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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那天晚上,雷思闻毫不意外地失眠了。也许是新的床和新的枕头,或许是与大城市相比的过分静谧,但无论是什么,这都令人沮丧。

      她草率地整理着行李箱,当把箱子推到床底时,角落里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不在的时候,爸妈显然打扫了房间,因为床下的盒子比离开时多了很多。有那么一刻,她怀疑母亲是否打开了它,发现了她想埋藏的秘密。

      站起身朝浴室走去,但过了一会儿又停了下来,朝着盒子的方向看了看。盒子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吸引着她靠近,但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则在大喊大叫,劝她不要这么做。

      雷思闻摇了摇头、走进浴室,打开浴缸的水龙头。当热水的雾气朦胧了眼前的镜子,她抬起头盯着镜中模糊的自己,双眸呆滞,眼睛下面有一种平时没有的暗色。在过去一两个星期里,她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因为入梦的故事总是和过去有关。

      突然发现自己没拿牙刷,深吸一口气、关掉了水,转身走回房间,走到床边跪下,把盒子拖了出来。低头看着朴素的纸箱,犹豫了一下,但几分钟后,终于把它抱起来放在桌上。又死盯了半响,开始拆着盒子上的胶带,但下一秒又停了下来,把盒子推回床底,推回她再也看不见的地方。

      “我为什么到这里来?”雷思闻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从床上站起来走回浴室,机械地刷着牙,试图忘记几天后就是同学聚会,忘记在那里她将与屈韵碰面,对此她毫不期待,不期待再次见到那个缠着她一起堕入地狱的人。

      提前入睡的打算,被小K的登门造访打断了。雷思闻轻轻地叹了口气,把头靠在车窗上。她真的没有惊喜的心情,但是小K拒绝告诉此行的目的地。她本应该和父母一起度过这个夜晚,但死党看起来太兴奋了,让她不忍拒绝。

      “你不准备告诉我,我们要去哪儿吗?”雷思闻看着小K问道。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小K眨了眨眼,故弄玄虚地回答。“不过,你最近还好吗?”

      在过去的几周里,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受欢迎的问题。每当父母或小K问起时,她都会回答,我很好,但她一点都不好,只是不想给关心自己的人徒增忧虑。即使每个人都不相信,她也会一直说着同样的话。也许如果说得足够多,谎言最终就会变成现实。

      “我真的没事。”雷思闻看了过去,对Gay蜜笑了笑,但后者显然没有被说服。她不想让小K担心,但不幸的是,这男人不仅心细如发、善于观察,也比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她,他通常能看出她什么时候真的在烦恼。“根据基佬的第六感,我知道你有事瞒着我。”小K眯着眼睛笃定地说。

      雷思闻耸了耸肩,感觉在过去一周里同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十几次。“没必要担心,你知道,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会告诉你的。我只是对再次见到同学感到紧张。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大家现在就像陌生人一样。”

      尽管没有音乐,余光里的小K正用手指不停敲着方向盘,这种迹象表明他心里有鬼。“李刚!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她叫了男人不喜欢的名字,以便提醒对方认真作答。

      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街道,她知道这是母校附近的一家餐馆,她并不觉得这算什么惊喜。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喜欢怀旧,宁愿用城里任何一家饭店来填饱肚子。小K开着车四处寻找停车位,但这里似乎比以前更热闹,她暗自希望死党会因此改变主意。

      但天不遂人愿,面对刚刚空出的车位,小K迅速把车停好,雷思闻慢吞吞地解开安全带。看着好友带路的背影,她咬牙决定好好享受这个夜晚。虽然这不是她最喜欢的餐厅,但能和许久没见面的朋友一起,这才是最重要的。

      “哇,这里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小K评论道,这时他们穿过前门,不得不在排队等桌的人群中穿行。

      “先生您好,两人位吗?是否有订座?”当两人走近,服务生礼貌地问。

      “实际上,我们和他们一桌。”小K指着餐厅的一间包房。当雷思闻的目光飘向他所指的地方时,她发现自己的心率加快了。包房里,几乎坐着和她一起参加过话剧社的所有人。她当然没有为此做好准备,但又不能逃跑,所以当小K把她领进包厢时,她只能装出一副假笑,应付避之唯恐不及的叙旧。

      轻松的话题,各自的近况,无伤大雅的玩笑……尽管很久没有参加过这么热闹的活动,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如小K所说,就好像这么多年时光并没有产生隔阂,大家又找回了昔日的友情。

      看着一道又一道上桌的菜,小K皱起眉,“我们没点这些海鲜吧,还有这几瓶红酒,服务员你是不是上错了?”

      “这是我点的,放心,已经买过单了。”耳畔的声音,让雷思闻立刻紧张起来。这是一个她十年没再听过的熟悉音色,或许到死亡的那天都会记得。

      她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盘子,余光中她发现有就餐的客人在拍照,而屈韵戴着棒球帽和大大的墨镜,让人猜不透为什么。她一动不动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不知过了多久,不速之客终于识相地离开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不然是影后呢,脸皮真厚,演技真好!”一位同学阴阳怪气地评论。

      “哎呀,早知道应该合影签名的,说不定放在海鲜市场还能赚上一笔。”另一位同学调侃着,试图缓解瞬间僵掉的气氛。

      屈韵出现的那一刻,时间似乎慢了下来,一餐饭吃得如坐针毡,她为了表现得好像一切正常而筋疲力尽。桌子上的每个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不适,除了小K。她发现他时不时打量着自己,显然是在等她表现出什么不对劲的迹象。

      “你还好吗?”几分钟后,小K靠向她小声地问。

      “我很好。”雷思闻勉强装出一个假笑,觉得一开始同意参加就是个错误。

      她不需要使用卫生间,但如今也只剩这个借口。看着镜中的自己,雷思闻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肩膀,准备转身走回餐厅。但这时,门开了,她最不想见的人走了进来。看到屈韵的那一刻,她僵住了身体,女明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光彩照人的影后似乎恢复了镇静,走进洗手间,让门自动关上。几秒钟后,雷思闻移开双眸,走向纸巾机,但仍能感到身后有目光在追随。擦着已经干了的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开始朝门口走去,雷思闻没有再看老同学一眼。

      “我还在想你会不会来。”屈韵在她身后说道,这是女明星时隔多年对她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让她的心脏和腿都停止了动作,手放在门把上,但没有转身,“小K想参加聚会。”

      很快,她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这味道和多年前的别无二致。第一次闻,是在高中实验楼最顶层的洗手间,或许不幸迷了路,或许步入某个禁地,它看起来与学校的其他洗手间大相径庭。里面有涂鸦、烟头和啤酒罐,这是她转校以来发现的第一个危险迹象,匆忙地想要逃离,可推开门时,她惊讶地发现自己不再孤单。

      通往屋顶的门被打开了,直觉催促她快走,但好奇心驱使她爬了上去。不知道自己坐在那里看了多久,但轻柔的微风像幽灵的手指一样滑过她的长发,把脚底下的褐色树叶吹得哗哗作响,这一瞬间她感到平静。可以忘记家里到处都是未拆的箱子,忘记父母经常不在家的事实,忘记她是班级的转校生。因为阳光温暖,空气清新,不像过去一年的大城市的污浊。

      就在这时,雷思闻闻到了香烟的味道,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眼已经闭上了,直到烟味打断了平静的思绪。睁开眼睛,花了整整半秒才发现屋顶另一边的人,呼吸立刻卡在了喉咙里。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双白色的棉袜,与九月温柔的氛围格格不入。女孩身着和她一样的校服,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一支香烟。但这并不是雷思闻所震惊的,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这个女生很漂亮,漂亮得就像一尊古典雕像,她有轮廓分明的下颚线,眼睛亮得像海上的灯塔,此时正盯着她。

      女生的目光坚定不移,让雷思闻措手不及,仿佛除了看,什么也做不了。四目相对,过了不知多长时间,长到足以让雷思闻的心脏向胸腔宣战,长到所有的想法都离开了大脑。

      女生的一切完美得一丝不苟,和手指上的香烟格格不入。当苍白的嘴唇包裹着烟嘴时,下巴的线条变得更加锋利,吐出一口烟圈,白色烟雾挡住视线,但女孩从未中断过凝视。

      雷思闻尴尬地咽了咽口水,差点错过了漂亮同学微笑的样子,她强迫自己把眼睛移开,故意不要再看那个校花,她心目的校花,心不在焉地扫视着学校的操场。静静站在那里好几分钟,假装感觉不到脖子上竖起的汗毛,因为她知道校花还在盯着她看。忙着低头抠弄自己的掌心,不知什么时候,屋顶的另一边早已空无一人。

      随着上课铃响起,她飞奔着朝教室走去,可惜还是迟到了。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下,她大口喘着粗气,抬起头发现刚才的校花正坐在教室的前排,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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