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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原来叫栖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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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予带着侍女慌忙跑出烟雨楼。
上车之前遣人拿着她的镯子,去柯府请嫂子回来救命,让昆叔快马加鞭赶紧回去。
齐光已经提前派人跟着她的马车,在后面暗中保护。
寤怀踏进府门之前,脑子里飞速整理今天的片段。
大哥定是非常确定华予在烟雨楼,以防万一才亲自过来竞价;确认华予已经离开烟雨楼,才停止竞价。
所以不见得知道竞价的就是他,可能只是觉得有人帮华予出头,送银子即帮对方解了围,也当还点人情。
另外,婆婆并未给他们统一姓氏,蝴蝶弟弟怎么知道大哥和自己的关系?弟弟知道,那么蝴蝶大概也知道。
看楼主的态度,倒是啥也不知,看来蝴蝶姐弟并未透露给其他人。
这两姐弟接近华予到底是何意图?
翻墙入内,直接去大哥院子。
齐光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的华予笔直跪在蒲团上。
寤怀进屋,也自觉在华予旁边跪下。
“你是越来越出息了。那烟雨楼是什么地方,你也敢带华予去。”说着便站起来,薅了根棍子,狠狠朝寤怀身上打去。
寤怀自知理亏,忍着剧痛不敢吱声,自己若喊叫,华予必定内疚,也会引来婆婆。
华予本想辩解蝴蝶是全城弹的最好的,只有她配教导自己,看着挨打的二哥,又怕自己的辩解惹得大哥更不高兴,只得偷偷抽泣,不敢哭出声。
她不是害怕挨打,大哥这棍子打在二哥身上,她心里比二哥还疼。她又内疚又悔恨,觉得自己不争气,连累了二哥。
又觉得要不是大哥来了,自己哪怕被拍也无所谓,私下直接给那李四一顿揍,都是李四的错!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恶狠狠地决定,一定要让李四好看!
“行啊,你俩,有骨气,都忍着不出声。不枉费婆婆对你们一番教导。”说完又给寤怀一棍子。
寤怀疼的眼前一黑,晃了一下,又赶紧立直脊背。
“大哥,别打了,别打了!都是华予的错,你快停下!”
宁可大哥责罚自己,也不想二哥代自己受罚啊!
她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滚烫的泪水滴在地上,湿了一片……
“回头我再跟你算账。你俩一个也跑不了!”齐光也气得脑袋晕,用手扶了扶额头,差点没站住。
陈叔赶紧上前扶住齐光。
“算什么账,我不在府里,你就这么看管弟弟妹妹?自己管不好,就棍棒伺候?我回去的时候,就是这么交代你的?”
华予一听大嫂回来了,立马哭出了声。
“嫂子,你可算回来了!你再晚回一步,二哥就要被大哥打死了……”
一边说一边抹鼻子,涂得满脸分不清眼泪鼻涕。
齐光这被告了黑状,更气了,“你这还恶人先告状了!”
没等他说完,柯思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棍子,递给陈叔,“陈叔你也不劝着点,哪能由着他这么教训弟弟妹妹的。赶紧收起来。让陈婶备点热水,这都哭花脸了。”
她给华予倒了杯水,“不哭了,喝口水,润润嗓子,别给嗓子哭坏了。”
齐光已经打了寤怀几棍子,也泄了气,顺势坐回椅子上。
“罚你们,一月不许出府。
华予,姑娘家没事往烟雨楼跑,成何体统。把现在教筝的先生退了,嫂子给蝴蝶姑娘请家里来教你。你大哥反对也不成,这事嫂子说了算数。
寤怀,凡事得有决断能力。你是兄长,不能事事由着华予乱来。该反对就得反对。今天这事,如若不是你大哥去了,那李家的小子拿不出钱指不定就明抢了。我听说还有别的人跟着竞价,还好人家只是路见不平没有别的心思。妹妹若是丢了名节,你这当哥哥的难辞其咎。”
陈婶端来热水,柯思给他俩一人拧了条手巾,“都擦擦,看看你俩,都啥样!一个花了脸,一个满头灰。”
又给齐光也拧了一条,“还有你,擦擦脸。”
“都起来,各自回屋,收拾收拾睡觉,别吵着婆婆。明日起,我督促你们功课,一个月内,休想再出府门半步。这事,嫂子说了也算数。”
华予给柯思挤了个媚眼,“嫂子你真好看!”
“少给我溜须拍马,我比你哥还严格,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
有了柯思这位靠山,华予哪还记得自己还被大哥罚跪?
“嗖”地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嫂子放心,我肯定好好学!”
说完就赶紧跑,免得被齐光叫回去。
寤怀趴在床上,心想还好华予给嫂子搬回来了,不然就不止是一个月不让出府了。
也算好事,嫂子给蝴蝶请家里来,华予也不用再去烟雨楼学筝。
可到底蝴蝶姐弟不算清白之人,到时候,他得好好盯着。
昆叔进屋,一边给他涂药,一边唉声叹气。
“大爷这是真打啊!”昆叔照看寤怀多一些,自然是向着寤怀和华予,“也不知道轻着点。这多疼啊!”
“大哥也是担心我们。”
都是府上老人,谁能不知道齐光是真疼爱弟弟妹妹?可瞧着这背后的几条红道道,昆叔也忍不住责怪齐光。
涂完药,给寤怀换了轻一些的丝被盖上,生怕棉被给他压着了。
尽管身上疼,但寤怀也不是娇弱之人。他只是觉得,这么趴着,行动不便,很是无聊。
自是不能再翻墙出去。
*
寤怀平日里出去惯了,现在出不去,他比华予还难受。
平日在院里看书也不觉得如此烦躁,因为后背还在疼,寤怀显得有点心浮气躁,静不下心来。
嫂子回来保了他俩,挨几棍子已经算轻了,但毕竟兄弟连心,也总担心大哥还没消气。
主院现在吵吵闹闹的,纳闷怎么会生有人来主院,寤怀合上书,准备去看看。
“二爷。”陈叔看见寤怀,便主动打了招呼。
“陈叔,这些?”
“啊,这些都是李老爷送来,托爷给他家老幺找先生的。二爷您也知道,他家孩子不服管教,不好找先生。”说完陈叔就吩咐人接着干活。
结合昨天李四在烟雨楼的表现,看来全城,真是找不到愿意教他家孩子的先生了。
想到这里寤怀也汗颜,齐光为了给他找先生也绞尽脑汁。只不过同样不好找先生,他和李家公子,真是天差地别。
都来主院了,自是要去看看婆婆。
婆婆正在练字。
寤怀静静等着婆婆练完,心里很是佩服。
他记得他们还小的时候,很多功课、生活技巧,都是婆婆亲自教的。
只是婆婆年纪越来越大,体力不必从前,才从外面请先生回来教导他们。
婆婆会很多东西,绣花、制衣、制茶,养花、功夫、音律、医术也很高明,细想,好像就没有婆婆不会的。
不知道婆婆是跟谁学的呢?也没听婆婆说起过她的家人。
婆婆都这把岁数了,她的父母,是不是很久之前就过世了,婆婆还有在世的兄弟姐妹吗?
他凑过去看,婆婆写的是“中”。
这一竖,就很有功力,自己近日贪玩,比婆婆差远了。
婆婆把笔放在笔架上,拂了拂袖子,问:“阿二,我听你嫂子说,你和华予最近不是很用功,尤她来督促。想必阿大太忙,没精力管教你们。怎么就不让婆婆放心呢?”
寤怀都没好意思正眼看婆婆,只低头盯心他的鞋子。半天才答:“哪有,婆婆,我已经很用功了。实在是大哥和嫂子太过优秀,对我要求高。”
“你们都退下吧,我有话与阿二说。”
众人只以为是二爷不用功,婆婆要管教,便退下关了门,遣周围的人都散了去。
婆婆从书架上,拿出一卷泛黄的纸,小心铺开。
“你过来。”
寤怀走过去,他拿起来小心阅读,“壬寅庚戌乙巳,永安茂界……”以为是自己的亲人留下的信息,读到最后“遂将小女留于此地……”,反应过来,这是华予的。抬头看着婆婆,不知所措。
“不让华予随意出府,确实如你所想。
家主抱回华予的时候,包布里就有这卷纸。许是亲人犯了事,才忍痛将华予放在竹林里。如若被人知道还有活口,华予必遭难。
算起来,华予也快十七岁了。”
寤怀把纸卷起来,还给婆婆。
婆婆却直接烧了。
他看着逐渐变成灰烬的黄纸,心里很不是滋味。
纸能烧掉,知情的人也可以不告诉华予永远瞒着她,可发生过的事,没法抹去。这对于年幼的华予来说,实在太过沉重。
“原本阿大不让告诉你,可你一味纵容华予,生出祸端,终是不妥。
以你们三的本事,这世上有人想要你们性命,虽说不容易,可也没有必要徒增纷扰。像如今一般无忧无虑生活下去,总比一生都背负仇恨,不是被人杀就是去杀人,好的多。”
寤怀明白婆婆所说。
虽然他和大哥有能力保全华予性命,可如若真的发生那样的事,华予内心的创伤,谁也补救不了,倒不如让这样的事永远不要发生。
寤怀跪在婆婆面前,磕了个头,“婆婆,寤怀知错。从今往后,定以大局为重。”
婆婆抚摸着他的发髻,爱惜地看着他。
“起来吧。该来的,也挡不住。能拖一天,算一天。你也回去吧,功课也不少。”
寤怀走到门口,似有所问。
婆婆似是知道寤怀心中所想,摇摇头道,“其余,我也不清楚了。”
婆婆并没告诉他们三个,能被家主看上并捡回来,他们必不是普通孩子。
再者,家主确实并未透露任何关于齐光和寤怀的信息。三个孩子都被家主隐藏了真实命格,以自己的学识和身份,并不能破解。
把他们当寻常人家的孩子一般教导,也不知是对是错。
好在这几个孩子知礼节,又孝顺,如今齐光已成家,柯思也是万里挑一的贤内助,算起来,也算是莫大的福分。
寤怀是三人里最心细的,他仔细回味婆婆刚刚说的话:能拖一天算一天。就是说,婆婆认为,以他们的力量阻止不了,必定会发生什么。
只是,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时间,在哪里,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因为未知,又与自己亲人有关,所以更加感到恐惧。
只能在心里默默期望,希望那天永远不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