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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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风照卿夜夜梦魇，梦中不断闪回屠魔大战的每一个场景，他置身于血海，法术相击的炸裂声和刀剑的铮鸣不断在他耳边回响，他看着自己挥舞着鸣霄砍下魔族士兵的头颅，可眨眼之间它就又长出了一个新的头颅，而这颗头颅却是天帝的模样……
他猛然惊醒后，发现自己回到了天帝寿辰那日，他站在那一片混乱之中，亲眼目睹天帝被战神砍下头颅的，刺耳的龙吟鸾鸣仿佛挥之不去的蝇虫萦绕在他耳边，让他烦躁不安，努力地想逃离这一切，可一转身却看见其他青鸾神族被龙族斩杀的场景。
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子公主苦苦挣扎仍寡不敌众，跪地求饶却换不回一丝怜悯，刀剑无情地刺穿他们的心口，血染透了他们华美的衣袍，消散的魂魄与溢散的灵力看上去犹如璀璨星屑般美丽，却让人不忍直视。
终于从梦里脱离，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他不停地掐自己，直到手臂和腿上都被掐出了许多青紫的痕迹才终于敢确定自己已经醒来。他现在在西昀神宫里，药神怕他冲动妄为，便将他留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让元出尘照顾他，就像之前在无名殿一样。
他自嘲一笑。当初元出尘说会带他走出无名殿，元出尘确实做到了，可他现在也并没有自由。
元出尘知道他被那日的场景刺激到了，每夜都陪在他身边，一发现他浑身颤抖就将他从梦中叫醒，一直抱着他轻抚他的后背。
风照卿不曾见过雀仙族被魔族屠杀的场景，可他知道魔族一定比龙族残忍千倍万倍……如今的青鸾神族尚且是这般惨状，那当初的雀仙族又会是如何……
他蜷缩在元出尘怀里，止不住地发抖，元出尘担忧道：“你身上好凉，我去给你拿……”
“不要！”风照卿死死抓着元出尘的衣襟，紧张道，“你别走……”
元出尘顿了片刻，道：“好，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
“出尘，为什么，魔族已除，三界却还不太平，还有杀戮……”风照卿在他怀里低语着。窗外天光云影，他分明已经醒来，却还能听见梦中青鸾死前的哀鸣，这些是真切的，是凡界的鸾鸟死前的悲鸣。
元佑启下令，若风牧林不现身，便三日屠杀一方凡界的青鸾族……风照卿不敢相信他曾经最崇拜的那个正义的战神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为了逼一个人现身，让无数无辜的人陪葬……
元出尘不知该如何回答，他每日求见元佑启都被拒之门外，上表的奏折也石沉大海没有回音，他才发现自己的力量是这么的薄弱，根本帮不上照卿一点忙。
“出尘，为什么个人仇怨总要扯上无辜者陪葬？当初，天帝为了杀战神，牺牲了雀仙族，现在，战神为了报与天帝的私仇，要整个青鸾族陪葬……就算我大哥现身了又如何？他一样不会放过凡界那些鸾鸟的，对吧？”风照卿下了床，走到窗边，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映上一层金光，却照不亮他心底的黑暗，“出尘，我不想在这儿待着了，你放我出去吧。我想去找我大哥，我想救那些无辜的鸾鸟，他们不该受牵连，就像当初的雀仙族……”
元出尘闻言，心底竟莫名燃起了把无名火，“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也不应该受牵连？你从没得过青鸾神族一点好，还受尽折磨，但就因为你身上流着他们的血，现在出去就是众矢之的。你出去了也没有用的，任你修为再高法力再强又如何？风牧林难道比你差许多吗？”
“那你要我在这儿日夜提心吊胆地听着它们的哀鸣却什么也做不了吗？！族长对我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有才而不为，是谓不义！无论外面的是我的同族，还是其他仙族，它们都是无辜的，都不该受此牵连！雀仙族的惨剧有一次就够了。我明明有能力阻止……”
“你没有能力阻止！”元出尘几乎是嘶吼着喊出这句话，瘫坐在床榻上，将脸埋进双手，“照卿……寡不敌众。你可以以一敌万，那十万、百万呢？你甚至……甚至敌不过我义父一人，你让我怎么放你走？”
风照卿眼神灰暗，道：“我若什么都做不了，要这一身修为又有何用？”
“好。你去找风牧林，找到了之后呢？把他藏起来？那与现在有何不同，他不出现，凡界的青鸾就是灭族的下场，还是说你能忍心为了救那些青鸾把风牧林押到我义父面前？你做不到的！这是个死局，你方才也说了，就算风牧林现身了，我义父也不会放过青鸾的，你又何必出去冒险？你的仇已经报了，放下这些恩怨重新开始吧……”元出尘几乎是恳求道。
“我是想报雀仙族的仇，可我只想风牧澈和天帝死，从没想过要整个青鸾族陪葬！你义父已经复活了，坐上了天帝之位，龙族如今是三界至尊了，他再恨我生父曾经对他和龙族的所作所为，也该够了吧！为什么一定要无辜的人陪葬！”
元出尘定在原地，看着风照卿眼眶通红，觉得气都喘不上来了。
风照卿哽咽道：“出尘……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不希望这样的惨剧来来回回上演了，我每天都梦见杀戮，我受不了了……”
元出尘看着风照卿憔悴的形容，心像被针扎一样疼，猛地扑上前去将他抱进怀里，用力地仿佛想将他摁进自己的身体里一样。
“不哭了。我陪你，天上地下，是生是死，我都陪你。”
他当初会对风照卿一见倾心，最重要的原因不就是他的天真善良吗？即使自己身负重伤，也从没想过放弃已经被打回原形的元出尘……风照卿一直都是这样的，无论世事如何变化，他的本心从未变过。元出尘答应过他要让他自由翱翔于九天，又怎能亲手给他设下牢笼？
——
元佑启负手站在门外，静静听着屋里两人情真意切的肺腑之言。他看上去十分平静，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让洛胤有些看不懂。
“佑启，他们……”
“无碍，”元佑启抬手打断了洛胤的话，“想去就去吧，他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洛胤沉默片刻，道：“那万一他们在下界与天兵天将起了冲突呢？”
元佑启看了洛胤一眼，道，“放心，我不会让他们受伤的，只是挫挫风照卿的锐气，让他知道天命不可违。”他见洛胤不说话，无奈道，“洛胤，我不求你理解我的所作所为，但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我的族人。只有永绝后患，方能高枕无忧。”
洛胤点了点头，心里却一阵酸涩，他不禁后悔当初支持龙族谋逆的选择，他从未想到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
“照卿他是个好孩子，只不过还年轻。出尘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他，你……”洛胤留着话尾没说完，小心试探道。
元佑启沉默片刻，轻叹道，“随他们去吧，我们当初不也是这般亲密无间吗？出尘长大了，是该谈婚论嫁了。”
洛胤听他这么说，悬了半日的心总算放下了，松了口气，道，“我本以为你会不同意，一直让出尘晚些时候再同你说呢。”
元佑启笑了笑，无奈道，“你总是这般多心。”
“我之前让出尘尽快定下婚事，他非要等你醒来征求你的同意。他一直是个很重情义的孩子，对你我二人更是如此。”洛胤道。
元佑启点点头，笑意渐渐淡下，道：“我明白。我自会为他安排一场最盛大的婚宴。”
他故意弄出了点声响，好让里头两人知道有人来了，不至于见到他们突然到来慌乱无措。
大约是有些心虚，元出尘不敢抬头看元佑启，生怕他听到了方才他和风照卿的谈话，“义父师父，你们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们，”元佑启倒是十分坦然，走到了风照卿面前，笑得十分和善，让人完全将他和屠杀青鸾族的始作俑者联系在一起。他道，“照卿，这几年多亏有你，我才能恢复得如此快。”
风照卿满是不解地看着元佑启，问道：“我帮了什么忙？”
元佑启微微一怔，扫了一眼站在风照卿身侧脸色煞白的元出尘，又转身看向洛胤，见他神色紧张，才知道他们养魂一事竟还瞒着风照卿。
风照卿见这三人各怀鬼胎，疑惑地看向元出尘，元出尘轻声道：“我晚些时候再同你说。”
元出尘并非刻意隐瞒，只是这些时日变故太多，他怕现在告诉照卿养魂的事情，照卿会禁不住打击……
风照卿若是知道，如今在三界大肆屠杀青鸾族的元佑启，曾经就是在他的身体里养魂等待复活，他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过揽到自己身上……而且，元出尘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刻上“有利可图”的印记，让他们之间出现一道不可磨灭的裂痕。
元佑启道：“我听闻你后来一直被禁足于无名殿，是出尘在照顾你，想来你们当是情谊深厚。”
风照卿微微蹙眉，道，“不知天帝陛下想说什么？”
元佑启笑道：“莫要紧张，我只是听洛胤说近来你睡得不安稳，想着若是让出尘像从前那般带你去外面散散心或许于你有帮助。别担心你的青鸾身份，我会交代下面的天兵天将为你们开路，你想去哪儿散心就去哪儿。”
元出尘闻言，眼神由茫然转为惊喜，道：“义父说的可是真的？”
“君无戏言。”元佑启微笑道，看他们俩的眼神就像看着两个最疼爱的晚辈。
风照卿却迟迟未开口，他既不明白元佑启所说的帮忙是什么，也不明白元佑启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地在他想下界救青鸾族的时候，大发慈悲让他自由下界。他担心其中有诈。
“怎么？你不放心吗？”元佑启无奈道，“虽然你是青鸾族，但自幼在雀仙族长大，我知道你的心从来不在青鸾族，我自然也不会迁怒于你。”
“陛下若是想利用我找出我大哥的话，还是别费心了，自从他去东海后我们便不曾联系过了。”风照卿冷冷道。
元佑启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掩饰过去，道：“照卿，你多虑了，那么多天兵天将都找不到的人，你又怎么找得到呢？我是真心希望你好。”
“天帝陛下的好照卿承受不起，您若真希望我能睡个安稳觉，不如停止屠杀那些无辜的鸾鸟，让外面那些悲鸣消失。”
元佑启面色沉沉，也不再端着笑了，淡淡道：“照卿，一味地善良只会招来杀身之祸，这是我用命换来的醒悟，希望有一日你也能明白。”说罢，便与洛胤一同离开了。
元出尘握住风照卿的手，刚想说话，风照卿却先一步开口了：“他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
元出尘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道：“你先坐下，我慢慢说与你听。”
作者有话说第73章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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