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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起 ...


  •   寤怀追回篮子,把老太送回了家。

      看布置,老太家里虽不富裕,但收拾的很干净。

      一定是幸福的一家。

      老太伛偻的身形,让寤怀不禁想到家里的婆婆。婆婆虽然年岁大了,身形确依然挺拔端正。

      想来,老太平日也没少吃苦受累。

      “小伙子谢谢你,这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些普通萝卜,我孙子可爱吃我炖的萝卜汤了。你拿点回去炖着吃。”

      老太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寤怀的手背,满眼都是感激。

      寤怀不忍拒绝老太,接过篮子,鞠躬谢过,再待下去,老太必定还给做吃食,不能再给老太添麻烦。

      老太家和学堂一个方向,回去正好可以路过看看。

      李老四正在带着男孩子们正在劈柴,看来真转性了?

      暗中保护的人见着自家二爷前来,在暗处对寤怀行了礼,寤怀摆摆手,对大伙表示辛苦了,请他们继续坚守岗位。

      大点的几个女孩子,正在烧火煮饭。

      学堂里井然有序,婉音姑娘没少费心。

      寤怀放了两根菠萝在厨房的案板上,悄悄离开了。

      回府途中,绕远去了马厩,栖梧还没回来。空空的房间里只挂着几件衣衫。

      在桌上放了一根萝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炖?

      回府跟陈婶学炖萝卜,晚餐给大家尝尝。

      “二爷,您这是有心事?”陈婶看他心不在焉,以为有心仪的姑娘,故意打趣,“要我说啊,这萝卜还得和牛肉红烧才好吃。”

      “陈婶就按你拿手的教我即可。红烧和炖都大差不差,应该不能不好吃。”

      寤怀只能帮着洗洗萝卜,去去皮。

      “二爷,要我说,您就去歇着,交给我们即可。您就等着吃吧。

      尊卑有别,这要传出去我们府上得主子自己下厨,二爷还和下人混在一块,还能有人愿意把家里姑娘嫁过来吗?”

      “无妨。”

      寤怀在想事情,并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谈论。

      陈婶见寤怀专心削皮的模样,定是看上哪家姑娘,想给姑娘做好吃的。

      “咱们二爷也要娶妻了,这可是大好事。”

      遂将牛肉如何炒糖色,炖多长时间再放萝卜,一定文火炖之类的小技巧,悉数都给寤怀示范。

      飘香的红烧牛肉端上桌的时候,华予都流口水了,瞪大双眼,握紧筷子,就等着放桌上第一时间夹起来放嘴里。

      柯思本要给婆婆夹菜,见华予这豪放模样,使劲瞪她一眼。华予这才收敛地给婆婆夹了一块肉,一块萝卜,然后才自己吃。

      “二哥,做的挺好,但跟陈婶比差远了啊。”

      柯思责备说:“你这丫头,夸完也不忘损一句。”

      寤怀也不生气,但是看起来,并不像很开心的样子。站起来,扶着袖子,恭敬地给婆婆夹了块萝卜,“婆婆,您尝尝,可合您胃口。”

      “不必拘谨,你们都给我碗里放的满满的,都各自吃吧。”

      寤怀吃了一口,并无特别之处。不难吃,看大家的反应,也和自己尝到的一般,只是寻常的萝卜而已。

      光天化日,抢萝卜?

      那小厮也不像穷得揭不开锅。

      若是乞丐抢老太的萝卜还能说的过去,这,不合理啊。

      柯思见寤怀心思并不在吃饭上,想起刚刚陈婶特意给她说的话,打趣到,“寤怀这饭吃的没味,可是有心事?”

      寤怀诧异嫂子为何如此发问,难道知道自己和大哥的谈话内容了?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好。

      柯思浅笑,又给婆婆夹了块萝卜,“婆婆,您还不知道,这红烧萝卜牛肉啊可是咱们寤怀找陈婶特意学的呢。陈婶说,寤怀学的可认真了。许是看上哪家姑娘了,想学做菜,给姑娘吃。”

      婆婆一听也来兴致了,望向寤怀,“哦?阿二,快给婆婆说说,是哪家姑娘?婆婆给你做主,让阿大和你大嫂,择日给你提亲去。”

      华予更是激动,放下碗筷,“难怪二哥都不带我出门了,昨天回的可晚了,还满身水粉味!”

      婆婆一愣,华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端起碗,刨饭。婆婆可是不让她随意出门的,这一下子自己说漏嘴。真是,光想着吃二哥的瓜,结果自己就是瓜。

      “水粉味?”柯思捂嘴,可真看不出来呀,“据蝴蝶姑娘说,寤怀去烟雨楼只和华予在一起,并无……难道,二爷并非中意蝴蝶姑娘?”

      “对呀,还有哪家姑娘比我蝴蝶姐姐好?”

      萝卜的事情好说,水粉味可怎么解释。三个女人都盯着他看,他一张嘴也说不过。

      “萝卜是城郊一位老太送的,我想着给婆婆炖了补补气。陈婶说萝卜红烧牛肉好吃,我就学了,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水粉味,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华予不识趣地追问:“那是那样?”

      “行啦,既然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你在外也要洁身自好。不可做出出格的事情,也不可伤害到姑娘家。姑娘在外,不如你们男子,万不可让姑娘受委屈。”

      “寤怀知道。”

      华予看没瓜可吃了,也就不再凑热闹了,挨着婆婆,使劲刨饭。

      饭后各自回院。

      要么是老太拿回篮子后在极短的时间内把篮子里的东西换成了普通萝卜,要么抢东西的小厮是为了引开他。

      他搀扶老太的时候就知道了,老太只是普通老太,并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他眼皮底下偷梁换柱。

      那么,谁要引开他??

      当时只顾救助老太,并未多想。现在回想起来,小厮虽抢了篮子,但动作并不大,未对老太造成过分的伤害。

      引开他的同时也顾虑了老太的安全,是大哥吧?

      大哥为何安排人引开他?栖梧进去没一会,他就被引开了,难道大哥知道栖梧?

      只是这么想着,就在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后山。

      从何时起,这里变成了和栖梧接头的地方了?起初这里只是自己歇息的地方,后来他来弹琴,就在这里听他弹琴,再后来就在这里交换信息……

      也不知道,今天他会不会来。

      目前掌握的线索都断了,只得等待栖梧那边看是否还有进展。等到后半夜,栖梧也没出现。

      昏昏沉沉,在树上睡了过去。

      *

      利剑之下,人头落地。

      二十来个蒙面人,见人就坎。

      一开始村里的男人们还反抗,可眼看冲向他们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恐惧就逐渐在大伙心中占领了主导地位。

      一位妇女抹了抹眼泪,一头撞向门口的木头柱子,也不知道是过了气,还是疼晕了。剩下的女人,有的学她,有的抱紧孩子,给孩子唱歌,轻拍孩子的后背,告诉孩子不要怕。

      男子们不再盲目冲向蒙面人。

      “大伙,反正都是死,要死就死在一起。咱们把妇孺围起来。赶尽杀绝,咱们也别死在女人孩子前面!”

      老头们不舍自己的孩子站在前端,拿着铁铲、铁锹,把青壮年护在身后。

      村民们的团结,并未打动那些冷面无情的蒙面人,他们只觉得这种行为太可笑了,无意义的抵抗。

      “正好,省得我们挨个找!给我杀!”

      于是,后排的妇女的头发上、脸上、衣裙上,溅满了黏糊糊的,温暖的鲜血。

      那血液顺着脸颊滑过脖颈,异样的恐惧侵蚀着她们的心灵。

      可她们并不哭泣,担心自己的哭声会让孩子们也跟着害怕。只是端坐着,用袖子挡住孩子们的双眼,轻轻哼着歌谣。

      “娘,是下雨了吗?地上好湿呀,我的裤子都润湿了。”

      被问话的女子轻轻抚摸那个孩子的脑袋,“是呀,下雨了。没事,一会就不下了。”

      只那么一瞬间,一把剑,从孩子的后背刺来,刀尖,从女子的后背穿出……孩子抽搐了几下,终于不在动弹,女子终是没忍住,大声哭喊,“孩子啊,我的孩子……”

      这一幕,像是听华予说过。

      华予的梦?

      如此惨烈的场景,华予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内心得多么痛苦……意识到是华予的梦,寤怀也不再感慨有多么凄惨,更顾不上思考为何自己能梦到,只想着,赶紧找出华予。

      视线不再放在村中心的人墙那边。

      很快,发现像是领头的人,对周围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他在每间屋子里仔细的翻腾,像在找什么东西。

      并不让他的手下寻找,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

      当他从一个比较大的房子里出来时,手里拧着一个布兜子,里面的东西看形状,四方体,从布的拉伸程度,东西不轻。

      石头?

      人群中一个老者冲向领头,“绝不交给你们这些心肠歹毒的人!”领头的只是面无表情地拔剑,顺手刺向奔来的老者,“不自量力。”

      又狠狠地将剑拔出老者的胸口。

      喷射而出的血液飞得到处都是……老者捂着胸口,那里还在不断地涌出鲜红的血液……随即他无力地跪下,很快就完全趴在地上。他斜眼望着布兜,嘴里念叨什么,浑身抖了几下,再没了动静。

      “村长!!”

      大伙这才反应过来,东西被搜走了,村长也没了。

      领头的拿着东西就走了,临了说了句:“杀无赦。”

      寤怀跟了上去,发现自己走到村子边缘,便无法再往前行走,于是回头继续寻找华予。

      那时候的华予应该还是个婴儿,约摸,是在某个妇女怀里吧。

      蒙面人撤出去好一会,一具女尸被拱开。

      拱开女尸的是个女子,身上也是满身血迹,她怀里抱着个娃娃,一定是华予!

      寤怀赶紧来到她面前,小娃娃睡得香甜,方才女子一定给她护得很好。

      再后来,就是女子抱着华予回了屋。

      “壬寅庚戌乙巳,永安茂界,碧村凝翠被劫,贼人屠村。为报仇雪恨,也为留下一点血脉,遂将小女留于此地。维愿小女健康长大,远离世间纷争……”耳边响起一位男子的声音,不是大哥的声音,难道是?

      “您在哪里?是您引导我来到华予的梦境吗?”

      寤怀打断了男子的声音,他知道纸上写了什么,所以眼下更重要的是知道这个声音是不是来自家主。

      他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双膝跪地,恭敬得磕头,并不把头抬起。

      埋着头,有太多想问的,想说的,想请教的,又觉得一下子说太多过于唐突,现在,只想对家主救了大哥,救了自己,救了华予,表达无尽的感激。

      可是声音并未因寤怀的插话而打断,只是平静地念完了纸上的内容。

      女子写完,就将纸叠好放入华予的襁褓内。抱着华予,出了门。眼看女子即将出村,寤怀也不再跪着,跟着女子,想知道她把华予放到哪里了。

      “你且回吧。”

      寤怀后背,被一只手推了一下,然后,就醒了过来。

      *

      寤怀的心跳得很快,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梦境的内容太过血腥,一时接受不,所以才如此呼吸急促。

      该不该告诉婆婆?如果那个声音不是家主呢?岂不是又让婆婆失望了?他并没有可以商量的人,只得回院。

      天还没见亮,婆婆已经起了,正在院里舞剑。

      感受到躲在墙角犹犹豫豫的寤怀的气息,便开口道,“阿二,上前来,给婆婆倒杯茶。”

      “有何心事,但说无妨。”婆婆还只以为是儿女情长之事,打趣道,“我们阿二,一表人才,姑娘肯定喜欢。”

      寤怀搀着婆婆坐下,然后跪在婆婆面前,将梦到的场景,一五一十告诉了婆婆。

      婆婆原本还有点取笑寤怀的意味,见他这么一跪,心生疑虑,再听下去,面色逐渐凝重。

      “你的梦境,我自是无法分辨声音是否是家主的。如若是家主,定是华予命里有一劫,或许你可以化解,或许也会牵连你,总是你与此事相关,家主才透露于你;若不是家主,那么又是谁,如此了解华予的过往,还能拉你进入梦境?”

      “照您的意思,确实是家主的可能性更大?”

      婆婆并不回答,只道:“无论是不是,华予都有难了……”婆婆长叹了一口气,“终是躲不过啊……”她扶起寤怀,爱惜得看着他,“孩子,凡事多思量,不可冲动,如若真的躲不过,也只得平静接受。”

      “婆婆放心,我和大哥,定护好华予。”

      婆婆摇摇头,“既是一家人,谁又能独善其身呢?我只愿你们几个,都能好好活着。”

      抬头望了望窗外,太阳如往常一样升起,院里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啄地上的吃食。它们被突然飞来的胖喜鹊吓得飞走,停在稍远一些的树枝上。

      鸟儿们日常的吵闹,使得这个早晨显得更加宁静。

      婆婆突然摘下头上的簪子递给寤怀。

      “去找你季叔。”

      寤怀不解,接过簪子,放入袖笼中。“可还用带什么话?”

      婆婆摇摇头,“不必,给他便是。”

      “阿二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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