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羽景年》匕禾

2、【二】

　　三天后，东陵皇城上空蓦地响起了一声怒吼。

　　这一声怒吼仅仅使屋子弱弱的摇晃了一下，却让屋内原本就战战兢兢一众丫鬟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

　　楚离羽烦躁的在屋里踱步，他想这次他是给人结结实实的摆了一道了。而且挖陷阱的还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那个叫白舒的国师。

　　丫的，什么狗屁重生，这简直就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绑架，他竟然是被人作法硬是拖过来代人受过、替人消灾的。

　　可是他若是有那本事消灾也就罢了，偏偏这事情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解决。

　　目光又落在门外那些徘徊的朝臣身上，三天了，自己闭门不出，这些老家伙也耗了三天，离羽无语凝噎的抬头看着屋顶，这是天要亡他吗？

　　“国师，午时过了，该用药了！”耳边是焚琴悠悠柔柔的话语。

　　可是就是这貌似柔弱的声音几天前却告诉了他一个几乎令他吐血的事实：他是他们伟大的国师特地用血咒从异界召唤过来的。

　　大致是离羽是白国师根据上古预言从异界召唤来的天人，能使国家摆脱危难，可是看到那些女婢看到自己那畏惧惊恐的神情，这是在看能拯救国家天人的眼神吗？分明就是看妖孽！

　　自己的出现很匪夷所思吗？

　　这不都是你们崇敬仰慕的白国师给整出来的，他倒好，拍拍屁股下地狱去了，留下了千古的美谈，多伟大啊，牺牲自己换来国家苟延残喘的机遇，却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自己，还得被人当成异界妖物畏惧，有谁问过他愿不愿意了，所有人都枉顾他的意愿！

　　离羽幽怨的瞥向焚琴，焚琴似乎对他那哀怨的表情已经免疫了，只又重复了一遍该用药了！

　　离羽轻叹了声，夺过药盏一饮而尽。虽然不情愿命还是要保的，特别是在还没有找到回家办法的时候。

　　眩晕的感觉又出现了，离羽招了招手，焚琴倒是习以为常的上前将离羽扶至塌上，又体贴的将纱帐放下，招呼屋内一众丫鬟一同退下了。

　　片刻，屋里便响起了离羽断断续续的□□声，这已经是第三天了，离羽咬着枕头思绪却异常清晰，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也不知道这样折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身体好似要分裂一般，疼痛让身体不停的抽搐，他不明白为何他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似乎上天就从不曾对他公正过，也许上辈子他是十恶不赦之人吧，所以注定这一生的颠沛流离。本以为这辈子最痛苦的日子都已经熬过了，却原来这惩罚才刚刚开始。

　　离羽苦笑，视线渐渐模糊，全身的力气仿若被抽空了，终是如愿的昏了过去。

　　暮色四合，一袭黑色的身影落在长廊上，被余辉拖的长长的，“他还不愿出这屋？”

　　“嗯，将军，国师似乎还不太能接受身份的变化！”攻玉轻柔的声音在晚风中轻响。

　　黑衣将军冷笑一声：“这回白舒总归错了一次，把命运系于他人之手，无疑于自掘坟墓！呵，这血咒，竟招了个懦夫！”

　　一阵的沉默，片刻，攻玉又道：“原将军……今日是国师大葬，攻玉却不能前去送行，这是先生最喜欢的竹叶青，还请将军替攻玉敬上，也不枉攻玉与先生主仆一场！”

　　“哼！这死不见尸的葬礼我去干嘛，看到那帮老匹夫哭的跟死儿子一样就烦心，也不看他们之前都怎么打压白舒的，要不是他们现在的战局能成这样吗？”

　　“原将军……”攻玉的声音透出几分无奈。

　　“好了，好了，我替你送便是！”脚步声起，行数步后却又停下，“攻玉，若那小子醒了知会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有何通天手腕，若就只有这缩头的本事，就算他占着白舒的身子，我也定叫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将军，你还是快去吧，陛下这几日定又是不眠不休了，你我都知先生归去陛下怕是这世上最伤心的人了，还请你多劝慰陛下，东陵国现下最需要的就是陛下，我想先生亦不想牺牲的全无用处！”

　　原将军沉吟道：“嗯……知道了！”说完再不停顿，大步流星而去。

　　攻玉目送原将军走后，目光又落回身后紧闭的窗门上，屋内的离羽烦躁的翻了个身，似乎睡得极不安稳，攻玉轻叹了一声，亦转身离去。

　　第二日，楚离羽起了个大早，精神极好的做了几节伸展运动，中气十足的对门外喊道：“焚琴，进来伺候小爷更衣！”

　　外屋一阵慌乱，不久后门被推开，焚琴率得一众丫鬟进得屋内。

　　离羽凤目一转，斜眼望她，站直身子张开双臂。

　　焚琴会意上前替他更衣洗漱，又待他用了早膳，方开口问道：“国师今日有何安排？”

　　离羽轻笑，起身流氓十足的用一支手指挑起焚琴下巴，压低身子轻语道：“今日春光甚好，焚琴小美人陪我游园可好！”

　　焚琴的嘴角好似抽了抽，偏头躲开离羽的挑逗，道：“如此甚好！”

　　呀，这样都不害羞，太无趣了，这攻玉、焚琴都是十足的冰美人！

　　离羽直起身，正色道：“那便前面带路吧！”

　　离羽跨出门槛，久违的阳光倾泻而下，不由的深吸一口气，目光过处，几个青色的身影从月洞门口掠过，该是前去报信了吧，离羽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阳春时节莺草长，满园流香春正好！

　　逛了小半天花园，离羽在一凉亭内坐了下来，马上有婢女送上了茶点，离羽抿了口茶，开口道：“焚琴啊！今天这天气很不错，最适合到郊外踏青放风筝了！”

　　焚琴一愣，终是压抑不住冷声道：“乱世当道，谁有那闲情逸致外出踏青，若真有那心思还不如多想想如何摆脱乱世，生存下去，倒也不枉费先生一番……”

　　“焚琴！”攻玉步入亭中，喝止住了焚琴。

　　离羽抬首面向攻玉轻笑道：“哟，攻玉来了！”

　　攻玉福了福身道：“见过国师！”

　　离羽目光又转向了她身后，一个俊眉朗目英挺伟岸的黑袍男子步入了亭中，熠熠的双目对着离羽满是审视的意味。

　　离羽又笑了，不至于这么快吧，这就是那原将军？捻起茶盏又抿了一口。

　　“国师，这位是原将军！”攻玉上前道。

　　离羽递给她一个了然的眼神，又转向原将军道：“坐！”

　　那人倒也不客气的坐下了，婢女上前斟茶，离羽方开口道：“你可以叫我楚离羽！”

　　原将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自报家门，于是亦答道：“原家龙庭！”

　　原龙庭，倒是个好名字，至少挺唬人的，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离羽也不开口了，总之敌不动我亦不动，开始细细把玩起手中的茶具来。

　　这时充当润滑剂的攻玉开口了：“国师，又过三天了，加之今日东陵国已被西秦围困了半月有余，今日原将军前来……”

　　“攻玉，你不觉得在如此春光明媚的美景面前谈这事很扫兴吗？”

　　攻玉顿了顿道：“国师，东陵已经没有再多的时间了！再无对策的话我们就将困死……”

　　“可是，攻玉，你有没有想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嘭！！！”面前的石桌应声而碎，离羽急忙退了几步，轻瞟了原龙庭一眼，又道：“我不过是你们白国师异界招来的妖物，身死国灭，我便回了异界，我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

　　攻玉拉住了就要上前的原龙庭道：“国师，这乱世使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你忍心看着天下百姓死于这乱世的铁蹄之下吗？就算你不看百姓的面子，就是看在为你献身的白国师面上……”

　　丫的，不提白舒还好，一提倒是勾起离羽的怒火。

　　为他献身，放屁，这一切都关他什么事，这些人凭什么认定他活该出力，就因为他是白舒召唤来的，他又不是白舒的私人物品，凭什么要替他善后？

　　拿百姓压他就更奇怪了，他是国王吗？显然不是，他也就一平头老百姓，连这个国家的人都不算是，为什么要为他们负责。

　　怒极反笑，离羽两手一摊，倚在亭柱上，道：“停，我累了，今天不想听这些！”

　　攻玉和声道：“那国师想听什么？”

　　离羽飒然一笑，对着攻玉道：“要不……你讲个故事吧！”

　　攻玉傻了眼，“故……故事！”

　　身后的原龙庭早就怒的七窍生烟了，只是碍于攻玉的全力阻拦不得上前。

　　“不会讲，好吧！今儿个小爷心情不错，就给你们讲一个吧!当是日行一善！”说着，离羽一脚架到了石凳上，开始讲他的故事：

　　“从前有个和尚，他很了不起，他为了普度众生决定去遥远的西方取经，用佛学奥义使百姓脱离苦海，可是去西方要度九九八十一难，单凭他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僧人又如何办到？

　　这不这一天他就遇上麻烦了，他要渡过一条连船都浮不起来的河，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他就求菩萨：“菩萨啊菩萨，你救苦救难，就帮帮我让我渡过这条河吧。”

　　可是人们都说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菩萨也无能为力啊，可是和尚都说他救苦救难了，不帮又不行。

　　于是菩萨就请了这条河的河神千年神龟帮忙驮这和尚过江，神龟倒是欣然同意了。

　　过江途中，神龟对和尚说：“听说你去西方取经，若是见到佛祖可否替我美言几句啊？”

　　和尚当时还在对着天空中的菩萨感恩戴德，也就含糊答应了。

　　终于这和尚到达了西天也取得了真经，回去的途中，他又来到这条河，理所应当的他找到了神龟驮他过江。途中，神龟就问他：“当初我托你替我向佛祖美言的事不知办得如何？”

　　和尚一愣，显然是忘了，神龟很生气，于是就将这和尚连人带经书的全翻进了河里。”

　　离羽看着一众还沉浸在故事里的人，摊了摊手。

　　“然后呢？这就结束了！”焚琴嚷嚷道。

　　“结束了，不然呢？”离羽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瞟了眼一脸土色的原龙庭，道：“回去吧，游了这么久也乏了！”说着率先踏出亭子。

　　这世界就是这样，人们都只看到明亮皎洁的月亮，却总忽略这天上还有一个光热的太阳！

　　离羽想了想又回身道：“对了，回头给我弄一张国都的地形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