么分清到底是有人拐卖孩子，还是真的有牛鬼蛇神在捣乱的呢？”
虞疏想，当然能分清了，她小时候就差点被人拐走…听说父亲生平唯一一次动手，就是跟那个人贩子。当初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父亲，把那人贩子肋骨都打折啦……
但她自然不能跟林并谢这样说，虞疏正思考着该如何措辞，就被一道熟悉的男声分去了注意。
“等你当过父母，说不定就明白了。”
来人缓步走进屋内，他一手抱着一个熟睡中的、看着约莫两三岁大的女孩子，一手拎着林卿钰的领子，正是徐辙。
“好快！不愧是你！”林并谢真心实意地感叹一声，随即朝徐辙笑道，“怎么说得好像你真的当过一样！”
徐辙将林卿钰随意丢在地上，再把怀里的女孩轻轻放在椅子上，神态自若道：“是啊，你不是常说，小疏就像我女儿一样么。”
林并谢爽朗一笑：“哈哈！好师兄，你可骗不了我！你真把小师妹当女儿，那你怎么跟明昭吹胡子瞪眼的？”
“呵。”徐辙冷笑，笑得身后的明昭不由得毛骨悚然，挺直脊背。又道，“等你当过父母，说不定就明白了。”
虞疏开始也想要炸掉学校。
地上的林卿钰面如土色，若非这房间里铺着精致的地砖，说不定他能与地面融为一体。他瘫坐在地上，几度欲呕，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过了许久才堪堪恢复神智，这一恢复，一眼望到的不是自己的女儿林乔，而是正跪在不远处的阿武。
林卿钰霎时心头火起，顾不得礼数如何，扑上前去便给了阿武一拳。
他是个十成十的读书人，平日里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是故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故而这一拳，对平时常干粗活的阿武来说，简直可以说是不痛不痒。
阿武也不够配合，不知演出个身受重伤的模样。挨了这一拳后，他只止不住地磕头道：“二公子！二公子，求求您为我说说情吧！我在林府干了这么多年，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啊！求求您！帮我说说情吧！帮我跟几位仙师说说情吧！”
林卿钰大怒：“你！好不要脸！林家何曾亏待过你！”
阿武转身，又向徐辙磕头，却在看到徐辙被捏得咔咔作响的拳头时颤抖着闭上了嘴。
接着却听徐辙道：“人间有人间的规矩，送去官府，按律处理便是，何必向我求情。”
“对！仙师！这种人不能放过…嗯？”林卿钰呆滞一瞬，满脸不可思议地望向徐辙，“仙师……？”
徐辙重复：“送去官府便是。”
林卿钰急道：“可是方才仙师还对那道士……”
“那道士是真正走了邪魔外道的修士，你这佣人是凡人，如何相提并论。”徐辙合眼，片刻后轻声吩咐道，“明昭，将昨夜我叫你带上的东西拿出来。”
明昭应了声“是”，便恭恭敬敬递过去一个明黄色锦囊。
徐辙接过锦囊，又道：“小石子，过来。”
闻言，小石子小跑到了徐辙身边。徐辙解开锦囊，露出一方印章。奇的是那印章底部无字，周身似是用什么珍惜玉石打造成的，温润莹洁，没有一丝杂质。
徐辙：“附到这方印上来。”
小石子点了点头，刚想依言照做，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回到虞疏和小光身边。她张开小小的手臂，努力拥抱住了二人。
小光早就哭得说不出话了。
小石子道：“小光哥哥、小师姐，我会一直记得大家的，我以后上山去找你们，好不好？”
小光登时瞪大眼睛，眼泪似乎都忘了往下掉一般，呆呆道：“对喔……”
一旁的林并谢耸肩：“你看吧，我就说你不用那么难过的。”
林并谢此人不张口则已，一张口，管你是悲伤难过狂喜难言，都得统统给你憋回去。小光怒看他一眼，又连忙握住小石子的手，认真道：“那！那我会好好修炼的！到时候，我们还要在药田旁一起玩！”
虞疏本是十分投入的，只是听了小光的话，心中不舍之情竟也减淡了不少。
倒是不要在这时候提起药田啊！小光，你破坏气氛的本事，根本就跟三师兄差不多啊！
虞疏甩甩头，送走这些杂乱念头，向小石子柔声应道：“嗯，小师姐也会等小石子的，不过下次见面，要叫小乔啦！”
小石子笑笑，转眼间，就变成了一块浅黄色的光滑鹅卵石…或是说，只剩下这块鹅卵石了。
小光蹲下身，将它握在了手心里，没有说话。
那么大一个小姑娘凭空消失，林卿钰手脚并用比比划划，直说不出话来，支吾了半天，只道：“仙师、这，这…我，她……”
徐辙端握印章，凝神施法片刻后，将印章重新放回锦囊之中。又转身，将它系在了林乔身上，向林卿钰说道：“这是在静观寺求来的归魂印，是拂相禅师亲手打造的。林家确实有人缺了一魂，但并非尊夫人，而是令嫒。”
林卿钰倒吸一口凉气，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那女孩便是你女儿的一魂附在石头上所化，这一魂之所以会丢失……”徐辙顿了顿，沉声道“是我错。”
林卿钰一怔，道：“什么……？”
旁观了半日的林纵突然道：“哎呀，仙师救了小乔，点醒卿钰，是我们林家的大恩人才是！而且您是曾叔公的师兄，我们林家还得感激您对曾叔公的照顾呢！仙师，还请再住几日，容我们好好款待您！”
林卿钰如梦初醒，连连点头。
林并谢则想：他没照顾我，他只会罚我抄。
“多谢。”徐辙沉默良久，“款待不必，都是分内之事，我们也该告辞了。那印章，记得要让林乔行住坐卧皆不离身佩戴，等到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她自会康复如初。”
林纵再三挽留，众人再三拒绝，最后还得是林并谢出手，与林纵勾肩搭背地说了几句悄悄话，林纵这才惨白着面色放过了众人。
“三师兄，你跟你…呃，林先生，你跟他说了什么？”虞疏问。
“没什么啊！”林并谢悠哉悠哉地晃着脑袋，“我说他再客气的话，就把他从家谱上撕了。”
…真的假的，怎么感觉可能又不可能的。虞疏无言。
“当然是真的！”林并谢看出她神情不对，笑道，“我这活老祖宗，还不能有这点权利了？”
徐辙瞥向林并谢。
林家老祖宗瞬间服软：“好好好，我知道啦，斩断凡尘，了无牵挂，是不是？”
徐辙默然，隔了片刻，开口道：“关于你擅离职守一事……”
林并谢欣然：“尽管说，要罚多少？”
徐辙顿下脚步，静静望他，过了半晌，开口道：“我请示过师尊，以后不再罚你抄了。”
“什么？！”林并谢警觉，“不行，不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是不是准备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折磨我！”
“我折磨你做什么。”徐辙继续前行，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师尊说，你虽言行轻浮，玩世不恭，但心性纯善，不拘小节，颇有掌门师叔年轻时的风范。”
林并谢没懂，又或许是心里懂了，但不愿意面对自己懂了的这个事实。
便听徐辙道：“故而，一会儿，你就不必回醉云峰了，直接留在掌门师叔那里，帮他处理两年的大小事务。”
林并谢瞳孔震颤。
徐辙淡淡补刀：“掌门师叔也同意了，还说，也许你可以成为他的衣钵传人。可喜可贺，并谢，云锦山派的未来，从此便系于你身了。”
小光看看面如死灰的林并谢，心想，原来不止大师兄是好人，连掌门也不差！云锦山，可真是好地方！
作者有话说第30章 第 30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